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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灯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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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沈岳,”沈岳收敛神情,温和一笑,“敢问公子姓名。”
“萧竹。”男子刹那间的笑容一闪而去,恢复了平淡与疏远。
萧家的人?
突然想起下午舒严与的话来,那日在竹月亭遇见的人是他?
“走吧。”
他刚想开口问一问,萧竹却先开了口,随即向前走去。
“走哪?”沈岳一脸茫然。
“面具,”男子抬起修长的手指轻轻磕了磕面具,“不是一样吗。”
萧竹微微转头,放慢了脚步。“面具?”沈岳抬手摸了摸戴在脸上的面具,脑中飘过一行字,秋收宴上,若男女所戴面具相同,男方则要陪女方夜游琅琊城。
可这……这不是男女么?
两个男人如此岂不被人笑话?
眼见着萧竹走远,沈岳有些手足无措,只得追了上去,“等等我。”
两人交谈着各自的家族与身世,但基本上都是沈岳在说,萧竹只是偶尔淡淡地插两句话。
沈岳深知,绝不该随意向外人透露身份,但他却对萧竹总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听说今晚有灯会,”沈岳指了指楠篁桥胖架起的那座台子,“过去看看?”
“嗯。”萧竹顺着沈岳的手势看过去,戏子在台上唱的正欢,台下一片欢呼叫好声。
两人走到台下,那戏子正唱到,“楼外暮雨纷纷珠帘摇。”
“迟轩的《阑令阁》?”沈岳略一思忖,微皱眉头,“听起来不太像。”
“这是民间的翻版,”萧竹开了口,“原稿唱词不全,丢失了很多部分。戏班本请了人来补稿子,但被发现,那人被杀。戏班无奈下只得自己增改,但戏子毕竟是戏子。学识浅薄,特别是在当时。能将《阑令阁》补全已是不易,但确是没有迟轩写的好罢。”
“原来如此。”沈岳点头,细细听着唱词。
明德十年,出了一位文学奇才,姓迟名轩。因恋上戏班的戏子,但由于种种原因未能在一起,并且那戏子含恨自杀后,迟轩悲痛不已,大笔一挥,所作唱词《阑令阁》,一夜间传遍琅琊城,人人皆知。
《阑令阁》共五篇,每篇为单一的故事,但皆是悲剧,主角无一不下场悲惨。但文笔却完美的令人赞叹,迟轩也因此被推上风尖浪口,明德皇帝在三月后下令,将《阑令阁》封为禁词,如有传唱或散播者,一律株连九族。
当官兵赶到迟轩家中准备抓捕他时,却发现他早已死去多时,年仅二十。
如今更朝换代,《阑令阁》这才重现于世。
迟轩死前将五篇《阑令阁》散入民间戏班,可最终纷纷失传,只留下些许只字片语,遗憾世人。
沈岳当时年仅十七,有幸见过《阑令阁》的一段,大赞其文笔登峰造极,曲折婉转,词句清新秀丽,蕴意极深,真可谓绝世佳作。
“可惜了,明德有眼无珠,活活逼死迟轩。当真是可惜。”
沈岳听着那通俗易懂的唱词和戏子悲哀欲诉的声调,深深叹了口气。
萧竹不问不答,只是静静看着戏子舞者广袖,眼中一片苍茫悲凉之意。
“此次一走未回头,血泪涟涟人去黄昏后……”
“愿君归后见尸首,吾恋君心君可曾知否?知否?”
幽怨悲痛的音调在空中飘荡,沈岳闭了眼,缓了缓心情,才扭身对萧竹道,“走罢。”
听完戏,夜已经深了,街上的摊子也渐渐散去,不少青年男女在楠篁湖边放莲灯和纸灯,沈岳略低沉的心情开朗不少,扯着萧竹来到湖边,“玩这个如何?”不等回答便兀自跑去买了两盏灯,递给萧竹一盏,乐呵呵地掏出卖家刚给的笔,一边往上写一边说,“据说将自己的愿望写在上面,将这灯放飞,或是放至水上,任其漂流,愿望便会实现。”
“孩子气的迷信。”
沈岳听得萧竹底底笑了一声,不过还是伸手接过了灯和笔,在上面仔细地写起来。
他听得轻笑,却不曾听得那语气里的宠溺与无奈。
沈岳写好后,再细细端详一番,这才将灯芯点着,看着纸灯缓缓飘上天空,泛着微量的橘光。在黑夜里,那抹橘光异常显眼,煞是好看。转过头再看萧竹,他已将莲灯放到了水上,那是泛紫的红光,在水面渐行渐远,很快便成为远处一个微亮的光斑。
“你写了什么?”
沈岳好奇道。
“父母平安。”
萧竹淡淡道。
“哦……”
沈岳应了一声,有些不满,低下头,再次错过了,面前的人眼底的些许笑意。
“那你呢?”
萧竹忽然问道。
“我?”沈岳正要说,却止住了话头,卖了个关子,“愿望说出来便不灵了。”
“如此便罢了,”萧竹道,眼中一丝失望神色一闪而过。
“今日甚晚,”沈岳理理衣袖,看了看黑洞洞的天空,微笑对萧竹道,“我先告辞了。”
嘴角一抹恬淡的微笑,于这静谧的夜色很是搭配。
“无妨,改日再见。”
两人各自道了别,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