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原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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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原来，真相是这样。
每一个暑假似乎都一样，伴随着长长的白昼和夜晚的虫鸣，当然还有必不可少的冰镇西瓜。抱着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一半西瓜，坐在开着空调的房间里，电视机还播放着喜欢的节目，映着屏幕闪烁的画面，大口大口的用勺子挖着西瓜，那种感觉，大概是暑假的记忆里最美妙的部分吧。
可是，这个暑假对于顾若一来说却是与之前的每一个都截然不同，因为这个暑假让她的人生从此划分成两个部分。
期末考试成绩不出意外地拿到第一名，年级也进步了近二十名，可是对于她来说，这并不是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因为在她身边所有人的眼里，这都是必然的。虽然，不可否认如果考得不好，她也会失落。也许，没有人是不贪心的。
顾若一从来没有去过补习学校，暑假也通常是在家里度过的，她的母亲叫顾玉书，是一名普通的公司职员，每天朝九晚五的上班，并没有寒暑假，所以很少会管她的中午那餐。似乎从初中开始，顾若一就学会了煮方便面，当然她不会委屈自己，每次煮面时也会赏给自己一个荷包蛋，除此之外，她也学会了蛋炒饭，煎鸡蛋这种技能，当然她所会的都离不开厨房百变星君。
如果问及顾若一的父亲，她的确没有丝毫印象，父爱在她的记忆中是缺失的，户口本上的打印字体清晰可见，可那个名叫戚杰的人却是如此陌生。也许爸爸是爱她的吧，也许他从来没有忘记过她和妈妈，可这也都是她的猜测，因为她完全记不得初中之前的事情，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她从来也没有问过。
整个暑假的前半部分，顾若一都是一个人在家里度过的，除了偶尔的去外婆家，晚上和下班回来的妈妈出去散步，其余时间她几乎都是待在家里。暑假作业在刚放假的一周里就已经完成，她不喜欢拖沓，因为她知道，很多事情拖的越久就会越麻烦，既然必须要做，那就不如提早做完。
夏伽和宋子扬都没有联系过她，唐歌黎也没有，因为唐歌黎的父母不在这里，她是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的，所以一到寒暑假，唐歌黎都像脱缰野马一般散养在外，当然她也乐得如此，毕竟一年才能和父母见面一两次。每次唐歌黎都会和顾若一抱怨，她的确很羡慕顾若一能有每天都和母亲见面的机会，当然，唯一遗憾的是，顾若一没见过父亲。其实，对于顾若一来说，她似乎从来没有接触过爸爸那边的亲戚，爷爷奶奶她都没有见过，似乎一直以来都是妈妈一个人把她带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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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伽来找她，大概是在放假半个月之后。
他打电话给她的时候，是在下午，黄历上的七号已经立秋，可秋老虎反倒更甚，立秋之后也没有变得凉快，更何况下午两三点钟正是最热的时候，当然，从地理上讲，那是受太阳辐射的影响。
“一一，我是夏伽。”
顾若一接起电话，就听到那端无比清冽的声音，这大概是那个年纪的男孩才有的声音吧，有些人的声音还没有变得沙哑，也脱去了小男孩的稚嫩。
“嗯，我知道，怎么了？”
顾若一没有纠正夏伽对她的称呼，其实，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这个名字，除了唐歌黎之外，其实她的妈妈也是这么叫她的，她叫她“一一”，似乎是唯一的意思。
“没怎么，就是好久不见，想给你打个电话，顺便听听你的声音。”夏伽的声音里含着笑意，他的脸其实已经泛红，只是顾若一没在跟前，不然她也会发现这一点。
感觉到顾若一的沉默，夏伽才觉得尴尬，为了转移话题，他急忙开口问道：“你作业做完了吗？”
没来由的问话让顾若一先是一愣，然后轻声笑了，“做完了，你呢？”
“还没有，一一，你有没有喜欢的偶像？”
“我……如果说没有的话，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对于顾若一来说，她的确没有什么崇拜的偶像，她很明确的知道荧屏上的形象不能代表那个人，如果说喜欢，她的确喜欢过几个。
“当然不会。”
其实夏伽只是想了解她的喜好，又怎么会觉得哪里奇怪。
“一一，我的数学课本找不到了，哪天……能不能找你借一下？”
就这样，两个人聊了五分多钟，除了没有给对方讲解暑假作业数学卷子的第三道大题，其他的都聊了一遍。直到挂了电话，夏伽也没有告诉她自己就站在她家楼下，他没有告诉她外面的阳光真的很热，没有告诉她尽管那么热，他却站在那里很久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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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09年的暑假，开播了两个连续剧，一个是某台出品的快被翻拍烂了的神剧，一个是后来拍了四部还没有结局的爱情情景喜剧。
顾若一对这一类的电视不感兴趣，她只喜欢两类影视节目，一是悬疑侦查类影视剧，有时会喜欢看更为惊悚的，而另一类，却是动漫，极度的反差，却构成了顾若一。只不过电视上的轮番重播，也让她开始跟着看了起来。
顾玉书下班回到家以后，就开始去厨房准备晚饭，她的手艺不错，在顾若一的眼里简直是厨神级别，当然，除了偶尔酱油倒多了颜色有些重，或者盐放多了口味有点咸。
“一一，明天你晚上自己到楼下买点饭吃，妈明天和你张阿姨他们有聚会。”
顾若一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正在攻克一块带着脆骨的排骨，的确，她很喜欢啃硬骨头，说话连带着有些含糊不清，“嗯……好的，你放心去吧。”
“还有，你也别总窝在家里，多出去找同学玩一玩，你这个年纪不正是爱玩的时候吗？”
这句话，顾玉书说了不下一百八十遍，人家家长都盼着孩子每天待在家里不要乱跑，可是顾若一偏相反，她是怎么都不喜欢出去和人一起玩，当然，她也的确没有什么朋友。
“好啦，我又和他们不一样，我比较喜欢黏着你嘛。”
也许，在顾玉书面前，她才能真正像一个只有十几岁的女孩。
十点之前，顾若一一定会上床睡觉，平时上课也是如此，关键是她太喜欢每天晚上躺在有些泛凉却又舒适的被窝里。可是这个晚上她竟然醒了过来，抬头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才不到凌晨三点，外面的雨很大，她能听到那急切的嘈杂，可是与此同时，她却听到隔壁房间里传来的隐隐低泣。
她轻手轻脚低推开门走了出去，声音是从旁边妈妈的卧室里传出来的，她刚要推门进去，就听到里面讲电话的声音，虽然被压得很低，可她仍然能清晰地听到。
“我还能怎么办？戚杰……已经快十年了，我还能怎么办……”
声音因为哭泣而变得哽咽，在顾若一的眼里，她的妈妈从来不会这样，更何况，妈妈口中的戚杰不就是户口本上的，他的父亲？
“那年的车祸也不是我造成的…… 你恨了我八年，可你让我怎么办……”
车祸？八年了，八年前她不过六七岁岁，可是发生车祸这么大的事情，她又怎么能一点印象都没有？门外的顾若一很是疑惑，可她仍然选择偷听下去。
“一一不在了，她因为车祸不在了，你觉得我不会心痛吗？她可是从小在我身边长大的那个啊，你觉得我受到的创伤会比你小吗？”
因着雷雨声和妈妈的抽噎声，从门外听来的话也是断断续续。
“我只能从你那里把若一接了回来，我给她改了姓氏，我叫她一一，这几年我一直叫她一一，可是那不一样，我知道她回不来了，不管怎样，都回不来了……”
……
顾若一静静地蹲在门外，她把自己的头埋得很低，她还听到了很多很多，她多希望这一切都是梦，可是窗外真切的雨声和妈妈痛苦的哭泣让她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原来，原来电话那端叫做戚杰的男人真的是她的父亲，原来她不叫顾若一，她本名是叫戚若一，原来“一一”这个名字不代表唯一，只能代表她是那个孩子的替代品……
顾若一的泪水止不住地从眼眶中滚落出来，在这个凌晨，她似乎失去了自己，如果是替代那个“一一”而活下来的替代品，那么，她又是谁呢？她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吧，她的世界仿佛在刹那间崩塌，陷入了一片灰暗和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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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顾若一的太阳却似乎沉了下去，她少有的赖床了。
顾玉书收拾完就去上班了，留了钱在鞋柜上，旁边还附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一一，妈妈上班去了，早饭做好了在厨房，你中午和晚上买一点吃。”
其实顾若一并没有睡着，从凌晨到现在，她无比清醒，之所以不想起床是因为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子的笑脸去面对妈妈，更贴切的是，她竟然已经失去了可以笑脸相对的能力。
拿着字条，她反反复复地看着，“妈妈”这两个字突然变得陌生，因为她不是被爱的那个，眼泪重新夺眶而出，一滴两滴，逐渐打湿了整张字条……
对于顾若一来说最可怕的不是知道之前有一个姐姐，而是知道八年前她就从这个世界消失了，当你活在这个世上十几年，恍然发现你不是你，那种惊恐之感似乎很难用言语表述得清。她不知道自己那个姐姐到底有多大？和自己是不是有一点相像？这么多年，所有人都没有谈起过这个话题，保密工作做得还不是一般的好。
中午的时候，顾若一接到了夏伽的电话，他问她能不能借用一下语文课本，他以为她忘了，可顾若一记得，上次明明说丢的是数学。
下了一整夜的雨，叶子也被吹的七零八落，可是第二天依然阳光满满，是一个晴好的天气。这个世界并不会因为你而停止，也不会因为你而变得不一样，所有的痛苦和伤感，只有你能体会，任何人都无法感同身受。
夏伽穿了一件白色T恤和深色的长裤，似乎比半个月之前更为清瘦了。这是顾若一见到他时的第一印象。
“一一！”
顾若一还没有走到夏伽身边，就听到了夏伽叫自己的名字。
“给你，这是语文，这是数学，你到底要哪本？”
顾若一的音调仍然很低，并没有表现出来任何不同。其实到现在为止，并没有人知道她昨晚听到的事，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了她的妈妈。
夏伽似乎想起来上次打电话时说过的话，揉了揉头发，然后故作冷静地用左手接了两本书，“我都要啊，数学书丢了，语文……好像忘在学校了，反正都找不见了。”
顾若一笑了笑，没有说话。其实她并不知道自己笑得有多无力。
“给你。”
夏伽递给了顾若一一杯果汁，是来之前到学校附近买的。其实顾若一很少喝饮料果汁，尤其不爱喝汽水，她就算买的话，也只会到这家店买这一种，几乎很少尝试其他的，可是她不知道夏伽是怎么知道的。
看她没有接过的意思，夏伽有些疑惑，后来才低声地问她，“我没有让她加冰，你应该……可以喝的吧？”
声音很低，低到只有他们两人可以听见。
顾若一没有回答，其实她的脸颊已经泛红。
“那，不然我去给你重新买一杯吧。”
说着，夏伽就转身离开了，他忘了女孩子是不喜欢站在原地等的，特别是顾若一，她可是从来都不会那么听他的话。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夏伽才跑了回来，原本白皙的皮肤似乎被晒得泛红。
这一次，顾若一听话的等在了那里。其实只是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给你！”因为跑得急，夏伽的呼吸并不平稳，说话的时候顾若一能明显感觉到他呼出了一口气。
他已经跑得很快了，其实在他回来的时候，才开始担心顾若一不会留在原地。
“谢谢！”
她接过了夏伽手里的姜茶，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烫手，也许是天气太热提供了保温作用，她不知道。把刚才那杯顺手递还给了夏伽，“这个给你。”
虽然为了维持自己的情绪，一贯沉默的顾若一尽力去表现得态度平和，可是，毕竟哭过了，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无论怎样避免，还是无济于事，夏伽还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其实不是因为别的，因为她的眼圈不时在泛红。
当心里有放不下的事情或者是解不开的绳结时，你都不会表现得一如平常，哪怕你多么努力。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原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