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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话说我自那一日见过子馥,便心心念念,无法释怀。子馥还有个表字,叫柏菲,亦是我通过二哥打听出来的。
      二哥与我不同母,比我年长十数岁,当时已在朝为官。烧香那日他没去,但我一说是何等样貌何等风采之……小童,二哥便皱眉道:“你现在不过是个女童,怎就有这般心思?虽应姑母之命自小让你做男子打扮,亦须知轻重。”我顶嘴道:“这话我若说与姑母听,姑母会怎么说?”二哥眉头皱得更紧。
      有些事我自小就摸索出来了,就是这世上的男人都怕我姑母。若干年后,娘和爹斗气时就常说:“本朝以女子为帝,下一朝是否亦是如此,你我都猜不透。但长公主心高志广,万岁对她厚望殷切,却是满朝皆知。你若再说吾言为妇人之仁,不如我亦说与万岁听罢。”爹每每至此,便长吁短叹,不复多言。
      二哥在大理寺当差,他们平日做的事就是查些只知描述而未见过真人的主儿,当然这一点仅是我之毛估估,故要查出当日有哪些官宦人家去过白马寺,去的人当中有没有如我般描述的小孩,并不太难。更何况后来我还知道,这位被我看上的的小童果然是个名人,竟与前朝中书令之孙女自幼定亲。
      二哥却说他并不属于李氏宗亲里的显贵,要不然就是与本朝中书令的孙女定亲了。二哥当年这话也许未错,正如很多年后三哥略带不屑地评价道:“近来李氏族人频发暴动,他家若是显贵,则首当其冲,若非显贵,亦难以自保。连儿你还是莫与他走得太近才好。”
      不管是当年还是日后,我都听过即忘,不曾想过这会与我的生活有何关联。正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自摸索出建王府在哪儿起,便日日在那儿蹲点,几天未遇,甚至有了爬墙的冲动。
      本大人想到便会去做,还真从西边一座最矮的墙上爬了过去。站在两个小丫环的肩膀上爬上去很容易,但是爬下去却不容易。我站在墙头,一时心慌,一时意乱,竟然跌了下去,还发出“扑通”好大一声。
      全身被冰凉的井水浸没的时候,我就知道,完蛋了。要是跳到小池子里那还有的救,跳到井里那是没戏唱的,当年有个王娘娘就是这样死的。本大人自幼很会游水,掉进去之后还没摔闷,攀着湿滑的井壁勉强爬上了几格(这个井很奇怪,有几块凸出来的砖),却又掉了下去。如此几次,力气渐渐用尽,叫救命的声音也轻了下去。最后一次往上爬的时候,快摸到井口却还是滑了下去。我发出我生命中最后的一声惨叫……
      却不料,慌乱中我被一只柔软但同样冰凉的小手抓住了,我抬起头,就看到柏菲的眼睛。这是过了许多年后我依然不曾忘记的一刻,虽然我从头发开始往下滴水,浑身冷得簇簇发抖,鼻子里是水草的气味,但那双眼睛那么单纯透亮,无一丝寒意。
      整个井口被他微微挡住了,太阳的光芒一下子变得柔和了,他的一只耳朵后面调皮地插着支半湿的水莲,我感觉被他握着的那只手很快开始回暖,他那轻轻一握,比之春风拂面、比之秋雨怡心那是还要沁入肺腑得多。
      其实那也只是眨眼的一刻,柏菲的小厮便七手八脚把我给拉了上来,就听有人说:“咦,这不是齐王府上的小霸王吗?做什么呢,怎么掉我们府的井里来了?”
      我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柏菲。
      柏菲亦是好奇地看着我。
      我傻傻地笑。
      他亦扑哧笑出来。
      因为里头动静太大,外头我那几个小丫环终于撑不住了,报了建王府的大人,把我给千恩万谢地送了出去,建王府的那个老管家,山羊胡子的那个,一下一下地推着本大人,还就怕我赖着不走似的。
      走之前我用力握了一下柏菲的手,跟他说我明天还来。他轻轻点点头,又笑嘻嘻地把他那支水莲插在了我的小辫子后面。只是第二天四哥给了我个蟋蟀王,还说是从北疆运来的,我如获至宝欢喜了大半天,忘了去建王府。然后第三天,我便奉旨进宫了。与柏菲在建王府的寿宴上再次相见的时候,他已不记得我是谁,而上头……早已改朝换代了。
      高宗驾崩,中宗上位的那段日子似乎是姑母最忙的一段日子,也是本大人这一生过得最逍遥的日子。只是那段日子并不很长,更甚于,要是早知如此短,当日我宁愿不曾见过那只带给我日后无限荣华的蟋蟀王,不曾与浏王的幼子在殿前比斗,也许只消我将那蟋蟀王赠与五弟,便不会多出日后如此多的血腥;亦或许如果能和柏菲做个儿时的玩伴,本大人素有喜新厌旧的毛病,当不会在重逢之后如此执着,柏菲便也不会恨我入骨,至死方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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