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包三］梨花应 梦纷纷》沈习习

14、第14章

　　庞统突然感觉紧攥着衣袖的手顿时软了下来，无力地垂在他身旁。
　　当包拯说完凶手是木兰之后，木兰连连摇头，无辜的神情让人也觉得不现实。姐妹们当然完全不相信，还在替她辩驳，纷纷摆手。
　　冬梅姐道：“木兰怎么可能是凶手啊。那天黑衣人来的时候还和她在厨房撞见过了呢。”
　　其他人也连忙附和。
　　“可是你们谁看见她和黑衣人在一起了？我们只是听到厨房有声音，等我们赶到的时候黑衣人就已经走了。”包拯这话，让一旁的公孙策艰难地下咽口水，神色凝重地看着一直摇头否认的木兰，眼底纵是不可置信，却还是一言未发。
　　春桃姐忙道：“你都说啦，等我们到的时候黑衣人就已经离开啦。”
　　可等包拯将第二个疑点道来后，大家的神情都发生了细微的改变。但由于对木兰的信任，她们仍然不相信包拯的话。
　　但窗口干干净净，没有脚印的结论便是凶手根本就没有逃出去，他一直就待在厨房里。
　　“哎呀，大包，你肯定是搞错了。木兰可是个弱质纤纤的姑娘，她还是哑巴，怎么可能是凶手呢。”春桃姐将木兰护在身后，依然不信。
　　包拯怔怔地盯着木兰，喃喃道：“错了，完完全全地错了。”
　　姐妹们还以为包拯只是说笑，才安下的心却因为他接下来的话愈发害怕起来。
　　“春桃姑娘说的三件事情都错了。”
　　小蛮摇头表示不明白。
　　“第一，木兰可不是个瘦弱纤纤的人，他是可以用指力掐断万吉祥和黄乐的咽喉的人。”
　　“那这也只能证明木兰武功高强，并不能指证她就是杀人凶手啊。”展昭反问。
　　包拯点头。“不错，但是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就在万吉祥被杀的地方。”
　　之后他问起大家是否还记得放河灯那日在寺庙门前每人各买的一条黑晶石手链。而后姐妹们纷纷抬手，示意包拯。却唯独少了木兰。
　　陆梨下意识抚上左手腕上的黑晶石，低头仔细瞧了瞧。
　　在杀万吉祥那夜，木兰手腕上的黑晶石在万吉祥挣扎时撞碎了半块。等木兰发现黑晶石有缺之后，也试图寻找。可因为当时包拯和公孙策他们已在门外，她无法，只得将黑色棋子统统塞进了万吉祥的咽喉里。
　　说到此刻，包拯又从怀里拿出了那半颗黑晶石放在桌案上。
　　谁又能想到，这居然成为了能证明她杀死万吉祥的有利证据。
　　“可是可是，那天黑衣人闯进厨房的时候，传来了他的声音啊。这就证明除了木兰在厨房之外，还有别人也在厨房啊。”小蛮质问包拯，如何解释这个疑点。
　　“这就涉及春桃姑娘说的第二点错误了。”
　　“第二点错误？什么错误啊。”小蛮站出来，问他。
　　“木兰她，她，其实不是个哑巴。”
　　此话一出，震惊声呼天抢地。
　　“怎，怎么可能呢。”
　　“是啊是啊，她既然会说话，为什么，为什么要装哑巴啊。”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嘈杂不止。
　　连庞统看待木兰的眼神也发生了改变，偏头想看陆梨的表情，不料却发觉她竟走到了木兰的身边，他行动比脑子快了一步，蓦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抿嘴皱眉，视线却不离她的身影。
　　陆梨面对着木兰，只问了一句。
　　“所以，你杀了他。”
　　只一声，引得众人纷纷侧目而去，惊讶地看着她们俩。
　　木兰咬唇，一言不发。
　　“你，是不是，也动过杀我的念头。”陆梨的话就像另一道浪潮迎面扑来，让大家措手不及。
　　“什么？”小蛮跑到陆梨身旁，看看她又看看木兰。
　　春桃姐她们更是不能理解陆梨的话。
　　包拯静静地看着陆梨，叹了口气。
　　“万吉祥的死应该是偏离事件之外发生的。他之所以死，就是因为他发现了木兰真正的身份。”
　　“木兰的真实身份？她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啊。还有，她为什么想要杀阿梨啊。”小蛮有好多的问题。
　　包拯低头，有些犹豫。“这件事，阿梨应该比我们都清楚。”
　　陆梨薄唇轻启，缓缓将那日去安葬马兵尸体后发生的事道来。
　　原来，她恶作剧害的万吉祥重回坟地寻找钱袋时，他们二人同时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那儿。
　　而之后，万吉祥的死让陆梨对木兰产生了一些怀疑，虽然不多，但也让木兰开始警觉起来。后来又去察看了马兵妻儿的墓，得知时常有人看望，陆梨也才得知当时木兰去祭拜的正是他们的墓。
　　在万吉祥猜测到木兰的真实身份之后，还不忘威胁她。
　　“除了我之外，可还有人也看到你去祭拜了那座坟，我看你到时候怎么解释。”
　　可另一个人是谁，木兰当时并不知晓。
　　等万吉祥死后，看到陆梨时不时飘来怪异的眼神，她才勉强有了把握。毕竟她的身份无论如何都不能被人发现。
　　“其实木兰并没有想要对阿梨动手，她只是想让阿梨昏迷到黄乐死之后而已。”木兰的复仇计划不允许任何人的阻挠与破坏，所以宁可误会也不能放过。但是她要下手的对象却是陆梨，虽然才相处一个月，木兰却也是把她当成了至交，她就算心头有强烈的怨恨，也不想对自己的朋友下手。所以，她在照顾陆梨的时候，在汤药里加了一味让她处于昏迷状态的草药。以至于陆梨一直处于沉睡中。
　　而木兰的身份也渐渐被包拯一层一层揭了开来。
　　谁能想到，他竟然是马兵之子——马回峰！
　　包拯将木兰所做的桩桩件件一一口述出来，他的怨恨，他的无奈，他的复仇大计，以及彩蝶心甘情愿地为他而死的事，仿佛他就身临其境一般。
　　大家的神情皆是一惧，一脸的不可置信却又带着深切的同情。姐妹们的脸上都挂着泪珠，难过不已。
　　陆梨眼眶里蓄满了眼泪，眼里耳里什么都看不进，听不进了。她蹲在木兰脚边，无声地流着眼泪。
　　之后，木兰走到桌案旁，她的自述自然与包拯的推测相差无几。
　　“包大哥，你真的很厉害。你说的这一切就好像是你亲眼看见似的。”诡异的男声则从木兰娇小柔弱的身躯里传来，进一步证明了包拯的推测准确。
　　大家的眼睛纷纷都直了起来，望向木兰。
　　“其实万吉祥在风月楼里还没有认出我，那天你们一起去埋葬我爹，我怕日后找不到我爹的坟，便赶了过去。可谁知，在我祭拜时，万吉祥却突然回来了，我的身份就这么被他发现了。当时我并不知道阿梨也看到了我，我一心想着要杀了万吉祥，谁知道他在临死时却说还有个人也知道我的身份。我顿时慌了，杀了他之后，我观察大家的表情，却发现阿梨的神色不对，再结合她此前有问过我当日的去向，我便猜测到是她了。”木兰，不，是马回峰他将万吉祥的死因说了出来。
　　包拯抬头看他。“万吉祥只是贪财而已，你把黄金给他就是，为什么还要杀了他。”
　　“他糟蹋了彩蝶啊！彩蝶不仅用她自己的命换回我的命，竟然还被那畜生给糟蹋了，我怎么能不替她报仇的！”马回峰激动起来，愤恨地盯着某处。
　　陆梨屈着膝，身体颤抖着，眼泪抑制不住。
　　庞统这时走到她身后，只是默默地站立着，静静地看着她，一言未发。
　　“错了。彩蝶救你不是让你为她报仇的。她想让你好好活着，把她的那一份也活出来。她没有想过要你为她报仇啊！她知道你敬重你爹，所以不希望你误会你爹，才把这件事画下来，好让你没有遗憾。可你，你却辜负了她的期望，从彩色走向黑暗！”包拯心痛地拿着那一幅幅彩蝶充满希望的画告诉他。
　　马回峰听着包拯的解释，一脸惨淡。
　　继而他转身面朝耶律俊才，走到他面前。而耶律俊才竟不自觉地后退几步，手则握紧刀柄，严阵以待。
　　“耶律将军，人总是贪的。萧军他们四人贪财，将军，你，则贪权。可是这些是你们已经拥有的人才有资格贪的。”马回峰的这番话让耶律俊才面色难堪，却又无法反驳。
　　“你们希望拥有更多，往往就要牺牲其他人了。我们这些一无所有的老百姓，却只是指望着能安安乐乐地过每一天，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回峰知道，将军是名悍将，恩怨分明。此间事也皆是由回峰引起，还望将军能收兵，不要再涂炭生灵了。”
　　马回峰字字恳切，让耶律俊才也不免心生同情，便放下了握着刀柄的手，就算答应了他的请求。
　　只是。
　　一瞬间，马回峰自我了断了自己的性命。
　　姐妹们纷纷上前，连公孙策也奔上去，直呼他为何如此地傻。
　　他断断续续地向大家道歉，说着临终遗言。
　　直到他唤陆梨时，陆梨埋着的头才缓缓抬起，猛地扑到他身边，紧紧抓着他的手。
　　“阿梨，希望，希望你不要怪我。”
　　陆梨连连摇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阿梨，我每次看到你开心的样子都很高兴。我，我好想像你，像你一样无忧无虑，没有仇恨，没有烦恼地活着。可，可惜，我只能，只能等到下辈子了。”
　　陆梨边哭边道：“木兰姐，木兰姐，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真的真的。你一直，一直是我心里那个最好最温柔的木兰姐！”
　　“那，那，那就好。我，我，我好像看到，看到彩蝶了，彩蝶笑着，笑着向我招手呢。”话音一落，马回峰的手没有预兆地垂落在地，失去了知觉。
　　事情就这么了结了，什么都烟消云散了。而那只蝴蝶与那只蜜蜂却能一辈子在一起了。
　　陆梨哭得浑身无力，被一直站在身后的庞统扶了起来，暂时先送回了房间。等她安心睡下之后，才轻手轻脚地从屋里出来，却被等在门外的包拯他们逮了个正着。
　　庞统像是没瞧见他们似的，径直要走。
　　“你对阿梨真的很好。不过不打算解释一下吗。”包拯等庞统路过他时，悠悠开口。
　　果不其然，庞统顿住了脚步。“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应该与你们无关吧。”
　　“无不无关，阿梨才有话语权。”小蛮站在包拯旁边，义正言辞道。
　　庞统没应答，轻笑一声，抬步便走了。
　　“这个庞统，他到底是认真的还是闹着玩儿的啊。我们可得替阿梨好好把关，不能让她被人欺负了。”小蛮一本正经，还不忘盯着庞统远远离开的背影挥舞了下拳头。
　　公孙策则问包拯。“你怀疑什么。”
　　“阿梨的身世，也许庞统真的知道。”包拯低头沉思。
　　“身世？阿梨的身世难道与庞统有关？”展昭探头问着他们。
　　小蛮倒不啰嗦。“哎呀，现在猜来猜去的有什么用啊，等阿梨醒了，直接问她不就行了。或者让她去问庞统，也能一目了然啦。”
　　这天晚上，包拯仍旧坐在以前的台阶上抬头看月亮，可这次的心情与以前的大包已然完全不同。他看着手腕上的黑晶石手链，怅然若失。
　　公孙策和展昭不出意料地找到他，同他坐在一处。
　　许久未见的挚友，讲述起他这两年失踪时发生的事。而包拯则说他唯独在受伤之前的事不记得了，如何受的伤，在何处受的伤他统统都不记得了，就像是白活了一样。
　　公孙策却宽慰他。“也许是因为你对受伤之前的事有所排斥，大脑便将那段时间的记忆给封存起来了，也许到了某个时间你就能记起来了。”
　　“哎呀哎呀，这么麻烦干什么。包大哥，你只要记得你永远是我们的包大哥就行啦。”展昭倒是没心没肺，活得自在。
　　夏桑姐来叫他们吃晚饭时撞上了庞统。而看庞统的意思自然是来寻包拯的，他手里竟还拿着一坛酒，想来是要与包拯把酒言欢。
　　坐在院中，两人倒是一改之前的剑拔弩张。
　　回到大堂的夏桑姐在陆梨耳畔不知说了些什么，吓得陆梨连忙起身走出了堂外，还撞上了公孙策他们。
　　还没等公孙策开口，陆梨就跑得没影儿了。他无奈地摇摇头，同大家一道坐了下来。
　　陆梨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后院，却看见庞统和包拯正你一杯我一杯的喝酒，好不快活。
　　提心吊胆的心情才安宁下来。
　　正要离开，却被包拯抓了个正着。
　　“阿梨？你这是担心我呢，还是担心庞将军啊。”包拯居然还揶揄她。
　　陆梨讪讪地回过头，干笑几声，朝他们走了过去。
　　她也不客气，就在石凳上坐了下来。“想叫你们一起去吃饭的，谁知道你们居然在这里背着我们把酒言欢啊。”
　　陆梨作势要去抢酒坛子，却被庞统拦下，还一本正经道：“女孩子不要喝酒。”
　　她习惯性地白了他一眼后，才猛然发觉自己的身份和他相距太大，脸色有些尴尬。
　　庞统自然察觉到她若有若无地同他保持距离，苦笑地摇了摇头。
　　“你别丧气，阿梨只是还没习惯你的身份而已。”包拯当然看得出庞统表情的落寞。
　　陆梨知道包拯在给她找台阶，她也不傻，赶紧顺杆下。
　　“是啊是啊，你一会儿是侠客，一会儿又是大将军的，我脑子不好使，现在都还没转过弯儿来呢。”她嘟着嘴，有些气恼。
　　庞统见她撅嘴，也知她的脾气，微微一笑，将自己碗里的酒一口饮尽，又再碗里倒了一小半送到她面前道：“那我在这里就向你赔罪了，若是你喝下就当作原谅我了。”
　　陆梨在现代只喝过鸡尾酒，还是超市卖的那种，哪里喝过这种，心里着实好奇。她一把抢过，没做啥准备，一口便闷了。
　　看的庞统咧开嘴大笑，连包拯也吃惊地笑了。
　　只等喝完，陆梨才伸长舌头，使劲扇风。
　　辣死她了！
　　辣的眼泪都出来了，这酒一点儿也不好喝！
　　“哈哈，你怎么那么猴急，又没人和你抢。”庞统取笑她。
　　陆梨眯着眼，微张着嘴，含糊不清着。“我怕你反悔。”
　　庞统一怔，有些诧异。
　　包拯目光倒在他们之间流转，难掩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