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异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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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沉的天色，寥寥无几的路人。
林渊的心，就这样轻易地被赵羡鱼三个字勾得悬在半空。他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三个高大的女生，站在校门口，另外一个弱小的身影离她们三米距离，低着头背着书包逃也似地往外走着。
林渊有些失望地环顾四周，仍是没能发现赵羡鱼的身影。
“赵羡鱼！”那其中一个高大的女生快步走向前，拎起瘦弱身影，竟将她提得悬了空。
林渊这才看清楚弱小女生的脸，分明就是赵羡鱼。可那双没有半点神采的眼眸，她招牌的梨涡微笑也没露出半点。这样的赵羡鱼，他从未见过。
三步并做两步赶到她们周围的林渊，分开赵羡鱼和高大女生后，将赵羡鱼一把搂在怀中。
这是林渊第一次对她们吼得如此大声，“你们干什么！”
高大女生被吓了一跳，或许是被林渊的怒吼震慑到。三个女生赶紧离开，却在后头啐道：“好个学能耐的赵羡鱼，下次走着瞧。” “别跟这种怪胎计较，有的是人收拾她。”
一把推开林渊的赵羡鱼，瑟瑟发抖，没有半点光彩的眼神里尽是恐惧。
林渊意识到现在的他和赵羡鱼还并不认识。他柔声道：“你住哪？我送你回家吧？”
却见赵羡鱼半句话也不回，抱着书包就跑开了。林渊只得无奈地跟在后头追，他心中隐隐不安，这样的赵羡鱼，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赵羡鱼？
追了半天，林渊把她跟丢了。
走在陌生的南市街头，林渊心中疑惑。除了长相，没有半点相似的人，真的会是她吗？
***
清晨。
在十一中门口守株待兔的林渊，望着踩点蜂拥进学校的学生有些茫然。
坐在小超市等待的林渊，看着电子钟上的时间，竟是已经到了下午。
林渊喃喃道：“时间变快了？”
他惊觉，昨天跟赵羡鱼见面之后到今天清晨，他是怎么过的？一晚上的时间，他都呆在哪里了？难道，这里的时间根本不是正常流逝的？
林渊一跃而起，惊得胖大妈嗑瓜子的手都慢了半拍。
一天，不过是一瞬。林渊这次没有错过赵羡鱼，赵羡鱼也没能甩掉他。他紧跟在她的身后，并没有跟她说话，直到看到她安全回家，林渊便转身离开。
一天天过去，早晨，傍晚。林渊跟着赵羡鱼整整三十天，一句话也没有开口跟她说。
直到某天傍晚，赵羡鱼终于忍受不了。她停下脚步，鼓起勇气看向林渊，虽是怒意，也让眼神中有了一些光彩。
林渊嘴角上扬，终于有一点赵羡鱼的样子了。他等待着她的更进一步，她又泄了气，垮下肩，继续她的路。
暮光暗得更快，林渊却突然醒过神来。好不容易见到的人，他到底在磨蹭什么？搞清楚赵羡鱼的身份，不让她消失在这世间才是他应该做的啊！
想到此，林渊拦在赵羡鱼面前，定定看着她，开口道：“赵羡鱼，我是林渊…”却又停住，他不知道怎样叙述那个他们相遇的将来。直接说他来自三年后？林渊摇摇头，废掉这个念头。
铺陈而来的路灯洒在两人之间，本不高挑的赵羡鱼在这昏黄光影里显得更是弱小。她眼神里的警惕和哀求让林渊打了个寒颤。他从未见过她如此软弱的模样。
赵羡鱼瑟缩着开口，“你以后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了，好吗？。”这番话似乎费了她莫大的力气，差点瘫软下去。
林渊伸手去扶，还没碰到赵羡鱼的肩膀，她躲也似的闪开。错手而过的冷漠，林渊真真切切以为自己挨近了腊月里的寒冰。他忽然忆起，那个在男生公寓门口软磨硬泡，要跟他一块回宿舍拿衣服的赵羡鱼。自己曾打掉她拉住自己的手，对她说过同样的让她不要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话语。它变成一句诅咒，彻底割断了他们之间的联系。
林渊心中似被钝器滑过，不痛但酸涩不已。为这句话，为用陌生眼光看着自己的赵羡鱼。当初的她又是怎样的感受？
夜色更深，一道刺目的车灯晃过。林渊将赵羡鱼往里一拉，二人差些摔倒。赵羡鱼奋力甩开林渊的手。
“求求你，放过我吧。不要对我感兴趣，我真的只是个普通人。”赵羡鱼哀求的目光里，有泪水在打转。
林渊泄了气，木然地点点头，赵羡鱼立即飞奔而走。她消失在他视线的瞬间，天色忽变，林渊察觉有一股力气将他拉扯进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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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光明，他发现自己已经重新回到时间馆里。
苦逢春惊奇地盯着林渊，“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快就放弃的人呢！”
椅子上的三花猫抓起自己的尾巴挠了挠鼻头，斜了林渊一眼后便不再看他。
林渊呆呆看着空空如也的镜子，心理仍是挣扎。
秦只见着林渊这副模样，心中有些难受。她从来看不得虐恋离散这些画面，人生已经很挣扎，她希望所有人都能有个好结局。秦只拍拍林渊的肩，劝道：“当初赵羡鱼追你的时候，你也是这么拒绝她的不是吗？为什么不再努力一下？”
馆主单手撑腮靠在椅把手上，似笑非笑地看着秦只一本正经地劝导林渊。这女人，她大概以为自己在做着一件多了不起的好事吧。
秦只的话让林渊的心狠狠抽动。他忽然有些瞧不上自己骄傲多年，自诩何时都能轻易抽身而退的品格。旁人都知道，他当初是怎样被赵羡鱼撼动的心思，如今不过是一句拒绝，却让他放弃了。
“我，还可以继续么？”林渊开口，声音里是说不出的沙哑。
“原本便是你自行决定离开的。”馆主淡然地摆摆手，“随意。”
黄铜古镜毫无波澜地立在众人跟前。林渊拳头攥紧，闭眼冲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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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入过去，已是赵羡鱼高二下期的四月三。
既非假日也非周末的清明前夕。即便没有见着赵羡鱼的时间飞速流逝，林渊也感觉自己在十一中门口等了很久很久。但最后一个人走尽时，他也没见着赵羡鱼的身影。
沿着那条已经熟悉的旧路，林渊来到赵羡鱼家的门口。
七层高的旧式公寓。每次看着楼道灯一层层亮上去以后才离开的林渊知道，赵羡鱼的家住在四楼。
敲开一户人家。睡眼惺忪的中年女人见林渊问起赵羡鱼，忽然来了精神。“那个怪胎啊？我看得叫丧门星，她家里最后一个亲人都被她克死了。啧啧啧。”
震惊于中年女人的恶意，林渊却无心跟她争吵。敲响中年女人所指位置处的门，没人回应。他只得继续在门前等。
夜更深，天将破晓时，林渊才等到回家的赵羡鱼。
一身黑衣的赵羡鱼捧着一个黑色木盒从楼下一步步走上来，楼道的灯随着她的步伐亮起，映在她脸上却毫无血色。黑色木盒，林渊很清楚那意味着什么，他的心被提得很高，想要走向正在靠近他的赵羡鱼，却又害怕自己的举动让这个刚失去亲人的少女更加惊慌。
赵羡鱼走得很慢，林渊看着她，几乎以为时间停滞了。快要到四楼，赵羡鱼一脚踏空，狠狠摔下楼梯。
林渊终于克制不住，几步奔了下去，将赵羡鱼扶起来。
赵羡鱼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神情惶恐地检查被她紧紧抱在怀中的黑木盒有无损伤。她发现木盒完好时，才察觉到林渊的存在。赵羡鱼有些惊慌，但她连后退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得搂住黑木盒。
林渊不再犹豫，打横抱起赵羡鱼，柔声道：“别怕，我送你上去。”
***
很是简洁的房间，略微泛黄的墙上挂着一张全家福。和气的中年男人，面善的中年女人，还有看上去十岁左右，笑得很是开怀的赵羡鱼。
林渊找到急救箱，预备帮赵羡鱼擦药。只顾护着黑木盒的赵羡鱼，摔得比林渊想象的要重。他刚要帮她捋起袖子，就被她一手拂开。
“你大概不知道吧。”赵羡鱼的神色有些异常。她硬扯出一个笑容，露出两颗梨涡。这笑容却比方才看起来更悲哀。“我可是出了名的克星。靠近我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所以，你是活得不开心才来找我的么？”
林渊固定住赵羡鱼的手，头也不抬迅速给她将袖子挽上。
“不是人类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林渊轻描淡写的语气之后，便是赵羡鱼长久的沉默。她不再硬拉出笑容，也不再拒绝林渊为她擦药。赵羡鱼右腿摔得有些严重，黑色的裤脚上像被浸湿的一大片，竟都是血迹。林渊察觉到她的身体凉得不太正常，扯过毯子想要给她盖，被她一把推开。
“我们这种人，是不怕冷的…”说着赵羡鱼又自嘲地笑笑，“说人真是不太正确，我这种异类…大概只能这么说吧。”
林渊心中直到这一刻才确定了赵羡鱼的身份。是的，她大概一直是在这世间的鬼魂吧。不知是什么原因，不知是何时开始。像个正常的人类一样生活在城市之中，却还是被窥探到一星半点的不对。鬼魂又如何？什么鬼魂就一定要入轮回？就算是鬼魂，他也要留她在世间。这次，他不会放开她了。
之后的日子很简单。即便是同林渊坦诚了自己不是人类的事实，赵羡鱼仍旧是跟林渊保持着距离。赵羡鱼上学，林渊在她身后三步远的位置跟着。赵羡鱼回家，林渊看着她进门。没有更多的交流，林渊却惊奇地发现自己享受于这个过程。
两个月后，堪堪临门的夏天。因为临时放假学生已经散尽的校园，林渊第一次进入其中。
漫天飘散的鹅毛大雪。不知从何处涌出，根本没有尽头。却只集中在这个高中校园里头。林渊望见坐在池塘边的赵羡鱼。她的发丝一点点变得雪白，流泪的眼眶竟是银雪的出口。林渊终于明白，当年挡在他的身前赵羡鱼，对那些小混混说的哭给他们看的威胁究竟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异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