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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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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云霞出月子的时候,定国公夫人也踏上了前往北疆的路途。
定国公夫人离开京都洛阳前往北疆,消息一经传出,各处人等反应不同。
三军统帅家眷不离京师,历朝历代已是约定成俗。
但皇上有此恩旨也不是太令人奇怪,毕竟中宫皇后是手握三十万大雍精锐北疆行军大都督的独女,还是先皇明旨册封过的定国公世子,如今娘娘又诞育皇子,是定国公的嫡亲外孙。
此时皇上并不需有什么顾虑,有此恩旨合乎常理,顺乎情理。
但有的人却不这样想,因为她心虚!
这个人就是平武伯府的二房太太方氏,从得到定国公夫人离京的消息开始便开始心惊肉跳,惶惶不安。
皇后娘娘这是恼了定国公夫人自作主张了,连亲生母亲都直接发配北疆苦寒之地去了,那对别人就更不会手下留情了。
二太太越想越害怕。
但二太太却未曾考虑过,这也许只是皇后的孝心,让长久分居的父母得已团圆。
只能说,二太太心虚,她实在太心虚了。
她和娟儿会如何?
定公国夫人好骗,可是中宫皇后就未必然了,那可是执掌兵权的三军统帅,行军打仗,兵法排布,那都是信手拈来之事。
二太太冷汗涔涔。
或许……她真的做错了……
算计中宫的人,会有好下场吗?
郑九娘的身影蓦地浮上心头,二太太开始惶惶不安,夜难安枕,郑家之事太过惨烈,身为皇上的外家,却几乎算是被连根拔起,今上手段之狠绝前所未有,可见得帝王权威绝不容人亵渎。
那么中宫的权威就能容人轻慢亵渎了吗?
当然——不可能!
二太太方氏的这种惶恐在平武伯府几个军中子弟相继被解职,赋闲在家后达到最高点。
不过几日光景,二太太的精神容貌便迅速憔悴衰败了下去,恍似一夕老了十岁。
看在王秀娟眼中更觉心酸痛苦,如今伯府中人对他们二房避如蛇蝎,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嘲讽讥诮,指责他们拖累了整个平武伯府。
父亲更是对母亲气急败坏、疾言厉色,几欲动手,责骂母亲将大好局面毁于一旦。
如今大雍国势纷乱,皇后一系便是力挽狂澜的中流砥柱,至少十年内皇后地位无可动摇。而十年之后,皇子成人,便又是另一番局面。
无论如何,只有一个事实——皇后娘娘得罪不得!
原本皇后娘娘没有兄弟姐妹,娘家与舅娘便是最大的倚仗,几个儿子都有望藉此晋身上位。
值此乱世,正是男儿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再有娘娘提携,何愁公候爵位?
结果,这短视的蠢妇,自作聪明自作主张,生生在至亲之间弄出嫌隙。朝臣中宫一系,便开始对平武伯府进行打压,在中宫未有表示之后,便变本加厉,直至如今几个儿子和家中子侄先后被解职,赋闲在家。
原本王孝卿还想着找妹妹入宫调解一二,但事发之后定国公府便闭门谢客,他一直没有机会见到妹妹,最后娘娘更是釜底抽薪直接将人送去北疆。
若是妹夫定国公知道此事一定也会对他们一家厌恶,再无法可想。
事情至此,王孝卿如何不怒?
他也想觐见皇后娘娘,可是娘娘根本就不见他。
在平武伯二房惴惴不安难以安枕之时,贺皇后却根本记不得自己的这位舅舅的老婆做出的蠢事,实在是她有太多的事情要忙,要处理。
军国大事都处理不过来了,那种小算计贺皇后根本就不曾入过心。
至于王氏子弟不受待见,那个真不是贺七本人的意思,但真的是有太多的下属体会上意,替皇后娘娘办妥了。
凡让娘娘不舒服的,他们就别想舒服了!
敢在娘娘背后捅刀子,问过他们手中的刀了吗?
娘娘不屑动手,他们可以代劳,一点儿都不会觉得麻烦。
在贺云霞轰轰烈烈京郊练兵的时候,定国公夫人王氏也在细雪飘飞中到达了北疆。
但是迎接她的并不是丈夫的笑脸与温暖的怀抱,而是滔天的怒火与从未有过的严厉指责。
“你要将小七逼到何种境地才甘心?”
定国公夫人惊恐地看着丈夫,眼眶中迅速聚集了泪水却一时不敢落下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为了国公府,小七已经牺牲了太多东西,你身为母亲不用说为她分忧解劳,你只消不添乱就是对她最好的爱护了。可你都做了些什么?自以为是要帮小七,不过是打着帮小七的名头提拔你的娘家罢了,我家小七不需要为王家再牺牲了。”
将女儿锤炼成一杆钢枪已是国公府对她不起,让她身陷深宫更是由于他和父亲的选择,小七的幸福本已汲汲可危,身为母亲,妻子缘何还要火上浇油,落井下石?
贺平成不懂,当年那个温柔解语的女子为何会变成如今这样一个不知所谓的妇人!
王氏身体不受控制地轻颤,不由自主向后退了几步,丈夫咄咄逼人的气势吓到她了,嘴唇颤抖,几次欲开口,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什么话来。
贺平成按压住自己的心头怒火,道:“罢了,既然来了北疆就好好住下吧,其他事你不必想了,就在这里陪着我吧。”
王氏的泪终于扑簌而下,她感受到了丈夫的疏冷,她真的是做错了吗?
“我……我我也是为了小七,她没有兄弟可倚仗……”
贺平成截口道:“可她有祖父,祖母,还有我这个父亲,你行事之前为什么不与家里人商议,不与小七商议,你如此冒然行事可有想过小七的感受?”
“小七还小……”
“她是还小,可她小小年纪就上马拼杀是为了什么?你想过吗?难道小七就不想当一个养尊处优的元勋贵女?难道她就不想在后宅扑蝶嬉戏,难道她想提刀跨马上阵与人厮杀,难道她就想成为一个战场上的杀神吗?”贺平成一连串的诘问丝毫不给妻子喘息的空间。
他愧对女儿!
没有慈父,不得慈母,一介弱女却要在这乱世以强悍身姿立足,小七何其艰难!
如果帮不上忙,就请至少不要添乱!
他的妻子啊……
王氏只是落泪,却无法成言,她心里其实也是知道这是为什么的,因为他们夫妇没有儿子,因为丈夫不肯纳妾,所以他们唯一的独女便要承受原本不该由她承受的一切。
贺平成胸脯急喘,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才道:“小七只是年龄尚小,她比你考虑事情全面多了,她的事你以后永远都不要插手。”
“平成——”
“你一路劳顿,先休息吧,我回军营了。”说完,贺平成转身大步离去,没有半刻停留。
望着丈夫离开的背影,王氏一下软倒在地。
林嬷嬷进来看到这一幕,赶紧上前搀扶。
王氏一把抓住林嬷嬷的手,泣声道:“嬷嬷,小七让我来北疆,是不是以后都不想再见到我?”她刚刚突然想到了这一点儿,然后整个人都犹如被浸到了数九寒天的冰水中,她只有小七这个女儿啊。
林嬷嬷微垂眼睑,道:“夫人想多了,娘娘让夫人来北疆是为了让夫人和国公爷团聚,这么多年夫人和国公爷聚少离多,如今也该是团聚的时候了。”
王氏自语般地道:“是呀,我跟平成这些年一直两地分离……”
林嬷嬷慢慢扶起她,将她安置到罗汉榻上坐下,这才又道:“夫人不要想太多,国公爷许是一时心情不好才会对夫人发火。”
王氏慢慢揩泪,她知道丈夫不是一时心情不好,只怕京中的消息丈夫早就收到了,心中一直揣着这股邪火,等见到了她这才发作。
王氏慢慢整理心情,等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后,这才对一旁的林嬷嬷道:“去让人收拾准备,晚上做些国公爷爱吃的菜。”
“哎。”见夫人重新提起精神,林嬷嬷也放心了,她就怕夫人又钻牛角尖,看来娘娘让夫人来北疆是对的。
京城太乱,人心难测,以国公府的声望地位,娘娘的身份,夫人难免会被人利用,远离京城对夫人对国公府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晚上的时候,贺平成回到大都督行辕,心情果然就好了许多。
他常年戍守边关,对妻女本就有愧,妻子这些年也是不易,既然小七什么都不说,愿意宽容自己的母亲,他也应该宽容妻子一时糊涂,日后有自己在身边,阿青总不会再胡思乱想行事失矩的。
定国公夫人便就此在北疆安顿了下来。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师洛阳整整一个冬天郊外的练兵就没有中断过。
在此期间,占据徐州的自立为王的大昌帝钟卫山圈养了大长公主母女,并向洛阳的兴元帝求娶嘉敏郡主,有意图结盟示好之意。
而兴元帝也大方地接受了对方抛过来的橄榄枝。
徐州与洛阳关系进入蜜月期。
双方对于牺牲嘉敏郡主一介女子而达到双方暂时休战的现状都非常满意。
衮州的孙继业忐忑了一个冬天,简直心力交瘁,这种等雷下来的煎熬太特么难受恐怖了啊。
与此同时,大雍兴元帝的皇长子健康成长,吃嘛嘛香,身体棒棒的,长得粉妆玉琢的特别招人稀罕。
老定国公没事就蹭到孙女练兵的地方蹭抱重外孙,跟小家伙的感情十分好。
不过,皇后娘娘也不是没算计别人,她这一段时间一直在暗搓搓地算计着一个人,随着春暖花开的季节来到,皇后娘娘觉得时机也差不多了,可以收网捕鱼了。
于是,某一日帝后夫妻生活后的深夜龙床上,贺皇后对兴元帝说:“皇上,臣妾觉得是时候动手了。”
兴元帝搂着自己的皇后眯眯眼,有些慵懒地开口:“嘉敏又来信了?”
贺云霞“嗯”了一声,声音有些含糊,“她压力也挺大的,钟卫山那家伙有点儿着急了。”
兴元帝发出一声轻笑,道“那朕就替你搭个台子。”
贺云霞亦笑,道:“这台子也就皇上搭得才好看。”
兴元帝哼了一声,“朕的台子再好看,小七也是要掀的。”
贺云霞道:“兵者诡道也,该掀就得掀啊。”
兴元帝声音透出困乏之意,“好了,睡吧。”
贺云霞便闭眼睡觉,不再说话。
她其实不过是跟皇帝备个案,免得到时候让丫觉得她不重视他这个帝王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