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蕾生死恋》巴蜀笑笑生

16、失败之舞

　　转眼到了八月底，新编天鹅湖终于如期进入彩排。
　　明达对达雅在训练中的表现很是满意，为了不影响她的排练，他故意不冷不热地对待着她，其实在他心底没有一刻不牵挂着这个羞涩胆小的女孩，他仔细地纠正着她每一个舞姿，仔细地关心她一颦一笑的心理变化，自己要不要对她表明心思，表明心思会不会影响她的情绪，她会拒绝自己吗？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爱她，但越是喜爱，他就越感到不能轻易对她提出，自己比她大八九岁，她会接受自己吗？
　　不管是拒绝还是答应，她的情绪波动会影响到今后这个舞的演出吗。她似乎跟剧团的音响师那个叫蛐蛐的关系很好，跟蛐蛐在一起的样子很开心，跟自己在一起她反而沉默的时候多一些。只是静静地听她说，她到底喜欢什么性格的，彩排进行得很顺利，虽然明达在与达雅跳舞时，达雅还是说她很紧张。但一切总算没有出错，达雅的表现也让人满意，连台下的观看彩排的副团长一向很挑剔，也称赞达雅的确能胜任主角的位置。
　　明达虽然从心里替达雅高兴，但凭他的个人感觉，达雅很有几次跟他跳舞时。一手心都是汗，而且达雅在彩排独舞表演还是有一些轻微的恍惚，他注意到她紧紧咬着下唇，几乎是凭着感觉闭着眼睛跳完了独舞，虽然动作没有什么闪失，但她脸上的表情没有跟着剧情应有的表情。到了真正的表演时，她会出错吗？
　　那位心理医生的暗示疗法会起作用吗？明达真的有些隐隐的担心。

　　彩排结束后，剧团终于迎来在市里的第一次首演，日子定在九月一日。在这之前剧团提前做了大量的广告宣传，巨幅的剧照上明达和达雅比肩共舞旁边写着，芭蕾王子与天鹅公主倾力演绎经典爱情剧。

　　八月底的雨虽然整整下了十多天，但票早已销售一空。
　　九月一号从清晨到下午，都是万里无云，明达正自庆幸，但到了五点过，天上就开始了乌云密布，风雨交加，让明达心里隐隐多了一份莫名的担心。
　　在上台前，明达给达雅的手机发了一个短信：达雅，你这只最美的天鹅从今晚就要开始腾空了。

　　八点的首演终于在雷雨声中开场了。上千人的剧院座无虚席。
　　随着大幕的拉开，演员们有条不紊地按照剧情出场，剧院里不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明达和达雅的双人舞完成得非常漂亮，特别是第四段三个达雅明达茹燕天衣无缝的对舞掀起观众席上一遍遍掌声。明达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慢慢放了下来。
　　退到幕后时，明达发现达雅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他不停地对达雅说着鼓励的话。

　　终于到了第五段投湖，这一段里，奥洁塔有长长的一大段独舞，如果达雅过了此关，今晚从另一个意义上讲，就获得了双重成功！
　　明达紧张地盯着达雅的表演，眼睛一眨不眨。
　　但达雅刚上场不到一分钟，明达就发现，达雅连续走错了三步舞位，而且音乐节奏也走得让人感到别扭，不是快半拍就是慢半拍，似乎音乐跟舞蹈已经完全剥离开了，他有些焦急地注视着达雅的一举一动，心悬到了嗓子眼。。。。。。

　　本来今夜的雷雨就让达雅感到了隐隐的不安，记得奶奶死的那天晚上也是一个雷雨天。
　　她想起心理医生说的话，所有的眼睛不过是你自己的愧疚和自卑的映照，你必需战胜自己的愧疚和自卑！
　　其实每次跳舞当她紧张时，她更多想的是明达，前几场甚至彩排时。她总是一边跳舞一边念着明达的名字，她总感到明达那弯起嘴角的微笑就挂在眼前，他那么地相信自己，那么肯定自己是最美的天鹅。自己一定不能再出错！不能在明达眼前出错！他就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一段，二段，三段，四段，她终于悬着一颗不安的心坚持下来了，因为每场都有明达与她相伴，但这第五场自己能完成吗？那大段的独舞能完成吗？

　　音乐的声音似乎越来越飘渺空灵，圆弧形的灯光追随着她孤独的身影，四周似乎都被黑暗包围，她感到自己在舞台上说不出的凄冷，公主失去了爱情，即将投湖而去，而明达能算得上自己的王子吗？他真的能保护自己吗？剧院外有雷声隐隐传来！
　　为什么今夜会有雷雨？？莫非是上天专门要在今晚上来惩罚她害死了奶奶吗？达雅感到胸越来越闷，她开始感到恍惚起来，她感到心脏失控的开始乱跳，似乎想要蹦出胸外来。她不敢看黑压压的舞台下，她的任何半点疏忽和错误都将被装入那些密密麻麻的脑袋那些一眨不眨的眼睛里。
　　她的头越来越疼，似乎要裂成两半，舞台下的观众如同海啸前的大海，各种浊浪暗流开始悄悄翻涌，这时的达雅大睁着可怜的眼睛盯向黑暗的舞台下，几乎要涌出泪来，因为那恐怖的一幕又出现在她面前：
　　黑黑的舞台下，眼睛开始从每一个观众眼眶里拥挤着嘶叫着挣扎着暴裂而出，黑黑白白的瞳仁带着血丝悬浮在空中如气泡般飘浮，这些眼睛以各种各样目光冷漠轻视嘲笑地注视着她。每一双眼睛都射出各式各样阴冷狠毒的光，，每一双眼睛都在拼命地讥诮着幸灾乐祸地笑，这些各式各样的眼睛们越来越兴奋焦急，他们不停地旋转着颤抖着，在空中呼啸着，他们层层叠叠越聚越多，铺天盖地，他们慢慢地拥挤过来靠近她，越来越近的瞳仁深处渐渐出现一个痛苦的老奶奶，她睁着双眼，一脸惊惧翕开无牙的嘴。。。。

　　幕后的明达越看心越紧张，当他看到台上的达雅舞步越来越乱，满脸全是难以言传的恐惧，他仿佛一下子沉入冰窖，坏了，达雅那可怕的幻觉又开始了！

　　现在，到底是自己上去救场？！还是让嫣云替下达雅？！

　　但明达还没有做出反应，达雅这时已经停止了舞动，她踉跄着天旋地转一个趔趄倒在台上。

　　拉幕！明达条件反射地喊了一声，趁着徐徐拉上的大幕，明达刚要过去。
　　这时看到后台的音响师蛐蛐竟然冲到舞台上。拉起倒在台上的达雅，嘴里不停地说：没关系，达雅。你去后台休息一会。
　　达雅紧咬着嘴唇，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脸色苍白没有说一句话。被蛐蛐扶了下去。

　　明达镇定地对大家说：依次剧情前推，一切继续。茹燕代替顶上！这时，他隐隐听到观众席传来一阵燥动声和询问声。前台第五幕继续在演出。音乐还在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