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克制》宋瑜

42、冲突

　　几人都是见过大场面的，遇到情况并没有慌乱。赵昌武打头阵，艾俊、谢黔和李申杰跟在后面，刚下楼梯拐角便听到远处依稀有打斗声和叫骂声传来。

　　何朗小时候调皮，赵昌武爷爷同时教大院里好几个小子练功夫，小何朗一心记挂着大院外的花花世界，对赵爷爷留下的功课是能偷懒则偷懒，时间一长，差距便渐渐显露出来了。

　　几个小子中，就何朗一人耍的是三脚猫的二流子拳脚，花架子丝毫经不得打。

　　功夫学的虽然不咋样，可何朗的性子偏偏还是大院里几个小子中最乖戾的，屁本事没有，惹了事还从不肯低头认输，常常被人打的鼻青脸肿还叫嚷着要问候对方全家，最后都是赵昌武出来替他擦屁股。

　　次次惹事，总离不开何朗那张欠抽的嘴。

　　赵昌武心里觉得憋屈，靠近了一看，呵！六个打一个，真特么长本事。

　　停车场在负楼，场子大显得十分空旷，几人动静不小，只见其中一个黄毛手里拎着只酒瓶子正要往何朗头上砸，何朗被人左右架着跪在地上，明明处在下风，嘴里却还不消停：“我擦你妈×玩意儿！！你有本事往爷爷脑袋上砸！××的小孙子！！”

　　另外两个男的扶着一个穿黑色运动服的红毛站在越野车旁，红毛佝偻着身子捂着嘴角龇牙咧嘴，骂骂咧咧地指着跪在地上的何朗呸道：“给我狠狠砸！！他妈的××的小瘪犊子！”

　　不巧，这孙子赵昌武跟谢黔还真认识。

　　两人面面相觑，尚搞不清楚状况，那孙子背后的人不跟他们是一个派系，贸然动手似乎也不妥。犹豫片刻，却只见何朗那边丝毫不甘示弱，挣扎着还要上前踢红毛，被红毛一脚踹了个跟头，脑袋碰到水泥地闷哼了一声。

　　赵昌武眼里冒火，管特么什么派系不派系，兄弟都被人削成这样还派系个屁！赵昌武混了那么多年部队的战斗值可不是吃素的，一个跨步冲上前两脚就将左右制着何朗的小喽啰踹翻了，这一脚没留力，瞬间便踹的两个小喽啰捂着肚子痛苦的趴在地上直抽搐。

　　我方战友已补齐，何朗看到赵昌武来救他，底气一下子更足了，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就要冲上前踹红毛，嘴里破口大骂道：“我×你××的狗孙子！连你爷爷都敢打，你特么活腻了不看城根儿底下谁当差！！”

　　那张牙舞爪的模样活脱脱一只被人抢食炸毛的狒狒。

　　红毛大概是被赵昌武的强悍气势吓得不轻，躲在另外两个小喽啰后面哆哆嗦嗦也不敢说话了，那大风一刮就要害怕被刮跑的小身板，眼底倦青无神，一副刚吸了叶子要飞升的肾亏相，在赵昌武眼里没有一丝威胁力。

　　赵昌武性格沉稳狡诈，从来不怕跟人斗殴打架玩手段，可何朗刚才脱口而出的话却对他们这些红三代来说尤为敏感，长辈们时常耳提面命，现在是法制社会、民主时代，坐的位置越高便越要懂得低调做人行事。

　　免得被人抓到把柄，多年经营毁于一旦。

　　赵昌武怒斥了一声何朗，猛地一手将人拽到了自己身后，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底下人慌慌张张来说有人在停车场寻衅滋事，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周二少。”

　　其实红毛真实年龄要比赵昌武几人大了半轮，红毛的爸从东南地区某个边远小县城摸爬滚打了几十年才爬到首都某委的位置，也是他狗屎运好，进京便抱住了领导班子中某周姓高管的大腿，仕途由此青云直上。

　　许是好运都被他爹这一辈的用的净光，周夫人这一辈子便只生了这么个无恶不作的草包讨债儿子。

　　越是什么危险他便做什么，越是什么要命他便玩什么，正经本事屁都没有，吃喝嫖赌样样倒是一个不落。

　　这样遭人诟病的败家子，放在赵昌武、何朗他们这样的家庭早便扫地出门了，对整个家族的良性发展毫无作用甚至扯后腿的东西，留着始终是招惹祸患的定时炸弹。偏偏周老爷子封建，周二少的爹每天游走官场，精力尚如履薄冰，常常为此无可奈何。

　　时间长了，便也由的他去了。

　　红毛刚在包间里吸了叶子，那东西吸进去的时候没什么感觉，此刻后劲上来，眼前开始闪现出各种刺激的幻觉，红毛迷迷糊糊的死命眨了眨眼睛，拼命想分辨面前的人到底是哪路妖魔鬼怪。

　　赵昌武手插在裤兜里，站在原地稳然不动，红毛见赵昌武没有要揍自己的意思，掰开两个喽啰的肩膀凑近了脑袋使劲瞧他，赵昌武的模样渐渐清晰地出现在了视网膜上，红毛吓的踉跄了一步，抬手指着赵昌武磕磕巴巴道：“是..是你啊，赵..昌武？！”

　　赵司令的儿子，红毛内心还是有些犯怵。

　　艾俊和谢黔跟着赶到，谢黔看了眼一塌糊涂的现场，将何朗推到艾俊身边，上前一步道：“周少许久不见，小弟不懂事，今天喝的多了，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红毛不认识谢黔，被两个喽啰扶着靠在越野车上喘气，双手及其亢奋地撕扯着自己领口的衣服，赵昌武知道这家伙绝对发作了，沉了沉眸子道：“今日是个误会，有得罪的地方，改日我做东，亲自让这小子跟周二少赔礼道歉。”

　　地下停车场空气稀薄，红毛此时浑身燥热，心里跟猫爪似的痒，只想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可自己的人被打了又不甘心，抬起头狠狠剜了何朗一眼。

　　赵昌武刚才那番话算是低头求和了，红毛浑身不屑，脸上的表情更加肆无忌惮，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抬起手，鄙视地对着何朗做了一个左手插进右手圈里的动作：“我等着何少爷亲自登门道歉。”

　　气氛一时凝结。

　　所有人都明白这个动作所代表的意思。

　　对何朗来说，可以说是极致的侮辱。

　　变故就在一刹那——艾俊还没反应过来，何朗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挣开了艾俊拉着他胳膊的手，捡起地上的酒瓶子，蹭地越过谢黔猛然蹿到了红毛跟前，举着酒瓶子就往红毛脑袋上开砸，怒红的眼睛烧的何朗面部狰狞可怖，他跳脚骂道：“××的小×种！老子搞死你！！”

　　愤怒的人往往最容易失去理智，由此做出一些无法挽回的事。

　　两个派系之间的关系本来就紧张，何朗这一瓶子砸下去，万一砸出个好歹，恐怕更不好收场。

　　说时迟那时快，谢黔是几人中站的离红毛最近的，赵昌武要拦何朗已经来不及了，谢黔先何朗一步猛地一把推开了红毛，红毛被推到地上趴着躲过了一劫，酒瓶子嘭地砸到了谢黔的肩膀上，四处飞溅的碎玻璃崩到红毛脸上划了个大口子，红毛伸出手摸了摸刺痛的脸，手指上一片血红。

　　赵昌武迅速上前抱着已经失控的何朗不让他再继续攻击红毛，谢黔疼的额头瞬间冒出了一大片冷汗，献血从手指一路往下滴到了水泥地上，谢黔捂着胳膊瞪着吓尿了的红毛，上前抓住红毛的衣领将他扯起来，大声吼道：“还不快滚！！”

　　几个喽啰将红毛塞进车里飞速撤走了，电梯声响起提示有人下来了，赵昌武转头看流了一地血的谢黔，大骂何朗脑子被驴踢了，自己没本事搞不过人家，疯起来还惹兄弟一身骚。

　　赵昌武凶着脸一通教训，何朗心里正堵的慌，听见这话当时就不乐意了，寒着脸骂了句红毛那孙子早晚犯他手上，搞不死他自己就不姓何！赵昌武看他还来劲，冷眼瞪了何朗一眼，何朗捏着拳头也不敢顶嘴了，毕竟这事的确是自己理亏在先。

　　这场争端中最倒霉的要数谢黔了，为不相干的人白挨一瓶子不说，胳膊还伤的不轻。艾俊拿着手机要打120被谢黔阻止了：“别打！”

　　艾俊并不苟同，拿着电话劝道：“你伤的那么重，不去医院..”

　　谢黔劈手夺了艾俊的手机，强忍着疼痛躲到了艾俊身后的拐角处，靠在墙上等顾言之和身边那个金发外国人一起上车离开，才把手机还给艾俊。

　　停车场光线不弱，顾言之的车子停的又不算很远，谢黔躲进死角避着不让顾言之发现，何朗那个角度确是将顾言之的动作和模样全都看的一清二楚。

　　江海瑞？！！

　　不对。江海瑞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那这又是谁？！！

　　何朗的表情瞬间炸了，猛然回头震惊地看着赵昌武，赵昌武心里也不解，眉头拧成了川字，暗暗摇了摇头，这事他还真不知道。

　　待车子走远，谢黔才从死角里出来，豆大的汗水争先恐后地从鬓发滴落到了谢黔的脖子上，浸的衬衫衣领上濡湿一片。

　　几人都是开了车直接过来的，此刻表情各异，艾俊最先反应过来，拿着钥匙去取车要送谢黔去医院，谢黔捏着胳膊快步跟上艾俊：“直接去我舅舅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