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克制》宋瑜

23、安抚

　　顾言之蹲在孩子面前，抓着孩子的胳膊左右看了看，“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谢谢叔叔。”孩子受到惊吓，抱着胳膊哆哆嗦嗦地不敢看顾言之的眼睛。

　　这位置倒是选得偏，一眼望去四周连个人影都没有。孩子胸前铭牌上的学校在郊区，是座私立小学，离这里颇有一段距离。

　　顾言之握着孩子的手一把将他拉进怀里，轻抚着孩子的背问：“刚才打你的人是你的同学吗？他们怎么会欺负你呢？你的家长在哪里？”

　　一番安抚，孩子情绪算是稳定不少，垂着脑袋一副做了错事的沮丧模样，低声回道：“本来我是一直跟着公交车走的，这里之前我来过，所以到站点就跟着前面的人一起下了车，下车后才发现这里不是以前来过的那个地方，我又很害怕，走着走着就迷路了。”

　　江君励看他一副我很好拐的傻相，噗嗤一声没忍住朗声笑了出来，蹲在花坛边假意要去抓他：“小朋友，要不你跟叔叔回去吧，叔叔给你买糖吃。”

　　孩子此刻正是缺乏安全感的时候，闻言猛地一头扎进了顾言之怀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顾言之吓了一跳，孩子手脚不停晃动，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江君励的接近：“你走开，我不要。”

　　大坏蛋叔叔脸上的面子有些挂不住，撇了撇嘴哄道：“叔叔逗你玩儿呢，对不起嘛。”

　　孩子根本不相信他，江君励摸遍全身，终于摸出一块口香糖，用口香糖诱导着说：“来来来，告诉叔叔，你爸爸叫什么呀？你还记得你爸爸妈妈的手机号吗？或者，你家大概位置在什么地方，还记得吗？”

　　孩子接过口香糖缓了缓，总算回过神来，停止了哭声，面色抑郁地回道：“我...我家住在山上。”

　　江君励没辙了，摊手表示失败，心里默默吐槽，现在的猴孩子都这么具有防拐卖意识的吗？

　　这孩子看模样不像六七岁的小孩儿，心智却如此单纯，想必平常一定被家里人保护的很好。顾言之摸了摸孩子脑袋上软软的头发，指着江君励对孩子说：“你不要怕，这个叔叔有车，他可以送你回家。”

　　顾言之刚才救了他，孩子对顾言之表示出来的亲近并没有那么防备和抵触，纠结了一小会儿，攀着顾言之的脖子，在顾言之耳边悄悄说道：“我有手机，可是没电了。我不记得我爸爸的电话号码，但我手机里有。”

　　有联系方式当然是最好的，顾言之松了口气，问：“那你的手机呢，可以借我用一下吗？叔叔可以打通你爸爸的电话。”

　　孩子隐隐有些迟疑，顾言之也不急，耐心等着孩子做决定。几分钟后，孩子选择相信顾言之，转身把书包从肩膀上取下来，从夹层口袋里翻出自己的手机，递给顾言之。

　　顾言之动作麻利地搓开后盖抠出电池板，把电话卡拔下来安装到自己的手机上，号码簿里很快就显示出一串电话卡里的联系人信息。顺着字母顺序翻了翻，顾言之迅速找到了标注为“爸爸”的联系人，指着号码问：“你看一下，这个是你爸爸的手机号，对吗？”

　　孩子抓着顾言之的胳膊，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嗯。”

　　顾言之拨通电话，将听筒靠近孩子耳边，电话嘟嘟响了几声便接通了，孩子委屈地对电话那头的人说道：“爸爸。是你吗？我迷路了，你快来接我。”两人一阵交流，孩子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明白方位。

　　孩子转过头求助地看向顾言之，顾言之环视了一圈周围的标志性建筑，不急不缓地回道：“世纪大厦。”

　　“我在世纪大厦。爸爸，你快来吧，我好害怕。”

　　放下电话，孩子抱着顾言之不肯撒手。顾言之哭笑不得，这孩子也未免太没有安全感了，有些无奈地捏了捏孩子的鼻子，“我不走。等你爸爸来接你。”

　　孩子这才松了松抱着顾言之的手臂，垂着眼睑道：“谢谢叔叔。”

　　江君励趁俩人打电话的空档去附近餐厅打包了一份热气腾腾的鲜虾粥和灌汤包，掰开筷子递给孩子：“吃吧。看你哭得稀里哗啦的，还是男子汉呢。”

　　孩子还为刚才的事生着气，哼了一声，不服气地回道：“我是因为找不到家才哭的，不是因为他们欺负我。他们那么多人打我一个，算什么男子汉！你才不是男子汉。”

　　“哟，看不出来还挺能说的嘛。不错啊。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江君励蹲在孩子跟前继续逗他。

　　孩子脑袋一偏，翻了个白眼嘟囔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怎么，你还怕我告诉你老师啊？”

　　孩子无视江君励手中的筷子，朝顾言之的怀里又缩了缩，彻底不说话了。江君励怕一会儿把他给逗哭了，收起调笑的表情，把粥和灌汤包通通朝孩子手里一塞，努了努嘴，“吃吧。这可是叔叔一片真心给你买的，你不吃可就浪费了。你们老师肯定讲过不要浪费粮食吧。”

　　顾言之在一旁看得好笑，帮孩子把粥盒的盖子打开，海鲜的独特香味飘散到空气中，让人食欲大增。虾很新鲜，红彤彤的很是可人，显然是刚熬好的。顾言之拿勺子挖了一小口送到孩子嘴边，“吃吧，叔叔喂你。天冷吃点热东西，别冻感冒了。”

　　孩子似乎也觉得对陌生人耍小性子有些尴尬，张开嘴把粥吸进了嘴里。孩子胃口非常好，两人一吃一喂，配合默契，一盒粥很快就见了底。

　　吃完粥，顾言之摸了摸灌汤包的袋子，等包子的温度没有那么烫手了，才取出一个拿给他。孩子接过包子，一个人埋着头，吃着吃着就哭了出来。

　　顾言之连忙将袋子递给江君励，掏出纸巾擦掉孩子脸上的泪水，问：“怎么？包子太烫了？”

　　孩子摇摇头，扑进顾言之怀里小声哽咽道：“很久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了。”顾言之叹了口气，轻轻用手拍着小孩儿的背，安慰道：“别哭了。你这么乖，会有人对你好的。”

　　江君励看着抱在一团的两个人，总觉得这孩子看着十分眼熟，可那份熟悉感闪的太快了，他还没来得及抓住就匆匆消失了。江君励表情复杂地盯着孩子的后脑勺，皱着眉头沉默。

　　孩子还没从伤心中缓过神来，几人耳边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车上急匆匆下来三个人。

　　驾驶座的男人关上车门，待他走近，顾言之愣了愣，再听前一秒还在他怀里哭得稀里哗啦的孩子，转头就对着男人叫了一声响亮的爸爸。

　　空气静默。

　　顾言之抱着孩子的手像是碰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般，下意识地飞速松开了。

　　男人并没有急着回应孩子，紧跟着男人下来的女人张开手臂把孩子抱进怀里，孩子表情有些受伤地走到了女人面前。

　　“思源，没事吧？你把小红姐姐吓死了。”女人抓着谢思源的肩膀，左右看了看。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小孩儿偷偷望着无动于衷的爸爸，低下头歉疚地说道。

　　江君励脑子里断了线的东西霎时就被填补了，他猛地回头看了眼顾言之，又看了看谢黔。

　　这剧情，演八点档呢？

　　真他妈狗血。

　　除了女人，双方没有人再说话。顾言之觉得这样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他再纠缠于过去只会让自己都觉得自己矫情。看了看脚下的地砖，平静说道：“下次别让孩子一个人乱跑了，很危险。”

　　谢黔不说话，顾言之当他了解了，也没什么好再说的，转身对江君励打了打手势：“走吧。”

　　一直到顾言之上车离开，谢黔都没有再跟上去。

　　汽车启动，顾言之闭上眼睛疲倦地缩进座椅里，他不觉得伤心，只是觉得浑身无力极了，那种虚弱的没有任何支撑的感觉，似乎又回来了。

　　谢黔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目送江君励的车子渐渐汇入茫茫车流，转身牵起谢思源的手：“爸爸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