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舞其翩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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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今个儿晚上有好戏看。”
“我听说，廉亲王府上，有位才色双绝的嫣红姑娘，她这次专门来给太后贺寿，要跳什么惊鸿舞。”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啧啧，前朝‘牡丹仙子’的惊鸿舞，这位姑娘倒是大胆！”
前面两个妇女兴致盎然地讨论着，赵月蓉跟在她们身后走着，寓园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生辰宴就要开始了。
听到“嫣红”两个字，她停下了脚步，细细回忆着，总觉着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却有些忘记了。
“怎么了？”
不知何时，裴玉佑已经站在了她的身旁。
“乔姑娘呢？”
自从那日曲园回来，乔语诗将自己锁在偏院里，彻底地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像是受到了什么沉重的打击。赵月蓉虽然有些在意，却不怎么想去“碰硬”。
裴玉佑摇了摇头，并未说话，看来今日她没有来了。
赵月蓉记得前世里，崔太后五十寿辰时，也是在这寓园里设的宴，特意请了民间的杂耍班子和戏班子，表演了三日。城里的男女老少一涌而至，寓园里整整热闹了三日。
这次崔太后的六十大寿，比起十年前，还要热闹，就连鲜少现身的廉亲王也来“凑热闹”了，更别说域外的使者了，好像也来了些身怀异术之人，想要一展身手。
好不容易被宫女引着入了座，赵月蓉看了一眼四周，自己身处一个二层红阁上，离着看台还有些远。
搭着的台子位于莲花池正中间，池上还有一个小小的画舫，看那阵势，想必陈帝和爱妃们正坐在里面。再往近些，池边上，一个个精致的桌椅布列整齐，早已坐满了人，她定睛看去，自己的爹娘似是坐在那里。
再来就是这个二层的红阁，虽然有些远，但视野极其开阔，阁中坐着的都是国子监和两院的人，就是有些挤，不少人只能依靠着栏杆站着。
她将目光移向远方，西北面的假山上还有不少人影，小园子里不让闲杂人等入内，一些内官便另辟蹊径，上了假山。
赵月蓉也靠在栏杆边，探着身子，池中心的台子上，仍是没有一个人影。
忽然，她的肩头一热，被人拽着向后退了一步，她回头看去，是裴玉佑，他端了个小凳子放在她身下，将她按在了凳子上。
“我不累，若是累了，我进去坐便是了！”赵月蓉显然有些兴奋，一刻也坐不住。
“还不知要多长时间，还是先坐着吧，离栏杆远些。”裴玉佑并没有依着她，而是站在她身后，将手放在了她的肩上。
园子里，嘈杂的声音中，一阵乐声响起，渐渐地，说话之声停了下来，众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池中心的台子。
忽然，一个东西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滚向台子中心，渐渐停住。就在众人猜测它是个什么东西的时候，只听“啊呀——”一声，一个短小精悍的男子站在了那个东西上面，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赵月蓉是眼睛都没眨一下，可愣是没看出来。
那个男子身手了得，只见他一连几个后翻，身下的东西便随着它一路向后，形影不离。他每一次下落，都发出“咚咚”的响声。赵月蓉看了半天，才发现他身下的东西是一面大鼓。
男子就这么“咚咚”地敲了一会，忽然从腰间抽出了个什么，仰头喝了一口。就在下面的人不解之时，只见一条火龙从他口中喷出，飞入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惊住了看客们。
“好——”
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嗓子，叫好之声便如雷声，此起彼伏。
“他会法术，好厉害！”
赵月蓉身旁，一个清脆的女声欢呼雀跃，她偏头看去，正是柳欢欢。柳欢欢趴在栏杆上，拍着手，一副要“飞过去”的样子，她的半个身子已经出了栏杆，惊得赵月蓉一身汗。
“谁——？”
柳欢欢就这么被裴玉佑拎了下来，还有些不服气。
“柳侍郎不是在下面么，你怎么上来了？”裴玉佑板着脸说道。
“下面看得不清楚，上面好看些......”柳欢欢撅着嘴回道，她好像有些怕裴玉佑，赶紧躲在了赵月蓉的身后，紧紧抓着赵月蓉，凑近她耳边，小声说道：“原来是姐姐你，姐姐你可要小心他，可凶了！”
柳欢欢的话让赵月蓉苦笑不得，他们二人之间不知道有过什么“可怕”的往事，让眼前的小姑娘对他避之不及。
“咳咳——”裴玉佑轻咳了几声，看了赵月蓉一眼，对方正在窃笑。
“姐姐！你懂胡人的话，胡人是不是都这么厉害，又翻筋斗又能弄出火龙的，我好想认识他们！”柳欢欢兴奋地说着。
听了柳欢欢的话，裴玉佑愣了一下，转过头来，盯着赵月蓉的双眼，对方赶紧将目光移开了，和柳欢欢讨论起台子上的人来。
“姐姐，我娘好像在找我，我先下去了。”
没看多久，柳欢欢忽然一溜烟跑了，不见了踪影。
“你听得懂胡人的话？”
对面的台子上，男子一连翻了好几个筋斗，带着自己的鼓下去了。众人还沉浸在“咚咚”声中无法自拔，突然一阵轻快的笛声响起，只见一个双髻女子步履轻快地跑了上来。看来，是戏班子上来了。
“不是都听得懂，只听得懂一些乌浑话，以前遇到过个货郎，走南闯北学了不少，我听他说的。”赵月蓉一边想着怎么回问话之人，一边说着：“《域外闻见记》我就说在他那里看到的。”
“看来还是位厉害的人物。”裴玉佑并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将目光移到了台子上，听起了戏来。
如果说了一个谎言，便要用千万个谎言去圆它。梅妃的话，久久回荡在赵月蓉的耳畔，她前世里不知道这句话是何深意，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一些。
戏班子之后，又上来了一些杂耍之人，惹得台下的人哈哈大笑，但都不如最开始那个男子的精彩。
“看来这次，是域外人士拔得头筹了！”
“我看不见得，苏兄可是忘了，还有个压轴好戏。”
栏杆另一边，苏学士和余学士正讨论着，他们二人说着都看向了裴玉佑和赵月蓉这边，苏学士笑着走了过来，问道：“裴校书觉得如何，可是那名胡人最为出彩？”
“眼下说这些，言之过急，这不是后面还有么。苏兄，你可不要偏心啊！”
“如何偏心，你我二人方才打了赌，以你那块砚台做的赌注，嘿嘿，多谢余兄馈赠。”苏学士笑着做了个揖，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道：“到时候余兄莫不不愿忍痛割爱，耍赖皮啊。”
“你这是什么话，那块砚台送你也罢，只是这次真的送不出去，倒是苏兄那几块学士墨，要忍痛割爱了！”余学士哈哈笑着回道。
看着二人你一句我一句打着太极，赵月蓉在心中暗自好笑，虽然两院的学士们喜欢打赌的风气她早有耳闻，但今日一见还是觉得好笑。
“裴兄，你怎么看？”
“裴兄，你也有兴趣么，你终于肯忍痛割爱那一卷宋版书了么？”
眼见着苏学士将“战火”燃到了裴玉佑的身上，赵月蓉本想开口阻拦，对方倒是来了兴趣一般，笑了笑，做了个揖。
“既是如此，余学士的砚台、苏学士的学士墨，晚辈便收下了。”裴玉佑颇为自信地说着，引得余学士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裴兄还是这么成竹在胸，让人佩服、佩服！”
“裴校书既然这么说了，可是有了什么见解？”苏学士问道，也笑了起来。
“依晚辈看来，此次寿宴，那名胡人男子和这位女子齐头并进，太后所赏，一样多。”
裴玉佑笑着回答，伸手指了指对面的台子。台子上面，正将将走上来一个女子，三步一摇、五步一顿，轻盈似燕舞回廊，婀娜似蝶璇牡丹。
众人立刻忘记了争论，目光都被那女子吸引了去，眼睛紧盯着她，不愿移开一秒。
园子里，安静了片刻，似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沉默。忽然，一阵悠扬的笛声划破凝滞的空气，向着四周慢慢晕开去。台子上的女子随着笛声舞动了起来，幅度并不大。
紧接着，一阵错落的琵琶声扰乱了所有声音，女子随着琵琶声一下一下跳向空中，看得人目不暇接。琵琶声戛然而止，女子突然一甩水袖，正似两条白霞泼向空中，引得人低声惊呼。
琵琶声后，是一阵琴声，琴刚拨弄了一下，赵月蓉便怔住了，这抚琴之人正是寒江！他不知藏身何处，看不见人影。女子挥着水袖，移着小碎步，直到琴声渐无，她一个箭步，纵身一跃，跳入了莲池中。
“啊——”
惊叫声此起彼伏，赵月蓉也被她的举动惊到了，以为是跳的太尽兴，没看脚下，跌落到了台子下面。
“在那里！”
“快看那里！”
就在众人寻不到女子身影的时候，她忽然舞着水袖，从池中渐渐升起，脚下还踩着一片莲叶，她粉色的长衫在莲叶的衬托下，异常耀眼，正像是荷花仙子一般，惊艳全场！
“奇！奇！太奇了！”
“哈哈哈——苏兄，我怎么说来着，哈哈哈，苏兄的学士墨和裴兄宋版书，我就收下了！”余学士脸上的表情是胜券在握，一旁的苏学士显然是被惊到了，一脸认输的表情。
赵月蓉好久才回过神来，担忧地望了一眼裴玉佑，那卷书是他爹生前的最爱，因为这么一个小小的赌注就要赔出去，这怎么行。
“怎么了？”
注意到了她在看自己，裴玉佑也回过神来，笑着看着赵月蓉，他心里知道她在想什么，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惹得她更是不解了。
“今日真是精彩万分，不虚此行啊！”
事实证明，裴玉佑是对的，崔太后赏了许多人，其中赏赐最多的，便是那个胡人男子和跳惊鸿舞的女子，二人的赏赐难分伯仲。这倒是便宜了裴玉佑，将砚台和学士墨抱回了家，赚了一笔。
“你怎么知道的？”赵月蓉还是有些不明白：“那女子跳的舞在那胡人之上，太后怎么偏偏喜欢那胡人？”
“我算出来的。”裴玉佑说着，学起了老道，掐指算了起来。
赵月蓉懒得理他，捣鼓起了那个砚台和学士墨。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拉着裴玉佑问道：“那女子跳舞时，是寒江先生抚的琴，那女子该不会是......”
裴玉佑微微颔首，一副早已知晓的样子。他看了她一眼，接过她手中的砚台和墨，研磨了起来。
“乔姑娘难道是因为这件事，茶不思饭不想的？”
“也许吧，她怎么想的，我也不清楚。”
赵月蓉看他一脸认真研墨的样子，心中生出了一个疑问，便问道：“你怎么想的？”
裴玉佑停下手中的事情，沉思了片刻，露出了一个笑容，回道：“我想，以后还要多做些赌注，还挺有意思的。”
“谁问你这个了！”见他又在“胡说八道”，赵月蓉嗔了一句。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舞其翩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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