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江其寒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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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月蓉不想听裴玉佑的回话，但对于他的回话她却在意的不得了。那日三人“针锋相对”之后，乔语诗算是彻底老实了，只要是赵月蓉在场，她绝对不现身。再有几个月她就要回扬州了，赵月蓉只希望早早送走这位主儿。
裴玉佑坐在书房里，像往常一样，赵月蓉也待在他不远处，一边写书一边静静观察着不远处的人。
这一年间，他没什么变化，无论对谁，都是一副淡然沉着的模样，偶尔会露出个笑容，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笑。
“看什么呢？”裴玉佑听了下来，看着赵月蓉，这几天的她有些反常，总是坐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一副想要说话的样子。
“你喜欢藏青和松绿色？”
对面之人怔了一下，有些讶异地看着她道：“为何这么说？”
赵月蓉放下了手中的笔，笑着走了过去，又仔细打量了一番他，回道：“那么些长衫，你最爱穿的就是这两个色。”
裴玉佑听着眼前的人娓娓道来，自己也觉得有几分道理，虽然平日里怎么穿并没有特别在意，但是细细想来，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你猜，我喜欢什么？”赵月蓉看着裴玉佑，一脸的期待。
他低头沉思，想了一会说道：“海棠，你有两方帕子，一方海棠，一方素白。”
赵月蓉笑了笑，并未回话，反倒是将桌上的一支笔拿了起来，笑着说道：“你最爱这支笔，我总见你用这支。”
裴玉佑将那支笔拿在手里看了一眼，皱着眉头说道：“这支只是离手边最近，用时并未......”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眼看着赵月蓉，看见了对方脸上的表情浮现一丝失落，接着说道：“若是与其他的比起来，这支确是好用些。”
“你怎么了，这几日总是说些......”
“什么也没有，只是以前并未注意这些，现在想多看看。”
院子里，早春抽出的嫩芽已经渐渐壮大，一切又生机勃勃。偶尔在屋外饮茶，成了一件惬意的事情。
“夫人！”沉香端着茶点，放到了石桌上。
赵月蓉特意将裴玉佑喜欢的糕点放在了碟子里，又选了他最爱喝的茶，对方看见这一切倒是一副没察觉的样子，没有说什么。
二人就这么坐着屋外，看着眼前的景色发呆。树枝上仍是光秃秃的，阳光照到黑压压的枝桠上，显得有些惨白。星星点点的嫩绿点缀，成了这早春里唯一的救赎。
“其实......你不必这样。”裴玉佑放下茶杯，发出清脆的响声，他轻叹了一口气，望着天空说道：“我不希望你这样。”
“我？”赵月蓉指了指自己，疑惑地问着。
“若是你不喜欢的，不必迁就。”裴玉佑转过头来，看着赵月蓉，脸上认真的神情让她有些心惊：“她的话你不要在意，我本没有那个打算。”
赵月蓉盯着他，恍然大悟，这个“她”指的是乔语诗，这个“打算”应该指的是乔语诗的愿望。
“我没有迁就自己，我只是想知道你心里的想法。”
“我心里怎么想？”裴玉佑喝了一口茶，淡淡地说道：“这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听他这么说，赵月蓉心里到更在意了，怎么可能不在意，尤其是在乔语诗说了那番话之后，每一句话都像是戳到了她的软肋，除了家中的亲人和李青莲，她平生第一次这么在意一个人，想要知道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想要和他心意相通。这种感觉，是她以前从未有过的。
“寓园之花和禹山之木。”赵月蓉想起了乔语诗的那个比喻，看着裴玉佑脸上不解的表情，接着说道：“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
“晏子对楚王说的话。”裴玉佑听了更是不明白，问道：“有何深意？”
赵月蓉摇了摇头，回道：“没什么深意，你呀，就是北峰上的古树，是那个橘子，现在已经变味了。”
裴玉佑听完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看着对面的人：“是她说的？”对面之人只是看着他，没点头，也没摇头。
“人和树不同，人总是会变的，况且......”
赵月蓉等着他的下文，可对方最终也没有说出来，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将话锋又转到了她的身上：“你没变就好。”
他又是一副赵月蓉看不懂的样子，说的话也是不明白，她有些赌气地说着：“人总是会变的，我明天就变，变成张萍儿那样！”她说完往嘴里塞了两块糕点，狠狠地咽下了肚。
裴玉佑听了差点没把口中的茶喷出来，看着对面之人将糕点一块又一块地塞进口中，暗自笑着。
知道了裴玉佑对乔语诗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赵月蓉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可她对于乔语诗的话和态度，她还是有些愤愤不平。
欲望一旦生出，便扎了根生了芽，无论是喜怒还是哀乐，都成了最好的阳光和肥料，这枝小苗只会越长越壮，直到占满了身体的全部地方。
崔太后的六十寿辰，是要在寓园设宴的，要请各地的高寿老人前来赴宴，共沾喜庆。宁州城里早已谈论起寿宴之事，其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要属廉亲王的府属了。廉亲王，先帝生前最信赖的兄弟，辅佐年幼的陈帝登基并站稳了脚跟，对于崔太后和陈帝，可谓是尽心尽力。
听说今次，他不仅带来了稀世的珍玩古董，还带来了府里的乐妓和乐师，专门为太后贺寿。这名乐师，传其斫琴之艺神乎其神，世之无双。他的到来，成了城里文人雅士的谈资，若是喜爱琴的，都盼着能与他见上一面。
这些人里面，当然还包括乔语诗，赵月蓉知道她这几日里，总是让碧荷出府，希望打探些消息回来，可仍是一无所获。
“夫人，看样子她可着急了。”沉香望着碧荷远去的身影，幸灾乐祸地说着。
赵月蓉责备地盯了她一眼，在心里暗自想着，乔语诗认识的那位许岚，也是位高人，难道高人和高人之间，不是心心相惜么？碧荷仍是一副找不到的样子，看来心心相惜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的想法了。
“夫人你说，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沉香像是来了兴致，说道：“我听说啊，这城里去找他的人可多了，王公贵族啊都在找，还有人去了廉亲王暂住的曲园，都一无所获。难道是个世外高人，来无影去无踪？”
“来无影去无踪？”赵月蓉笑了笑，摇摇头回道：“也许是不喜纷扰，躲着罢了。真不明白，这些人整日找来找去的，也不嫌麻烦！”
“麻烦？才不麻烦！”沉香忽然拽着赵月蓉，眼睛瞪得浑圆，大声说道：“夫人，你可知道他的琴，价值万两，不对不对，就算是万两也买不到，要是我能有就好了，卖了就不愁吃不愁穿了......”
沉香已经陷入了想象之中，赵月蓉叹了一口气，又是价值万两，她想起了许岚的话，这些个“高人”动辄千两万两的，语不惊人死不休。
“俗！真俗！”赵月蓉撇了撇嘴，不满地说道：“这琴啊，还不是人抚才能出声，若是个不同音律的，再好的琴也是一块木头。”
赵月蓉正说着，从沉香身后飘出了乔语诗的身影，她抬头，幽幽地看了一眼赵月蓉，鼻中发出轻不可闻的一声“哼”。
反正在她眼里，自己不过是个每日为生计忙前忙后的庸人，赵月蓉也“哼”了一声回应，对方听见后，回头瞪了一眼，又飘走了。
“诶！夫人——”沉香见了这副场景，心里的气怎么可能咽得下去，一副要上前的样子道：“你说她之前倒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如今是露出了真面目，也不掩饰了。”
“得了得了！”赵月蓉拉住了沉香，又安抚了她一番。不远处，一个熟悉的声音飘了过来。
“王小姐！啊，不对，乔小姐！我可总算是见到小姐你了，幸甚幸甚！”
赵月蓉拉着沉香，沉香拉着赵月蓉，二人顺着声音看去，薛器正一脸高兴的表情，站在乔语诗的面前，听他说话之人倒是十分淡定，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薛公子。”乔语诗淡淡地说了一句，继续飘走了，留下薛器一个人站在原地，一脸的不解。
“乔小姐——乔——”
“你呀，叫破了喉咙，她也不会理你的。”沉香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叫住了还想去追的薛器，数落了他一番。
“你怎么还是个不识相的，这人也要看是什么样的，才去搭话，你那位乔小姐可是个万年也请不动的泥菩萨，有着金身，近不得身还说不得，只有她理你的份，你要和她搭话啊，得拿着高香拜三拜......”
“沉香！”听沉香越说越离谱，赵月蓉赶紧止住了她，这小丫头的嘴真是越来越没遮拦。赵月蓉责备地看了她一眼，对方这才住了一声，再这么说下去，总有一天，要惹祸上身。
“薛公子，看你一副着急的样子，可是有什么事？”
薛器被沉香的话弄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听见赵月蓉的问话，才醒悟了过来，一拍脑门说道：“是是是！差点忘了正事，我是来找裴校书的，是为寒江先生的事来的。”
寒江！赵月蓉在心里惊呼，不正是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廉亲王带来的乐师么，没想到薛器竟然认识他。
“先生托我带话，说是想请二位，还有乔小姐，去府上一聚。”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江其寒矣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