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帕缘》王一一

5、孽缘1

　　日子过的很快，一晃眼，每天上学放学的日子就过了三年。这段日子虽然谈不上享受却很充实。经史子集这些过去我嫌少涉及的书在这是必念，沉寂下心，体会这些中华五千年的底蕴也颇有所获。
　　古人并非没有预见，往往他们能料得很远，料的很准。陪着福康安念书的这些日子，我有机会见到先代帝王的圣训。被他们奉若完人的康熙就曾说过：千百年后，中国恐为西洋所累。雍正也曾说过，目前还没什么可担心的，但当成千上万的船只到来时就可能出乱子。读到这些时，我顿生无限感慨。为什么明明知道却还是会有那种结果呢？他们少的根本不是能力，而是破旧除弊的决心。

　　“想什么呢？”
　　他猛地拍了一下我的背，我回过神迎视着眼前的人。三年的岁月给了原本的少年郎充足的生长时间。我们彼此都长高了许多，凭心而论，福康安长得确实是一表人才。我从不称呼他主子，更从不自称奴才。我一直秉持着自由人的尊严，在富察家其他人面前我尚且可以装傻充愣混过去，可在福康安跟前根本行不通，奇怪的是他从来也不和我计较这些。

　　“没什么，不过在想回头见着你阿玛的时候如何交待你砸坏朱师傅砚台的事。”
　　富察家在当时可以算得上是第一名门，福康安的姑姑是当朝皇帝的原配皇后，父亲傅恒是一品大学士。那位大小姐去世多年我没见过，倒是傅恒见过几次。他为人小心谨慎，待人谦虚得让我惊讶。对子女管教极其严厉，特别是对福康安。他非常忙碌，即使是他的儿子要见他也是件困难事。但即使他再忙，他也会定期抽出时间来关心福康安的课业。

　　他人是长大了，可那淘气折腾的脾气性子分明就还是个孩子。他的脸色乍变，烦躁地扯了扯衣袖道：“到时候再说，我真是不小心的，我也给朱师傅赔了礼了。我怕什么。”
　　我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暗自好笑在心。到底还是个孩子。

　　今儿是大年三十，也是尚书房难得的放假日子，不过也只放下午半天而已。作为富察家的少爷，这半天的时光不是在家度过的，而是在宫里度过的。一放课，我们立刻出宫往畅春园去，乾隆的母亲一直都住在那里，而每个大年三十去向这位老祖宗请安是这皇宫里的规矩。

　　福康安的长兄是多罗额驸，次兄也已经出仕，两人协同傅恒已经早一步等候在畅春园，待福康安一到立刻一同向皇太后请安。我这个外人只能远远地跟着，在外头候着。那位老太太很喜欢福康安，每次都要拉他问个半天，不过今日有些奇怪，他们请过安之后福康安倒是一个人先出来了。
　　“你怎么先出来了？”
　　“嘿，皇太后和阿玛在里头说给我二哥指婚的事呢。”
　　朝廷亲贵们的婚姻大多都是皇太后和皇上做主，富察家也不例外。我看了他一眼道：“这次轮到你二哥了，下次大概就是你了。”
　　“我？哈，才不呢，我的妻子我会自己找，不劳烦他们操心。”
　　赫，好狂的口气。我摇着头为他的天真感到好笑。
　　“你不信？姑父那么疼我，不会连这点都不答应我吧。何况就算姑父这儿难过关我找大表姐就是了。她一出面谁还不答应？”
　　他说的大表姐是乾隆的长女和敬公主。这位嫡出的女儿被所有人千恩万宠，几乎只要是她开口就没有求不到的事。她长福康安几岁，一直都犹如长姐一般疼爱他。
　　“小姑姑，皇祖母和皇阿玛已经决定把我许给福隆安了。”
　　我们是跟着领路的太监走的，走着走着，前头的凉亭里竟然传来了女子交谈的声音，领路的太监顿时吓的愣住了。他手忙脚乱地比划着，示意我们先躲开。福康安嘴角突然挂起一抹笑容，我瞧他这熟悉的笑，心里暗叹一声。这小子，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如果闯了祸，看你阿玛怎么收拾你。
　　到时候再说。
　　他用口型回答我，眼底微微跳动的难以抑制的兴奋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