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帕缘》王一一

4、少年2

　　紫禁城还是那座我熟悉的紫禁城，没有多大的分别，只是比起我所熟悉的年代更有气势些。到了宫门口侍卫看了我们的牌子就放我们进去了。我本来以为我们到的早，可一来才发现还有比我们更早的人。几个大点的身边跟着岁数差不多的仆从，大概也像我一样是伴读，几个小的身边除了伴读之外还跟着穿着宫服的人。我初始还不知道，后来听他们一说话才明白过来，原来那些不长胡子男人都是太监。
　　这些人的衣着并不十分华贵，只是腰上都系着条黄带子。我一开始不知道他们是谁，只见少年一一向他们作揖口里尊称“ｘｘ阿哥”，我这才明白这些都是乾隆的儿子们。
　　尚书房的师傅是个老学究，神情很慈祥，但嘴角的那份刚毅又分明告诉我他是个不会让步的硬骨头，他让我想起了我在燕京的一位恩师。
　　皇子们包括少年都起身向他行礼。礼毕过后，师傅翻开书本开始授课，他念一段解释一段，念完之后其他人就跟着他一起背诵。他很严厉，也许是因为皇帝偶尔会过来看看的缘故，这位尚书房的师傅严厉又平等地对待每一位学生。一连念了两三小时，我头脑发胀，腰酸背疼，其他人还能维持原来毕恭毕敬地坐姿，我实在有些不敢置信。
　　好容易熬过这阵摧残，终于到了休息的时候。少年稍微离座活动了下手脚，而我几乎全身都快散架了。少年有些得意地瞧着我，我心里不愿认输立刻又坐直了给他看。
　　稍微休息了会儿又换了波先生。带头的是个西方人，一口国语虽不标准倒也流利。这次上的是几何，我本就熟悉这些相比刚才好了许多，也有了多余的时间来打量少年。他埋首题间似乎有些苦恼于横横杠杠的交错。我偷偷打量了一下，发现他解题方法正确只是思路有些乱。几何最忌讳思路混乱，往往一乱就不容易看清提示。
　　教书的师傅似乎是有意要考考这群学生，也不说答案，只说明天来解答。我看其他人都搁下笔打算明天听结果，只有少年仍然执拗地反复算着。
　　和他相处也不算短了，他这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固执，认死理。一件事情他认定了就是认定一辈子了，谁都拗不过来。
　　“其他人都去用膳了，你也歇歇吧。”
　　“待会儿吧，等我解了这道题就去。”少年忽然回头道，“就像你说的，如果不了解这些，我永远都是井底之蛙，永远都不会知道除我大清之外的天有多广有多阔。”
　　他异样认真的眼神让我心里一阵触动。
　　“解题要平心静气更要顺着题意去解。”
　　我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句，他似乎从中顿悟了什么，重新又开始算，没一会儿功夫就算出来了结果。
　　“原来如此……”他看着结果久久如是说着。我一笑被他看了个正着。
　　“刚才……谢谢了。”
　　平日里一直被他的恶作剧作弄着，这会儿他竟然向我道谢，我真是有些手足无措了。我有些尴尬地看着他，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脑海里突然想起梁先生的话，下意识地就那么出口了。“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
　　少年有些呆愣，难得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图安，你觉得我真的能行吗？比阿玛和兄长们做的更好？”
　　他这副青涩少年的模样让我想起了曾经的自己，我一笑道：“当然！”
　　没错，福康安，你日后远比你的父亲更加了不起。
　　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叹息，我下意识地回头，只见一道黄影一晃而过，我来不及分辨，只隐约记得一片黄色之中一方通体翠绿的龙形玉佩显得格外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