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帕缘》王一一

14、岁月匆匆

　　在拜祭过天地祖宗后，乾隆一身朝服亲自在午门送大军出发。瑶林身着铠甲，神色凝重。我知道他已经有了战死沙场的决心，不，他根本就是抱着这个目的而去的。
　　大军经过长安街，京城的百姓夹道相送。看着身侧密密麻麻的人群我忽然想起当年在这儿送芸敬远嫁的那一幕。
　　我怀念地看向人群，顿时不能言语。一架马车静静地停在转交口，车前那白衣飘飘仿若仙女的人，不是芸敬又是谁。
　　我知道瑶林也看见她了，他停下了马，凝视着她驻足的方向久久……久久。芸敬动了动嘴似乎在说什么，可是离得太远我们根本听不见。忽地一阵风刮过，带来些许只言片语。
　　“……活下去……”
　　“为了我，活下去……”
　　我眼眶一热，因为我知道这句话比任何人的劝说都有笑。
　　瑶林蓦地收紧了缰绳，一夹马肚子绝尘而去。

　　金川之役远比我们想象的要艰苦，瑶林虽然聪明又有天赋却缺乏经验。阿桂统兵精明，但瑶林却在最后的一场激斗中受了重伤。
　　军中条件艰苦，即使乾隆派了最好的御医跟随而来，但在这种环境下也很艰难。瑶林面色潮红，因为重伤而引发的高热持续不褪。
　　“怎么样，情况如何了？”
　　阿桂急了，瑶林和乾隆的关系一直被人揣测纷纷，他不敢冒这个险。
　　太医摇了摇头。“微臣尽力了，剩下的都看富察大人自个儿的意志了。”
　　阿桂烦躁地送太医出去，我掏出临行前乾隆交给我的东西，掰开瑶林握得发白的手，小心地放在他手掌间。我放开手，任凭他将帕子捏在掌心间，我陪了他足足一夜，当天色微明时，他终于睁开了眼睛。
　　“兄弟，谢谢……”
　　他干裂的嘴唇轻吐出这句话。
　　我低下头好掩饰眼中的泪。
　　“傻瓜，是兄弟……就别说谢……”

　　我们很少回京城府邸，芸敬的消息也是断断续续传到我们耳中，几年后，芸敬的阿玛大王爷过世了，芸敬的兄长袭了爵位，芸敬无子无女也不方便再住在府邸，从此搬到了畅春园附近居住。
　　金川一役之后，瑶林由文臣变成了武将。西北边陲，东南沿海，西南边疆，无论是天南地北，还是天涯海角，陪着瑶林的就是我和那方锦帕。无论我们要征讨哪里，总能在大军出发时在人群中见到那纤细的身影。无论我们出征是胜是败，回京之时也总能远远看见那等候多时的人。

　　往事如烟似梦，转眼岁月匆匆。也不知道是在何处听谁唱的，但它却是如此的真实。乾隆用尽了一切来补偿瑶林，甚至于赐予他王爵，让多年前就开始流传的闲言碎语在几十年之后重新抬头。可是我知道，一切似乎已经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