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重行行》绽梅生雪

3、第二章

　　夏木兰和南宫略很熟？”王上知又漫不经心地说。
　　“我也不知道。”童一朵也漫不经心地回答，她拿着一个遥控器不停地换频道。她想找一个休闲娱乐的频道，以冲谈刚才谈话的不和谐。
　　王上知若有所思地看着童一朵，觉得她不像撒谎。
　　童一朵来A城两年多了，一直在找工作的路上，投出的档基本上都石沉大海了。
　　王上知觉得合适童一朵的工作太多了，比如星级宾馆服务员，麦当劳店里的收银员，公司文员、前台等等。
　　童一朵嗤之以鼻，说：“玉在奁中求善价，你懂什么！”为了找一份理想的工作，这两年中，她一直在漂，如果不是有王上知，估计她都要饿死A城街头了。
　　就在王上知决定养她一辈子时，童一朵的工作出现了转机，而且得来全不费工夫。
　　虽然王上知觉得童一朵理想的工作只能在梦里出现，可每天回到家，也不忘带几份报纸和招聘广告。童一朵一直坚持不懈地读，连中缝也不放过。这天晚上，她看完报纸和广告，就去洗澡，洗完澡又开始换衣服，左一套右一套，在镜子跟前摆手弄姿。王上知也见怪不怪，因为她每一次应聘，都如临大敌，如屦薄冰，如临深渊，都会有如此一番折腾，而每一次也会徒劳无功。
　　第二天早晨，童一朵一大早就起来了，临出门时，看见门背的百衲袋里插着一把伞，就顺手牵羊地带上了。她走到旺银大楼就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童一朵正在欢呼她的未雨绸缪，一辆车从雨雾中驶来，并呜地一声停在她的身边。从车里走出来一个女人。她风姿绰约，举止优雅，双脚错落有致地往前迈，并没有因为大雨礴磅而显得丝毫零乱。童一朵被她的气质折服，不由小跑了几步，把伞高高地举在她的头上。女人没有回头，一如既往地往前走，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她的服务。
　　这女人也太有点自以为是了吧。童一朵怏怏不乐，但还是把她送到了旺银公司门口。女人进了旺银公司的大厅，童一朵收起伞，也尾随进去。
　　旺银公司闹哄哄的，大厅坐满了清一色的青年人，有的还远比童一朵稚嫩。他们也和童一朵一样，是来应聘的。
　　女人连望也不望这些大学毕业生一眼，径自上楼。她刚迈出几步，又突然回过头来，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应聘。”童一朵头都没有抬。
　　“哪个学校毕业的？”
　　“B城金融学院。”童一朵声音像蚊子哼，都是这张二本文凭害得心高气傲的她在B城找工作连连碰壁，要不，她怎么会北上呢？当然，她之所以北上，还是因为她离不开王上知。因为离开这几年，王上知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呀。
　　女人挑剔的眼光落在她的身上，久久不离去。童一朵虽然被看的心里发毛，但注意到女人对她有兴趣，或许这就是一个机会，她已经看出了女人的不平凡，于是，她挺胸抬头，笔直地站着。
　　和中国4亿多个家庭比，童一朵家境比上不足，比下绰绰有余，况且父母视她为掌上明珠，从小对她着力栽培。她学了十多年的芭蕾，虽然没有考进舞蹈学院，也是站有站姿，坐有坐姿。女人的眼光变得柔和一点，自报家门说：“旺银公司总经理夏木兰。”
　　“幸会，幸会。”童一朵按捺心里的激动，老气横秋地说。
　　“总经理助理的职责是什么？”夏木兰突然发问。
　　童一朵晕了，但一瞬间，她就明白，她这两年不得要领的努力就是为了得到这份工作。脑子迅速把以往看过的书翻了一遍，可是没有关于总经理助理的职责，显然背条条框框不行，就是背，夏木兰也不见得有耐心听下去。她眉头一皱，清了清嗓子，就有条不紊地说：“恪尽职守，作好总经理的管家；耳聪目明，了解公司的经营状况，为总经理拍板定案提供方案；左右逢源，做好各部门之间的‘润滑油’；严于律己，慎防痴、嗔、贪。”
　　夏木兰微微一笑，童一朵回答是外行，也显然没有干过，只是难为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几页纸的总经理助理的职责能够归纳总结成这么几条。
　　“如果总经理不在，这时候有一份重要的合同需要签，你怎么办呢？”
　　童一朵有三大优势：一是记性好，看过的东西过目不忘，二是广博，是本书都读，是电视都看，是人都交。三是应变能力强，无论身处何地何境，她都能临乱不惊，临危不惧。
　　夏木兰问题一出，她立马松了一口气，因为她看过这个问题的标准答案，还记忆犹新。她沉思了一下说：“首先应该请示总经理。”
　　“如果电话不通呢？”
　　童一朵干脆地说：“如果总经理临行前有授权，助理可以代签。”
　　夏木兰不置可否。
　　童一朵依然落落大方地说：“一般来说，应聘总经理助理这个岗位需要有丰富的工作经验，但一张白纸，因为什么都没有，可以画最好最美的图画。如果夏总给我机会，我将会用自己的勤奋和努力证明我胜任这份工作。”
　　童一朵这种外交辞令分明也是一种职业态度，这说明她为了应聘做足了功课。童一朵似乎有很强的语言组织能力，如果给她机会，也许是可塑之才。可是现实是残酷的，公司并不会给新人成长的机会。
　　“谈谈你的经历。”夏木兰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撇下童一朵上楼，而是又问了一句。
　　夏木兰到底要了解她什么呢？童一朵猜不透，就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她没有什么背景，也没有什么后台，她是普通平凡人家的孩子，父母都在大型的国有企业，日子颇过得去。她来A城也不是因为梦想，而是因为初恋的男友在这里。如果夏木兰知道童一朵初恋的男朋友在开元，那么以后的事就不会发生了。可是她当时没有问，童一朵也就没有说。
　　“那你老家在哪里？”夏木兰又微微一笑。
　　“J城。”
　　夏木兰一愣，说：“你们那里是不是风吹石头走，满街骆驼跑？”
　　“那是岑参叙述的一千多前的西部。古书上有金张掖、银武威之说，而夹在它们之间的J城是祖国的镍都。以前的江苏省长、中央电视台的播音员李修萍在那里呆来。”
　　“鸡窝里飞出金凤凰。”夏木兰又冷不丁地说。
　　童一朵认真地说：“那里不是鸡窝，除了人比这里少点，楼比这里矮点，街道比这里宽点，生活水平跟这里也差不多。夏经理不信，可以去那里一游，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见’。”
　　童一朵伶牙俐齿，夏木兰突然对她生出几份喜爱之情。她不动声色地说：“愿意做我的助理吗？”
　　童一朵瞪大了眼睛，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职位需要有丰富的工作经验，一般来说，公司不会聘用新人。夏木兰聘用她，是自那柄天堂伞里发现了自己还有点眼力劲儿，还是刚才的谈话中，发现了自己的潜能，愿意培养自己？然而不管怎么说，今天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自己将近两年多的无业游民生活结束了。
　　童一朵悄悄地掐了一下自己，眨了眨眼睛说：“您没有开玩笑？”
　　“我像开玩笑吗？”夏木兰一本正经。童一朵既天真又世故，既有职业女性的风范，又时不时流露出女性的风情，也许这就是一个总经理助理应该具备的素质吧！
　　大厅里一个儒雅的中年男人，正忙着回答应聘者的各种问题，看见夏木兰，就稳步走了过来，恭敬地说：“夏总，早。”
　　夏木兰点了点头，微笑着说：“这是我刚聘的助理。你带她去办手续。”
　　中年男人微微一怔，打量了一下童一朵，说：“请跟我来。”
　　童一朵就这样成为了夏木兰的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