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流]Glassy sky》夕鬼

8、茁

　　八、茁

　　要回去，原路是没得走了。
　　洋楼眼下正烧得厉害，那躲在里头密密麻麻成群结队的走尸，时不时传来惨烈哀嚎，只是怪也怪哉，被烧成那番模样，却没有一个走尸肯逃到外面来。
　　流川蹙眉，几步助跑攀上旁边墙沿，借高点望去，不出意料，小巷里挨家挨户的窄院中，竟都藏着掖着走尸的身影，它们紧凑地甚至抢破头地挤在屋里，而院落外的街道上却一派安静空旷。
　　不对劲，很不对劲。
　　他想着，便更不敢耽搁，踩着墙沿屋顶飞也似地朝来时方向奔去。
　　夜渐深，周旁充斥着墙木被烧的劈啪作响的声音。
　　背着那火光燎天，流川手握一把细长武士刀，身形如箭，从墙头屋顶一跃而下，那模样潇洒恣意，像是……从哪本古书典籍里走出来的侠客。
　　仙道以枪支地，勉强撑住身子，抬眼看着急急朝自己跑来的流川，不由一顿。
　　如果两人的相遇，不是在这穷途末世，该有多好。
　　仙道想着，缓缓一笑。
　　“怎么回来了？”
　　“不放心你。”流川说着，快走几步，扶住仙道摇摇欲坠的身体，下意识环顾了下四周，却并未见那怪物踪影，他顿了顿，回了头来，“解决了？”
　　仙道点点头，对于流川的亲近倒也不推拒，直接放松了身体靠在流川肩上，“宫城他们没事吧？”
　　“彩子受伤，先去相田那里了。”流川眼看着仙道面色发白，显然是伤口疼得厉害，不由眉头皱得更紧，“伤在腿上吗？给我看看——”
　　“不碍事。”仙道一推一拦，阻了流川附身的姿势，只是目光扫到流川又沾染上血迹的T-shirt，不由也跟着皱起眉来。
　　“我看洋房着火了，是遇袭了吗？你受伤了没？”
　　“走尸的血。”流川搀着仙道，眼睛却是落到他有意后藏的右脚上。光线太暗，刚才竟是没注意到……
　　深色青石路面上隐隐是一滩暗色血迹，而强撑在地那血肉模糊几乎看不出原形的，是仙道的右脚骨。握着刀的手紧了又紧，流川拉着仙道的手往自己肩上一搭，而人却半弯了腰背过身子，声音低哑发闷，像是带着些微妙的生气：“上来，我背你。”
　　仙道看着眼前宽且平的肩背，禁不住起了逗弄之意，他双手揽上流川，语声温柔谄媚道，“大侠你接二连三地救我于水火，小女子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好不好？”
　　流川没答话，只是换了拿刀的姿势，像是怕刀柄搁到仙道。
　　“怎么走，你指路。”
　　耳畔传来仙道忍俊不禁的笑，只听他轻叹一声，“你这人啊……小小年纪就这么古板，不好，不好。”仙道闷声哼着，像是真有些累了般，半枕着流川的肩，声音有一搭没一搭。
　　“前面看来是不好走了，回原路吧，过了咖啡馆两条街，有所大学。”他说着，像是陷入了回忆，“本来是上学时候设计来玩的地道密室，我，鱼柱，福田……”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沉，说到最后竟是顿住了再没动静。
　　流川听着，等着，也不打断，总觉得在仙道与那怪物对决的时候，发生了些事情，一些足以让仙道低迷的、困惑的事。
　　即便被他藏着掖着。
　　流川缓缓呼了口气。
　　“我查看过，走尸果然都躲在屋子里。”
　　“……嗯。”
　　“连那洋房里也一样，走尸宁愿被烧死。”流川顿了顿，偏头看了眼趴在背后的仙道，“即便是那怪物死了也不出来。”
　　仙道闭了眼，头抵在流川的肩。
　　“流川……”
　　“嗯。”
　　“……我五岁之后，就没被人这么背过了。这是第一次。”
　　“……”
　　“还和你大晚上的两个人，晒月光压马路。”
　　“……”
　　“我这腿短时间是好不了的，以后也这样吧？”
　　“胡说八道。”
　　“我很严肃的，第一次都给你了，你不能始乱终弃——”
　　流川被他说得铁青了脸，憋了半天才缓缓吐出一句。
　　“……活着就好。”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脑海里莫名浮现出那双赤红的满是复杂情绪的眼，以及那怪物从坑底朝他冲上来的那一瞬间。
　　他知道，那怪物本应该咬中的，是他的脖子。
　　可是没有。
　　攀着流川的手紧了紧，仙道睁了眼，看着那花事铺天盖地的街，缓缓应了声。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