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流]Glassy sky》夕鬼

7、故人

　　七、故人

　　耳边风声飒飒，连空气都开始变冷。
　　仙道身形修长，立于小巷中央，将银枪倒扛在肩，眉如剑刃，眼若寒潭，原本上翘的额发被风一乱，松散了几缕下来，却是敛了一身肃杀之气。
　　“阴魂不散。”
　　仙道语音低哑，却不无戏谑，他扭头看向尘烟尽处，那幽幽缓缓，踱着奇怪的步子走来的身影。
　　赤红的眼，惨白的脸，似刀般磔磔的牙。周身血气泛滥，看来在那地窖里吃了点苦头，只是瞧它模样，明明瞋目切齿，却又闲庭淡步，每靠近一寸，那扑面的风便要再冷一分。
　　右脚不留痕迹地挪后一步，仙道紧盯着那怪物，将枪由肩上取下，缓缓端起，拉枪栓，上膛，扳动保险，瞄准。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漂亮得像教学录像里的规范动作，没有一丝多余累赘。
　　风一稍一稍地吹，空气被抽丝拉紧，绷至千钧一发，仙道眯着眼，与那怪物两相对峙，均是不动声色。
　　突然有那么一瞬，像是感觉到扑面来的风发生了什么变化，仙道不顾喉中泛起的腥甜血味，蓦地扣动扳机，而右腿借力一蹬，整个人似早有预谋般迅速朝后掠去——
　　“嘭。”
　　第一发子弹刚出膛，便见那怪物闪身追至面前，与子弹擦肩而过，仙道急速后退的同时，以肩为撑对着那怪物接连又打出了几枪。
　　一发入胸，一发入臂，还有一发打在那怪物腿上，然而子弹同在咖啡馆时差不多，并未对它造成什么实际伤害，也仅仅是因为距离近了而在皮肉上多嵌入几分。
　　——多嵌了几分？！
　　仙道拧眉，在那怪物冲破枪弹阻碍，身形如雷霆暴雨般朝他扑来时，顿足强行扭转方向，侧身朝一边翻去，而蓄满力的右腿却是出其不意地对着那扑来的怪物头颅狠狠踢去——
　　已腾至半空的怪物只来得及躲开仙道踢来的腿，翻身落地欲再次追击的时候，却见脚踩的废弃木料一抖，“轰”地一声，以那怪物落脚点为中心，直径足有六七尺宽的地面整个塌陷了下去，那怪物猛地瞪大了眼，随着周旁杂物一并摔了下去。
　　那是宫城设置的陷阱。
　　两人高，底下满是高竖的玻璃锥，对付走尸绰绰有余。
　　仙道站在陷阱边缘，居高临下，直直盯着被玻璃锥插入肉身有些行动受制的怪物，面不改色地单手换弹夹，继而是拉枪栓，上膛，扳动保险。
　　在烟尘滚滚中，传来那怪物异常凄厉的悲鸣，只见它费力拔出被无数玻璃锥贯穿的身子，在满是刀尖的坑底摇晃了两步，抬头看着仙道，那眼神有说不出的复杂情绪，甚至有些莫名的熟悉。仙道没来由地心头一滞，他看着那怪物身上大大小小的血窟窿，看着它两只胳膊无力地下垂着，看着它喘息着，张开了满是獠牙的嘴。
　　“噗”的一口血喷了出来，仙道略微踉跄，而那怪物亦是趁着这空档再次消失了踪迹，仙道心知不妙，扣动扳机的同时，猛地抬腿朝前扫去——
　　“咔嚓”一声，听起来像是骨头被生生咬断的声音。
　　仙道惨白了脸，看着已然近在咫尺，一口咬住他脚腕踝骨满嘴是血的怪物，在那钻心之痛还未及传至大脑时，就着被那怪物制住的姿势，持枪直抵上它青筋暴起的额头，还冒着火烟的枪口紧贴上它太阳穴，再不顾它目光里的复杂情绪，紧抿着唇扣动了扳机——
　　“嘭——”
　　门应声倒下，卷发青年愕然地看着门外收回脚的流川，还未及开口，却被身后踉跄袭来的走尸打断。
　　青年抱着怀里的人跳着脚躲开，一踢，一踹，干倒了两个，回头看着一记手刀利索地劈倒了一个走尸的流川。
　　“彩子受伤了，咱们得尽快——”
　　流川蹙眉，一个闪身躲开从地上爬起的走尸的偷袭，一把拽住宫城的手，拉扯着就要往外跑。
　　宫城皱眉，抱着彩子的手紧了紧，趔趄地跟着流川走了几步，“这是要往哪走？彩子的伤拖不得，咱们得快点去咖啡馆——”
　　“咖啡馆已毁，这里不能待了。”
　　“你说什——”
　　“墙面坍塌，防弹钢板被破，”一脚踢开拦路的走尸，流川面色铁青，拉着宫城脚下生风，“有武器么。”
　　“……前走左拐有个橱子，那里全是走尸，有四把□□，还有一杆黑克勒，”青年说着，复又恨极地咬牙道，“这些操蛋玩意儿，天刚擦黑竟然就活泛了——”
　　“有刀么。”
　　“有，一把武士刀，应该是这屋子原主的收藏品，”宫城顿了顿，看向在前面为自己护航的人，目光忍不住有些闪烁，“流川，能看到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流川未作答，从旁拎起个门梁废料，费力朝面前黑压压堵城一片的走尸抡去，在旁的走尸刚要补上，又被他一脚掀起的桌子砸倒，几番下来，竟是生生杀出一条活路。
　　“在那里！”宫城一边指着走廊尽头的立柜，一边踹倒旁边爬起的走尸，流川闻言，加快了脚步，快到立柜时反手拉宫城到安全的角落，而自己则是一把撑着旁边的茶几推到路中央，堵住复又围上来的走尸。
　　“你找。”
　　宫城点头，小心将怀里人放置在地，反身打开柜门，将里头摆放的武器一股脑拿了出来，又从柜顶取下两个战术背心，一个穿在身上，一个连同着武士刀一起丢给在前面堵着走尸的流川。
　　“……你确定只要刀？”宫城拾起黑克勒，将枪上膛，对准那攒攒涌动的黑影。
　　流川未答话，只拔了刀。
　　光影微弱，却足以映得刀刃如雪，他凛眉，以刀横手扫去，只听裂帛声出，那些争在最前的走尸还未及反应，便已被利刃切成两段，而后面余下的则要面对接踵而来毁天灭地的机枪扫射——
　　厮杀已然开始。
　　漫天血雾纷飞，腥臭尸气四起。
　　“畜生！混账！！他妈有种再过来啊！！x你妈的！！！”
　　流川皱眉一刀劈开挣扎扑来的走尸，回头冲宫城喊道。
　　“你先带彩子出去，外面走尸少，我掩护你！”
　　宫城咬牙，收起黑客勒，换□□，一把抱起蜷缩在地的彩子，不管不顾地朝前冲去。
　　流川反握刀柄，一跃而起，抢在走尸冲上来之前，一刀将之捅穿，抽刀之余，拽着那已经软下身来的走尸朝斜侧厨房方向掷去。
　　走尸撞翻了厨房里的瓶瓶罐罐，撒了一地油盐酒品，流川看了眼背后仍旧成群仿佛杀也杀不尽的走尸，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火种，点燃后奋力朝厨房扔去，而自己则纵身一跃向前跑几步的宫城扑去——
　　“轰——”
　　因爆炸而起的热浪转瞬便袭盖了整个小巷。
　　火海，爆炎，就着腐臭尸气，燎灼于天。
　　漆黑夜空，一时宛如白昼。
　　流川眉头紧皱，背上火灼火燎，湿淋淋一片，想是又流血了。
　　他低头看了眼躬身将彩子搂紧护住的宫城，看他亦是缓缓地睁眼，入目一派清明果敢。
　　“咖啡馆地下室密道，相田在那里等你，”流川说着，让开身子，艰难地以刀撑地爬坐起来，“你知道路的，自己没问题吧。”
　　宫城小心地起身，试了试怀中人鼻息，待确定她安然无恙后方才一缓，他喘息了会儿，复又皱眉，回头看向流川。
　　“……你不跟我一起？”
　　刚才的高强度作战，再加上那突来的爆炸轰击，使得他有几分虚疲羸弱，流川摇摇头，又摇摇头。
　　“我还有事情要做。”
　　他说着，看向前巷他来时的方向，那早已沦为一片死寂的地方，顿了顿，却毅然决然的站起身来。
　　“如果侥幸没死的话，会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