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流]Glassy sky》夕鬼

13、细节

　　十三、细节

　　三井的车停得不算远，过了他们集结的校区再往前走一条街就是。
　　车型不算大，是辆军用吉普，前排双座被鲜绿色铁皮包住。后排是半敞篷式车厢，堆了些武器和日用品，与封闭的前排相比，倒是显得宽敞了许多。
　　“伤患就去后车厢吧，能舒服些。”三井将宫城从小洋楼带来的武器往后车厢一丢，转身上了驾驶座，“来个人跟我坐前排。”
　　也不知是前面三井的话起了作用，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众人皆是缄口不语，一派低迷压抑。
　　宫城面无表情地背着彩子第一个上了后车厢，而跟在后面的相田则将大包小包的干粮药品也堆了上去，他回了头看着一路背着仙道走来的流川，“我也留在后车厢照顾仙道先生和彩子小姐吧。”
　　流川点头，小心将仙道安置在后车厢，准备妥当后，抬头对上仙道的眼，顿了片刻，伸手理了理仙道身上披着的外套。
　　仙道歪着头，靠着那堆干粮药品，回望流川，调整了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半晌，缓缓笑了笑。
　　“去吧。”
　　流川垂眉，不声不响地松开了手，下了后车厢转而上了副驾驶座，瞥了眼又掏出烟盒的三井，沉声道。
　　“开车吧。”
　　将烟点着，三井微勾唇角，叼着烟同样看了过来，“怎么，我以为你要跟仙道一起坐后排呢。”
　　流川绑上安全带，面不改色，“有事问你。”
　　吸了口烟，三井缓缓将烟夹在手里，回了头看向前方，伸手启动了车子。
　　“那可好，我也有事想跟你确认。”
　　皓月如洗，透过交错的树枝，将淡白月光铺洒在寂静长街上，给入春的夜平添一番冷意。
　　宫城怀抱着彩子，直直看向车后方露出来的那一番风景渐行渐远。
　　相田抱膝而坐，看着面色不甚好的仙道，犹豫着开口，“还是吃点止痛片吧……”
　　仙道摇了摇头，“疼点好，能精神些。”
　　相田低了头，看着被自己紧紧揪住的衣角，纠结了眉眼咬着嘴唇道，“就这样走了吗……仙道先生，他们……他们果然是出事了么……”
　　仙道闭了眼，听着耳畔车行路上，车轮碾过碎石废屑的声音，兀自顿了很久，在相田以为他就这样睡过去的时候，方才沉声开了口。
　　“相田，我们得活下去。”
　　将车窗摇满，流川顿了顿，道，“我们来之前，在咖啡馆，发生了什么。”
　　三井叼着烟，一手把着方向盘，“啊，我打了那大块头几枪，跟它干了一架。”
　　“你看到什么。”
　　三井瞥了眼流川，抖了抖烟灰，“没什么，就是那大块头堵在咖啡馆墙边儿上，要进不进要出不出的，搁那儿磨叽了老半天。”
　　流川皱眉，“然后？”
　　“然后我路过，被它发现了，开打了。”三井继续道，“估计把那儿认作自己地盘了吧，而我就是那个入侵者。”
　　流川握着刀的手紧了紧。
　　其实仔细想想，最开始咖啡馆被袭时，那怪物也只是守在咖啡馆门口，没什么多余动作，那时的他们以为那怪物拥有智慧，闲极无聊地跟他们在玩狩猎游戏。
　　可实际上以那怪物逆天的强悍程度，不管是速度、力量，还是那匪夷所思的防御力，要虐杀躲在咖啡馆里的几人，可以说是跟切菜一样分分钟的事。
　　而那怪物真正攻击他们的时候却处处手下留情，即便是被惹恼后，也并没有对他们真正下杀手。
　　后来出现的那个大块头也是一样，在距离三井一尺之遥仅隔一面几近坍毁的墙时，却并没有直接击毁那墙去攻击三井，而是大费周章地凿开地面，引来藤蔓攻击。
　　本身的奇怪之处，如果换一种思维去想，却反倒没有那么难以理解了。
　　如果，如果说，那两个怪物，都把咖啡馆认作是自己的领地，又或者说，咖啡馆本就是它们曾经长久以来栖身的地方——
　　一个，想要打开封闭的墙面进来，按照约定，回到家里和同伴碰面；而另一个，则单纯只是想守护。
　　——本来是上学时候设计来玩的地道密室，我，鱼柱，福田……
　　——鱼柱去境外探路了，过些日子就会回来。
　　——还有个福田，不过刚才应该是给吓跑了，等一会儿他回来再给你介绍——
　　流川闭了眼，“你会问那几个怪物是不是同一个，又问咖啡馆是不是我们碰面的地方，是因为你都猜到了吧。”
　　“听你这一说，我反倒是确定了。”三井长长呼出口烟，“有些事情，知道了不如不知道，至少心里会好受些。”
　　流川摇摇头，“不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他说着，睁开眼，顿了顿，继续道，“车是从翔阳开过来的吧。”
　　这回换做三井一怔，他并未回应，只是拿舌头顶了顶叼着的烟。
　　“这次来陵南，是去咖啡馆接仙道吧。”
　　吸了口烟，将烟捏在手里，三井笑了笑，“果然是因为这车吗。”
　　流川点头，“陵南是除了湘北以外最靠近震中的城市，事出已有半月余，这时候开车出现在陵南当然不正常。”
　　“啊。”
　　“既然车还能开，就没有必要弃车步行，更不可能眼见着那棵树的诡异程度，还要只身前往，”语声虽轻，却端端有力，“遇到咖啡馆前那大块头，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逃走，却还是要硬碰硬。”
　　三井点了点头，“也是。”
　　“除非你一开始就是奔着一个目标而来，目标就在陵南，咖啡馆，某个人，或某样东西。”
　　三井笑容渐深，“可你怎么就能确定我的目标就是仙道？”
　　“猜的。”
　　终于绷不住地笑出声，三井吸了口烟，把着方向盘幽幽道，“说起来，你俩感情还真是好。”
　　流川敛了目光，面上一派平和：“今天下午第一次见。”
　　再一次怔住，三井别了头，略有深意地看了眼流川，“你们俩可真有趣。”
　　流川未置声，三井倒也未见怪，“从湘北来的吧，军区？灾区？”他看着流川那并不想回应的模样，复又笑了笑，回了头盯着前面路况，目光有些缱绻深远，“我也是湘北人，家人、朋友，都在那儿。可是回不去了。”他叹了口气，继续道，“你有任务在身吧？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掐了烟，两手扶住方向盘，三井抿唇道，“我想你也清楚，有些事情解释起来太费劲，还会有不必要的麻烦。何况就你们现在的情况来看，去翔阳是最佳，且唯一的选择。”
　　三井顿了顿，面上神色也随之一冷，“仙道的伤，不仅仅是被咬了一口这么简单吧。”
　　流川蹙眉，刚欲开口，却见车身一震，前面本就不平坦的地面，突然之间竟是由地底而上塌陷出一道巨大豁口，目视竟不能一眼忘到那露出的深渊之底，而两旁林立的楼盘亦是纷纷因地势偏斜而歪倒倾塌，继而被那豁口蹿出的庞大枝干卷住，夹带着路上的残垣废物，连拖带拽地陷进地脉深处。
　　综上变故仅在片刻之间，而陵南却已成囹圄地狱。
　　哪里还有活路？
　　流川蓦地瞪大眼睛，而三井却是抓紧了方向盘，笔直地朝着那逐渐扩大的地缝深渊，一手换档，一脚将油门踩到底——
　　“坐稳，我们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