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灼华》悠飏

6、第六章

　　“君兰宇！”
　　“小心！”
　　灼华和月氏国的红衣少女几乎同时开口，君兰宇感到背后的杀气，挥剑转身，顺道把扑过来的灼华揽到怀中。原本该斩断的长鞭着着实实地抽在他身上，黑衣瞬间裂开渗出血来。灼华见状气红了眼睛，她对君兰宇拔剑相逼的时候从不会伤他，她才不允许其他人欺负他。
　　挽剑就朝月氏少女冲了过去，君兰宇想拦都拦不住，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在逞能。再不能给红衣少女留任何余地，拽回灼华，三招之内就把她的长鞭斩成几段，最后把剑架在她脖子上要挟他们立刻退兵。
　　灼华没想到君兰宇剑术这么好，被她欺负都是装出来的。但更没想到的是红衣少女，月氏国的公主对他说出这样的话：“君兰宇，只要你做我月氏的驸马我们不仅现在撤兵而且明日的决战也免了。我们甘愿俯首大周。”
　　如果和她成亲不仅两国免受干戈之苦，而且还立下显赫军功，受万民爱戴的韶阴侯会答应吗？看似牺牲一人换回和平，却是折辱大周，泱泱大国会依靠和亲去平息战争？明日一战随险，但他早就部署妥当。
　　君兰宇温柔一笑，红衣少女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看。灼华知道那是犯花痴的表情，心情不爽到极点，却又想知道他的选择。
　　他确实是在笑，可是笑中带着讥讽：“公主别忘了，你的命在我手上，你没有资格和我讲条件。不过……”他笑得太销魂，连灼华都有些犯晕，“不过，公主如果是真心，我可以考虑。”
　　月氏公主领着残余部队心满意足地退了兵，说好明日等他的决定。
　　君兰宇领着灼华往大帐里走，灼华大力甩开他的手，紧接着又开始后悔，因为他是在用受伤的左手领着她。他不问也知道她气什么，头也不回：“你如果不喜欢可以离开。”
　　是啊，如果她不喜欢看他和月氏国公主成亲，她确实可以离开，不但没人会拦她，相反还会有人送她。
　　冬日高悬，灼华离开大营穿过隔壁，进入大漠。关外的天气好奇怪，昨天的大雪纷飞，今天沙漠上没有一点雪的痕迹。

　　低头讷讷地看着黄沙轻扬漫卷于足踝，低声呢喃：“是想让我留下吗？可是，他不想，一定都不想。”从平湖秋月的等待到一路追过玉门关，一切都是她的一厢情愿。从头到尾他没说过一个喜欢，没给过一句承诺，她对他而言什么都不是！
　　她抬头，眯着眼睛瞧头顶的太阳。光芒太刺眼，一滴泪划了出来。如今，临安又是一片春景吧？是时候回家了。
　　君兰宇依旧登高而望，早就看不到红衣身影。他渐渐放下心来，吩咐身边的人道：“传令下去，和月氏国决一死战。”
　　她知道今日决战，必定会留下来陪他。让她怀着悲伤的心情离开好过她在战场上出什么闪失，而且，再伤心过一阵子也就忘记了。
　　奇怪的是，君兰宇从没想过大战过后他要如何打算。是回临安找她，还是与她从此陌路？她究竟是怎样看他的？在楼外楼，她亲口说过不想嫁他。这让他至今耿耿于怀。

　　春寒未尽的二月，临安城。
　　赵府内张灯结彩，赵赫应酬着来往客人，大家都来给赵家道喜。赵家小女灼华终于愿意嫁为人妻。
　　清衡为她挽长发，穿喜服。
　　“灼华，你真的要嫁？不等他了？”清衡忍了好久还是要替君兰宇问个清楚。
　　“大嫂说什么呢！他早就是月氏国的驸马了，为了他，我还一辈子不嫁人不成？”灼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挤了挤眼睛，因为她在灵气的瞳眸里看见了那张英俊绝世的脸。马上就要嫁为人妻了，要赶快忘了他才行。她不痛不痒地想着，似乎这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困扰。
　　就在她被簇拥着扶上花轿时，临安县令亲自捧着一个盒子来到赵府。赵府虽富甲一方但县令亲自来送礼却是头一次，立刻带着清衡迎了上去。
　　灼华也是奇怪，头蒙着红色的盖头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韶阴侯在和月氏国的最后决战……”县令不忍说下去，只放下盒子，“临死前，他说务必将此物送到临安赵家。”
　　灼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是说要娶公主的吗？怎么会有决战？怎么会死呢！她撩起盖头抓着县令不断的问为什么。赵赫怕她惹毛了县令立刻把县令解救出来，说了两句好话送出门去。转身看到灼华夺过盒子，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把折扇。
　　她颤抖着把它抓在手里，轻轻展开，兰草香扑鼻而来，就好像他还在她的身边。双肩开始耸动起来，抑制了许久的不甘、委屈、愤怒、遗憾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全部倾泻出来。
　　赵赫揽过她的肩，让她靠在怀里，安慰着。她停止哭泣，摘下凤冠，小声道：“今日是夫君忌日，小女从此不着华服、不施粉黛、不配发饰。”
　　转眼，暮春渐近，一夜无风碎花满地。灼华从没留意过春来有春去，从未惋惜过花开有花谢，从未觉得这世上有什么值得去惋惜，唯有他……
　　却在退去红衣一身素装后开始留意临安城每个角落都有他的影子，还好，还有那些回忆陪着她渡过余生。长桥，流传着梁山伯和祝英台的传说，而夕影亭是不是也能收留他们的一段佳话？
　　日落桥头，暮色浸染。

　　站在长桥向夕影亭里望去，但见一个黑衣男子执笔低眉在宣纸上画着什么。被一种莫名的力量吸引过去。男子身形挺拔修长，一双黝黑如夜的眸子注视着宣纸上的画作，纸上画着的是长桥上身着素服头戴白花的女子，眉间尽是相思和悲凉。
　　感觉有人靠近，男子轻启薄唇，却未回头：“姑娘为何一身素衣？”
　　“为夫守丧。”灼华平淡回到。
　　静谧不见底的双眼似有狂风卷起，高挺的鼻梁下两片薄唇轻抿，似笑非笑。漫不经心地转过身，摘下云鬓上的白花：“听闻姑娘的夫君是韶阴侯？”

　　“不！是君兰宇。”她定定地看着他，生怕他一转眼就会消失。可是又不能原谅，他都不知道他害她有多难过。“但是你骗我！”
　　一朵白花飘落在西湖上，和风越漂越远。他对着她展开双臂，拥进怀里，柔声道：“对不起，韶阴侯配不上你。还是君兰宇对你一往情深。”
　　灼华明白了，他的死只为了摆脱身为韶阴侯的束缚，与她晨钟暮鼓安之若素。

　　轻轻拥住他，他虽然他没说过一个喜欢，没给过一句承诺，但是她对他而言并非什么都不是。他为了她放弃身份地位、荣华富贵，他用行动许她一世临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