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灼华》悠飏

2、第二章

　　柱子上的两个人齐齐朝门口望了过去。赵公子的脸色陡然一变，兰宇停了手上的动作看了看门口小厮打扮的人，又低头看了看被困怀里的赵公子。
　　赵公子脸上的颜色变幻莫测，最终推开兰宇表示他们的事不算完，这个梁子就此结下后匆匆跑了出去。

　　门口的小厮跟在后面含糊嘟囔，兰宇倒是听得真切：“大公子听说二公子偷偷跑出来这烟花之地来气得很呢！”

　　兰宇唇角微翘，心想还好这个小厮来得及时，否则他赵家公子可要丢死人了。恢复了闲散悠然的状态反手拉起清衡继续奔着后院去了。
　　赵公子只要被抓回去难免被大哥一通责骂，什么不服管教，什么纨绔子弟，他听都听腻了。从小到大挨骂的次数多了自然很难往心里去，大不了禁足十天半月。过了这半月重获自由，还是放荡不羁的俊俏二公子！

　　湖水轻漾，岸移船动。远处两座青峰插入云端，近处垂柳轻曳桃花相映。
　　半月后，西湖上果然多了赵公子的俊俏身影。

　　赵公子他放着好好的船舱不呆非要斜卧船头，衣角随风而摆偶尔飘散到湖上，宛若出世红莲。一手支着头眯着眼睛享受着晴空蔽日，一艘漂亮的小船悠悠地闯进了视线。
　　迎面划来锦绣华丽的小船，船头和船尾都有花团锦簇，一眼认出是凤来仪的船和站在船头风姿卓卓的女子，清衡。见了清衡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连连挥手让船家向花船靠拢。自叹难得抓住了一次和清衡单独见面的机会，就看见一个黑衣青年从船舱里冒了出来。
　　真是冤家路窄。这么大的西湖，这么多艘船他不坐非要和清衡呆在一起，不过正好给他一个算旧账的机会。

　　另一艘船上的君兰宇悠闲摇扇，显然，这个“仇人”对他毫无威慑力。

　　直到君兰宇上前和他礼貌招呼，他不但不放在眼里还向上次一样拔剑相向：“君兰宇，我赵公子看上的人你也敢抢，今天清衡必须是我的！”

　　折扇收起，轻搭手掌：“赵公子何苦一再相逼？”悠哉地依靠着栏杆，对近在咫尺的利器熟视无睹，“再者我不记得和谁抢过什么，只记得谁和我抢过人。”
　　“少废话！”如果这次他还是不能夺回清衡，以后赵家公子还能不能在临安城混了！
　　说话间，剑如蛇身迎面而来。

　　倚在栏杆的君兰宇转身一躲，扑了空的剑劈在了围栏上。不知是木头被虫蛀空了，还是这就是一块朽木，总之围栏断了，一心躲剑的兰宇和那段围栏一样失去重心。“救命”还没来得及说完就侧身栽进湖里。
　　站在甲板上就听了一声“救命”就再也听不到任何动静。难道他真的不会水？收起剑往湖面上张望开来，别说是那人的一片衣角，就连一层水波都没有！
　　“赵公子，他真的不会水！”一旁看着他们打斗迟迟插不上话的清衡急忙开口。哪里想过会闹出人命，赵公子万不敢停留半分。纵身一跃，消失在湖面。
　　在水下找了好久都没找见君兰宇的一片衣角，一根头发。

　　憋得时间太长，赵家公子实在忍不住猛地冒出了水面。双手刚攀住岸边，就瞅见一双墨玉一般的眼睛正讥诮地望着他。顾不上分辨是玩味还是调笑，撑起身子爬上岸指着兰宇骂道：“卑鄙小人，你敢使诈！”如果不是他故意调他离开，现在清衡早就是他的人了。这下可好，清衡不声不响地自己溜了。只要一想到清衡和他沆瀣一气就忍不住头冒青筋。
　　相比赵公子的惋惜不甘，兰宇倒是十分平静地目送花船离开。“我才没那么好的闲情使诈骗你，而且就以你的智商，根本不用我耍什么手段。”
　　“你，你信不信我一剑要了你的命！”两个人面对面，赵公子揪住他的衣襟不放不说，几乎脸贴着脸，但是他觉得这远远不够！
　　衣服湿透贴在身上，泼墨长发披散肩上，上面的水珠沿着如刀刻的脸上滑下，温热的鼻息时不时呼到他脸上。这么近的距离让他再次感到深邃的眸光是如此地吸引人，再加上君兰宇本来就生得好看，这样落魄又不失魅力的他任谁看了都会莫名心动向往起来。

　　明显感觉到自己是哪里不对劲，像是摸在刀刃上一样，还没来得急松了领口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就听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在头顶盘旋萦绕：“灼华！”
　　赵公子的哥哥，赵大公子一袭青色衣袍低着头颦着眉瞪着他大喝。“你真是越来越胡闹了！一会不见你就去惹祸！看你成什么样子！”说着脱下自己的外袍把二弟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
　　“我怎么胡闹了，你喜欢清衡我当然要把她从这个臭小子手里抢回来啊！”灼华裹着衣服愤愤不平地站起来对大哥说道，“都是他，清衡又跑了。”
　　赵赫抬眼飞快地瞥了眼远去的花船，低声自语，“是因为看到我来她才走的。”然后作揖对君兰宇笑道，“小……弟年幼无知，兰宇不要和他计较。”
　　“怎么会，赵小弟生性活泼陪他玩玩罢了。”兰宇说得轻巧洒脱，灼华听得非常不舒服，什么是陪他玩啊？难道在他眼里，他的一切举动就这么幼稚不堪吗？神经大条的他这才知道为什么从大哥那里偷来的折扇和君兰宇手上用的差不多。大哥不善丹青，扇面上的君子兰应该就是他画的了。
　　气得鼓起了腮帮，却看他们二人有说有笑。

　　有没有搞错！既然是至交怎么能抢朋友的心上人？君兰宇真是名符其实的小人！大哥平时对他这么严厉，为什么对别人就这么宽容呢？怎么能不生君兰宇的气呢？而且还要请到家里去！

　　一直以来兰宇都表现得极为大度，就是因为知道灼华是赵赫的二弟才不和他计较。和赵赫是多年的知交好友，既然见面，当然要过府一叙。何况，赵赫以为此事是灼华有错在先，必须请他到府上诚心道歉才行。可是灼华万万没想到，大哥和他叙了一晚上的旧，留在家里过夜却是必然了。一连住上几天也不见他离开的样子，直到昨晚大哥和他说了一件人生中最大的大事之后，他终于下定了逃跑的决心！
　　“难道看我就这么碍眼吗？既然嫌我碍眼我就去外面找漂亮姑娘去，说什么这次也不会回来了。以后也再不帮他追清衡了，谁让他拿君兰宇当朋友不当情敌的！”灼华一边嘟囔着，一边爬上园子僻静的一处围墙。爬得太专心，下面多了一个人也浑然不知。
　　一支钱袋抛到半空又被修长的手指抓住，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离家出走不带银子怎么行？”
　　灼华咬了咬牙，摸了摸腰带上系的好好的钱袋不见了。转头只见君兰宇倚着墙手里拿着折扇，扇子的另一端挂在他的钱袋。
　　“你敢偷我银子！还给我！”一手扒着墙，一手努力地去够摇晃着的钱袋。
　　“你先下来。”
　　“你先还我！”
　　“先下来。”
　　“先还我！”
　　就这样几个来回……
　　自以为从小到大保持倔驴一样优质个性的灼华破天荒地跳下了院墙，没能守住优良作风一切归咎于他的姿势有点高难度。近来吃得太多太好，缺乏锻炼想攀住高墙也攀不了多长时间，好在着地时身姿还算潇洒。
　　才平稳落地就伸手抢回钱袋，奈何每次小试君兰宇表现得都很敏捷。咬牙切齿地瞪着他，恨不得把他咬碎，就算摆在他眼前的是一张多么绝代风华的一张脸。“你究竟要怎样！”
　　君兰宇上前两步，灼华伸手要抓，钱袋顺势被他藏在身后倾身了过去。问他：“小弟，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非要离家出走？不如和你兰宇哥哥我说说，兴许我能帮你。”
　　灼华自卫似的后退一步，他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他凑近一分就会脸红心跳。装模作样地抱着胸别过头冷哼一声：“你以为你是谁？我大哥说一不二比我都倔，你能让他改变主意？”
　　“哦？什么主意不防说说看。”君兰宇随口应和，注意力全部停在他肩头停留的一只青色的肉呼呼的虫子。他之所以离他这么近是在好奇它的存在。
　　“嗯……比如他要我去参加什么名门闺秀的比‘文’招亲，但是我偏偏大字不识几个，琴棋书画样样不通。还一再威胁我必须把她娶进门，否则以后都别想去凤来仪。你说，我该怎么办？真不明白，为什么不是比武招亲呢？貌似戏本子上都是比武的桥段，哪有比文的！”灼华自己捣鼓得很是投入，对那只肉虫子要爬进衣领的行动完全感觉不到。
　　君兰宇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手摇折扇怡然自得道：“叫我声师父，我保你娶个大家闺秀回来。”
　　“你这么厉害？我才不信，而且你更别想占我的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