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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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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明秀处,晴雨好奇时。三月的临安城掩映在翠微红碎之间,宛若九重仙境,早已不似人间。
西湖之北,有凤来仪。玲珑宫殿,楠木为柱,沉香作栋,珊瑚嵌窗,碧玉为户。往来的都是些文人雅士,达官显贵。
站在凤来仪的匾额下,折扇一甩轻晃在胸前,挡住了一身红衣,挡不住的却是那抹极具兴致的浅笑。整个临安城,在所有男子里穿红色的衣服能穿得这么好看的也只有他。抬眸,露出如仙般灵气的眸光,灿然生辉。白皙粉嫩的脸颊浮着一对梨涡,好似明艳春色下的落英浮动。从他身边经过的人无不暗叹,好个俊俏的公子。
只见他双唇微动:“不愧是临安城最有名的青楼,今天算是见识了。”说完,低头咳了两声,警惕地看了看两边,然后挺胸抬头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一进门,三两个莺莺燕燕拥了过去。一个含笑招呼:“瞧公子有些眼生,可是第一次来?”
俊俏公子面容僵了一僵,还没等他开口另一个谄媚道:“第一次又怎的?无妨无妨,所谓一回生二回熟。”
这话比较受听,硬往她身边靠了靠,那对梨涡又显现出来。
正说笑着有个浓妆艳抹十足富态的中年女人迎面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浓烈的香味,尽是铅华的脸上堆满了笑:“这位小哥儿来我们凤来仪可是有相中的姑娘?”
她一凑过来,红衣公子不由得用折扇遮住小巧的鼻子,青山峨眉稍稍凑紧,似乎是在躲。中年女人却毫不在意,灿烂的眸光始终盯着他束发用的紫金冠。金色的镂空雕花,十余颗大大小小的紫色星子散落在正中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红色宝石的周围,发冠以一支金钗固定。
红衣公子被她盯得着实不自在,收了折扇掏出一沓银票在眼前摇了摇,急切道:“本公子是来找清衡姑娘的。”
“清衡?”老鸨儿的举动到不如想象的那么贪财,不接银票还往后错了错,“公子果真有眼光,只不过清衡姑娘不见客。”
“不见?为什么!”惊讶过后,自觉有了层了悟,笃定非常,“你就告诉她我是赵家的二公子她肯定来见。”
赵家可是临安城的大户人家,富甲一方,城中无人不知。
老鸨儿听了居然不屑地撇了撇嘴,一改常态:“切,别说你是二公子,就连大公子她都不会见了。赵公子要是来玩就换个姑娘,要是认准了清衡,她的性子恐怕……还是请回吧!”
赵公子必然不想败兴而归,急道:“怎么……”可能两个字还没出口。忽听一声疾呼:“兰宇公子来啦!”
谁知,只这一句,引来了凤来仪巨大的骚动。赵公子左右的莺莺燕燕瞬间散去,齐齐向大门处靠拢过去,眼前是人去楼空的凄凉,身后是前促后拥的盛景。有的说,兰宇公子终于来了。有的说,兰宇公子都不知奴家有多想你。还有的说,兰宇公子这次来就不要走了吧。
“这满城的春色也不及凤来仪的春景撩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听来,如春风拂过低垂的柳丝,柳丝划过如镜的水面,涟漪轻柔漾起。
这世上怎么可以有这么好听的声音?众位花枝招展的姑娘们无不沉醉其中,或近或远地望着他不约而同地泛起花痴。
在场的公子都忍不住侧目,只有赵家公子嗤之以鼻,小声嘟囔一句:“油嘴滑舌。”看都不看他一眼。
当兰宇走到他身边时,又道:“在下今日和清衡姑娘有约,改日再和姑娘们叙旧。”各位姑娘们略有些失望,但也饱含着希望,都期盼着下次能再见到他。
赵公子听到清衡的名字才赏了个眼神过去,出了这么多钱都不能见清衡的一片衣角,他凭什么就和她有约呢!
怒目而视,最抢眼的是和他手中一样的折扇,扇面上轻描一幅君子兰,兰叶微垂幽香飘散。黑衣长袍加身,儒雅之外多了稳重内敛。一双黝黑如夜的瞳眸淡雅地注视着前方,静谧隐晦深不见底。窄窄的鼻梁高挺,宛如雪山拔擢挺立。雪山之下两片薄唇轻抿,似笑非笑,漫不经心中带着难言的优雅。
不由自叹,真是白白活了二十年,没想到天下竟有这样的玉人。可是他真的如玉一样温润吗?他用力甩了甩头,抛弃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他才不信清衡会赏脸见他呢,就算长得好看又怎样!清衡不是个以貌取人的人,就算是,他的模样自认也不差。
万万没想到清衡就是这样的人,一袭织锦罗裙的她缓步而来,走到兰宇身前低眉巧笑细声细语:“清衡等候兰宇公子多时了。”一俯身垂眸、一颦一笑尽显风韵,没有脂粉谄媚,却有清新冷艳。
“你不是说她不见客的吗?”赵公子指着清衡对老鸨儿控诉。
“他啊……”面容得意,“对我们清衡姑娘来讲兰宇公子和其他人可不一样。”
哼,有什么不一样的!不就是长得好看点吗?跟个女人似的,把姑娘们都迷得神魂颠倒的,简直就是个妖精。越想越气,不仅生气更是嫉妒,闷着离开又不是他的风格。眼看着紧拥着兰宇的罗裙散去,眼瞧着他们走进□□,他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折扇别在腰上,三步并两步冲上去挡住他们的去路。蛮横道:“我说兄台,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分明是我先来找她的。”
兰宇对挡在身前的视而不见,对他说的话充耳不闻,只用折扇点在他的胳膊上,看都不看他一眼:“劳驾,借过。”
真是目中无人!难道拿他当做透明吗?随手从腰际抽出什么东西。速度太快,唯有寒光一闪而过,冒然横在二人面前。
好不容易散开的目光又朝兰宇聚拢了过去。老鸨的一声哎呦,场面马上混乱起来,有喊着抱头跑开喊杀人的,有大叫着扑上去的要救人的。唯有当事的三个人最为镇定,清衡看了看眼前的剑,又询问似的看了看身边的兰宇。兰宇感觉到她的目光,知道她在问这个人是不是你的仇人,他微微摇头,云淡风轻地展开手里的折扇轻摇。
“不知公子为何拔剑相向?”清衡先行问道。
一来被这么轻易地忽视有损颜面,二来看不惯兰宇公子的做派,凭什么后来居上抢走他要的清衡。剑身依旧横在二人面前,理直气壮:“本公子出了大价钱要见你一面,都被拒之门外。这个人一文钱都没出,就想把你带走。本公子不服,也看不惯!”
“清衡姑娘品性高洁,又岂容金银俗物染指。阁下若是惜玉之人,就不应有如此举动。”兰宇言语苛责,神态悠然,不见恼意。眉宇微垂注意到他腰间别着的折扇,乍一看同自己的并无不同,唇角微翘。不急不慢地说道:“原来如此。”折扇一收,挡开剑刃,“这风雅之地不是舞刀弄剑的地方,也不是赵公子该来的地方。”
他不说还好,赵公子闻言更显气愤:“你能来我怎么就不能来?清衡,本公子今天要定了!”话毕剑出,迎面横扫。
兰宇护住清衡侧身躲过。出剑极快,兰宇的反应也够灵敏。转身把清衡带到安全的地方,又一剑刺来,只能用折扇相抵。尽管兰宇接下两招,赵公子欢喜一笑:“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跟我交手简直是鸡蛋碰石头。”
一对酒窝如梨花摇曳枝头,煞是好看。兰宇素来惜花怜花,可这朵花,他明显有些招架不来。软剑宛若蛟龙晃在眼前让他不禁有些犯晕,不能反击抵挡好在自保也不算难事。时过半刻还不能伤他分毫,更不见他求饶,赵公子来势更加汹涌。
兰宇忽而心生一计,配合地被他逼到一根柱子下,寒光近在咫尺,白皙明媚的容颜亦是近在眼前。
一个背靠木柱,一个倾身上前;一个垂头低眉相看,一个仰头抬眸凝望;如果忽略两人之间的软剑和无奈之下被当做武器护身的折扇,如果忽略他们一个是红衣风流公子一个是黑衣俊雅青年,如果忽略现场的大呼和小叫,那么他们二人可谓是一对璧人绝配,迤逦万千胜过苏堤春晓。
如果问其结论的缘由在于一双墨玉水润的深沉眸子一错不错地盯在那俏丽白皙的脸颊,这张巴掌大的小脸不知怎么逐渐从粉红变成了绯红。而那双黝黑的瞳眸无端地勾魂摄魄起来,眼梢微微上挑,更添撩人风情。
“赵公子是真心不放过在下?”兰宇挑眉轻问,哪见命悬一线的慌张不安?
赵公子心脏噗噗乱跳,头偏向一边,躲过摄人心魄的眼睛。倔强无比:“本公子今日心情不佳,不高兴放过你。”
笑容悠然浮现,空着的一只手缓缓抬起:“既然如此,在下多有得罪。”
“住手!”
柱子上的两个人齐齐朝门口望了过去。赵公子的脸色陡然一变,兰宇停了手上的动作看了看门口小厮打扮的人,又低头看了看被困怀里的赵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