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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九、白塔 ...

  •   九、白塔
      但见那三人,一位年过四旬,眉毛粗豪,额头甚宽,两眼神采奕奕,踱步负手而来,隐有一方霸主气派。后面紧跟着两个二十多岁的年青人,背上都插着一把三尺长剑,脸色冷峻,出奇的是黑衣者左袖空空如也,白衣者右臂亦荡然无存,两人眼眉倒都与中年人很像。
      花玉倚暗道:此人莫非就是救林公子之人?当下略施一礼,道:“晚辈不知前辈在此,当真是献丑了,还请前辈不要笑话则个。”中年人微微一笑,点头道:“你这后生倒很有礼貌,老夫喜欢。你叫什么名字,师父是黄金屋,还是千钟栗?”
      花玉倚见他直呼师父、师叔其名,显是与师父等人甚是熟悉,不敢隐瞒,便如实说道:“晚辈是……。”林静山却抢先答道:“他是我林家的护卫,在下林静山见过前辈,敢问您是?”
      中年人眼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怒意,但仍然微笑道:“老夫莫威龙。啊,林公子,你这护卫的功夫可俊的很哩!令人眼羡不已,你可千万别亏待了这小兄弟呀!”林静山道:“在下欢喜他还来不及呢!怎会当真讨厌他什么?”说着横了花玉倚一眼。
      林内众人闻声纷纷出来相见,一问之下,大家竟然去的都是溪峒。林袭常与那莫威龙谈话很是投机,姚衔书却不爱搭理姓莫的,自去照看那头青驴吃草去了。
      莫威龙抬头望了望天空,说道:“天气如此之闷,其后必然有暴雨。此间不能摭挡什么,咱们还是快快赶路要紧。”林袭常道:“莫先生所言甚是,一同走吧!”莫威龙道:“好,你先请。”林袭常等人牵了各自的马,却见莫氏三人依旧站在那里静静看着,没有要走的意思。
      林袭常说道:“莫先生,为何不上马?”莫威龙微笑道:“莫某不用座骑的,林先生快走吧!大雨若降下来,大家都得吃那秋水之苦了。”林袭常微感惊奇,刘长庚私下道:“林公,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林袭常叹道:“好吧!”又见林静山的马已恢复了大半,便率先上了马,与莫威龙告了一声罪,领着众人当先走了。
      那姚衔书也骑了青驴不缓不慢地跟在众人后面,初时林袭常过意不去,不愿跑得太快,但越往后,眼见那天热得人头晕脑胀的,烈日炎炎之下,谁人能受得了?宋虎仰脖一口气喝干了壶中的水,骂道:“他娘的,热死老子了。”花玉倚听的“哈哈”大笑,林静山微蹙双眉,说道:“一丘之貉。”花玉倚也反辱一口:“关你何事?”林静山眉头一扬,道:“我说的是某人,又关你甚事!”花玉倚道:“在下也是说的某人,又与你有何干系?”林静山道:“你大胆。”花玉倚道:“你放肆。”林静山道:“你无耻。”花玉倚怒道:“我如何无耻了?”林静山冷笑道:“不但无耻而且是无耻至极。”花玉倚脸色铁青不语。林静山嗤之以鼻,道:“输了就是狗熊,你还嘴硬,真是无赖。”
      宋虎被这二人说的晕头转向,急忙劝架道:“好了,好了,老天爷热得上火,你们又如此相逼,还让不让人活了?”林静山笑道:“宋大哥呀!你可消消火,不要像某人那般一点就着。”宋虎道:“那是,那是。”然后别过头去,问花玉倚道:“兄弟,一丘之貉是什么意思?”林静山暗暗吐舌,急忙拍马追林、刘二人去了。
      不知何时,天边添了几处黑色的云,不久,冷风呼呼,乌云越积越多,摭住了日头。众人感到阵阵清凉,无不长长舒了一口气,刘长庚却喊道:“大家快走,大雨就要来了。”宋虎免不了又发了一阵牢骚,手上却不敢不卖力气,催马疾行。刘长庚回头去寻那姚衔书,却怎也找不到人影,不禁纳闷,等了片刻,仍不见姚某人,只好转身赶着护卫林袭常去了。
      乌云密集处闪过一道电光,“轰”的一声,雷雨便“哗啦啦”扑头盖脑地打将下来。众人暗暗叫苦,四面光秃秃的,如何避雨?五人头上都有凉帽,雨滴打不到头上来,但衣裳甚是单薄,转眼之间,人人便都成了个落汤鸡。
      忽然前方多了一条溪流,河水又宽且深,被暴雨冲击,涨的厉害,一座浮桥寻常本可过人,但此时已然处于风雨漂泊中,摇摇晃晃的,谁敢冒然走过去?
      五人座骑让豆大的雨打的毛燥不堪,林静山的马儿早眯了眼,体力又被他胡肆乱为害的大伤元气,一不留神,前蹄便踏在河边,泥浆滑泻而下,那马悲痛长嘶,身体失控直往河中掉去。林静山吓的手脚发麻,竟忘了下马逃命!
      眼见林静山就要落入波浪滔滔的水中,花玉倚大吃一惊,虽然还恼他,但此人性命悠关之时,岂能不救?说不得,驰马赶上,伸出猿臂,揪住林静山后衣领,力道所及,人便他拎了起来,又轻轻放在了自己身后。但林公子的马儿终究是掉入河里,须臾,便没入水里寻不见了。
      经此一难,花玉倚只觉得他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腰,头靠在自己后背上,浑身不停地抖颤着,显然是惊吓的非同小可,秋雨又冷,暗道:“他身体如此单薄,莫教雨水淋出伤寒来。”
      风雨之中,后面的林袭常看不清前方出了什么事,刘长庚与宋虎急切地张望着避雨之所,也没留心花、林二人。花玉倚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林静山颤音道:“没、没事。”稍倾,柔声道:“多谢你了。”双手搂得花玉倚更加紧了些。
      忽听刘长庚大声喝道:“快瞧,那里有一个楼塔,咱们去那里避一避吧!”众人匆忙随他向东驰骋,很快,一处低矮的白色土塔呈现在众人的眼前,土塔年久失修,门已塌陷在一旁了,露出宽敞的一个大窟窿,也顾不得其它了,大家埋头冲了进去,人马终于能够喘一口气了。
      塔内甚为空旷,漆黑一片,伸手见不到五指,四匹马左右猛甩身上的雨水,溅的众人惊呼着向里面走去。宋虎忍不住又骂起娘来,道:“衣服又湿又粘叫老子好不难受。”索性脱下上衣,赤条裸体地拧着衣裳上的水,“哗哗”的落了一地。刘长庚顾不上责他,忙碌着照看着林袭常。
      花玉倚暗运真气暖着身子,见旁边的林静山却冷的牙齿直撞,瘦削的小身子骨瑟瑟发着颤,心下一软,挥手贴在林静山背心上。不料林静山倒吓了一跳,躲开来惊道:“你干什么?”花玉倚冷笑道:“在下懂得些运气的粗浅法门,你要不要学?或者干脆我一掌按在你后背的至阳穴位上,助你暖暖身子吧!”
      林静山本来冷的要死,但听出花玉倚笑里的冷意,“哼”了一声,道:“稀奇的很么!我偏不要学,也不要你帮忙。”花玉倚叹了口气,低下头道:“你莫与身子过不去,我说几句口诀,你听上一听,或许真能有所功效,日后你独自一人在荒山野外的再遇到风雨时,也可以挡挡风寒。”说罢,不管他听是不听,只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段练气的入门之法,正是当年他初到天平山麓逍遥居黄金屋传他的长气功。
      林静山捂着双耳嚷道:“我不听,我不听。”但花玉倚执意说下去,教他到最后还是细细的听在心上,暗暗照着法子运气,果然身上便多了股暖流,心下窍喜,却不肯说出声来。
      突然门口的几匹马嘶鸣了几声,风雨中便隐隐传来一阵急促的跑步声音,人数竟有十余人之多!宋虎诧异地说道:“这狗日子的天气,竟还有人来,八成是图财害命的山匪吧!”林袭常闻言变色道:“刘捕头,这些果真是打家劫舍的山匪么?”刘长庚沉声道:“不清楚,也有可能是过路人吧!”话是这么说,左手却紧握着腰刀,只等有人发难,便要拔刀相向。
      稍倾,外面的人终于跑了进来,见了那几匹马,也吃了一惊,有人小声说道:“这里竟还有人。”又有人道:“莫要碰上了土匪,据说两湖一带即便寻常百姓白日还是顺民,夜里便做了贼,杀人掠货视之为家常便饭,我等不可不防。”却是一口的山西话。
      宋虎听到了,摔了上衣,骂道:“哪个不长眼睛的在那里乱说话?这天气本来是大好的天气,不知怎的就晦气起来了,原来是碰上了你们这帮货色。”那边的人听了,无不勃然大怒,不少人便跳将起来,骂道:“你是哪位?敢在你爷爷面前撒野。”宋虎哪忍得住气,既然一言不合,还顾得什么?“嚓”的一声,抽了腰刀,便要上去厮杀。
      花玉倚连忙拦住,道:“二哥,你只一味地图自己快活,可还记得家里的嫂嫂么?”宋虎想起飞花,就收了刀,但口上不依不饶地骂道:“他娘的,爷爷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们这帮小子一般见识。”那边有人冷笑道:“好呀!碰到了一位江湖中人,在下不才,倒想见识一下你这位自称爷爷的人。”说着就有人在擦火折。
      花玉倚闻之大吃一惊,原来适才那人的声音如此的耳熟,忽忆起此人不正是那位玄武门姓江的吗!不知道他们来到这里意谋何图,急忙从怀里取出刘长庚送他的那个面具,乘着黑暗戴在脸上了。
      火光亮起,门口处添了十多个人影,当先走来三人,脚步沉稳有力,显然功底甚是深厚。刘长庚生怕节外生枝,忙上前拱手道:“都是避雨的人,在家里靠父母,在外面靠朋友,诸位请不要与我那行事鲁莽的兄弟见识,在下先行谢过了。”说着又是深深打了一揖。
      左侧一位矮胖的汉子阴阴说道:“这位兄台倒是很懂得规距,也罢了,瞧在你的面子上,教那小子自废了一对招子,双方便两清了。”
      刘长庚未料到对方如此狠辣,还想人家是在开玩笑,便笑道:“兄台何必如此,大家不打不相识,交个朋友吧!”“哼”那矮胖子说道:“得罪了我们,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废话少说,你那兄弟倒底是要手还是要脚,自己选一个吧!”
      宋虎大怒,抽出刀来,骂道:“老子哪个都不想给你,你能拿老子怎的。”对方一阵大笑,矮胖子便要动手,中间的那个头头却道:“不,教晚师弟露上两手也好。”矮胖子就退了回去,道:“临枫,看你了。”右侧那个叫晚临枫的人依言缓步走上前几步,挥手招唤宋虎,冷冷道:“你来砍我,我绝不用兵刃。”刘长庚忙道:“这位兄弟,千万息怒。”晚临枫“哼”声道:“你走开。”轻轻推了一手,正打在刘长庚身上,“砰”,刘长庚竟然支撑不住,踉跄着急退了五六步方才止住。
      晚临枫小声道:“怎的这般不济事!”宋虎“呸”了一声,骂道:“好大的口气,那老子也不跟你客气了。”单刀挥动,“刷”,直直砍向晚临枫。晚临枫说道:“你的功夫更是不行的了。”身影轻闪,随手一掌,恰好切在宋虎的右手腕上,疼得他“哎呀”一声惨呼,腰刀便让人家夺了去。
      花玉倚急道:“二哥快退。”宋虎人向后疾走,晚临枫的刀已然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了,只听他说道:“要手还是要脚。”他说话平平和和的,却说的是要人的手脚,让人听来当真是毛骨悚然。
      火折忽灭,“铛”的一声,一枚暗器震落了晚临枫的刀,唬得他也吃惊不小,慌忙退后,花玉倚则拉着宋虎退出十步外去了。
      火光再现,“好身手”中间的那人赞道:“你方竟然还有发暗器的行家,江某倒是看走了眼,不知是哪位,请出来亮亮相。”说着眼扫花玉倚与林氏父子,因黑暗中没有瞧清,故有此一问。
      刘长庚抱拳道:“诸位何必苦苦相逼,需知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矮胖的那人阴笑道:“我等与你们也没甚冤仇,只是那位兄台出言不逊,惹恼了我们江二哥,你惹了谁不好,为何偏偏惹了他?这下兄弟们是断断不会答应的,这人不自己砍下一只手或一只脚,我们可帮个忙了。也罢,就一只眼睛也不是不可以的!”
      人家都欺负到这份上,连林袭常都恼得大大动了肝火,喝道:“你是哪里人士?敢轻意就要砍了别人的手脚,难道不知大明律么?”那边的人又是一阵大笑,矮胖子道:“你管的倒宽,瞧你这身打扮,倒像个举人之类的老书生,可惜老子不吃你这一套。”林静山听他污辱爹爹,愠道:“你们胆敢胡为,可要小心公差捉拿,治尔等的大罪。”
      矮胖子阴笑道:“说的义正严辞,可惜却是个娘娘腔,怕是投错了胎吧!”林静山怒道:“你这人阴阳怪气的,倒像个老妖婆,难道是夜叉下凡?”矮胖子大喝一声,纵身直扑林静山而来。忽然,一个人影倏地闪在他的面前,右手荡开他的一掌,左手化掌重重拍在矮胖子的腹部,“啪”,胖子轻敌大意之下,便结结实实地吃了这一掌,被人打出了数步外,痛的弯下了腰去。
      那人冷冷说道:“谁教你惹了我家少爷呢!你是要手还是要脚,哎,两只耳朵或者两只眼睛也行呀!”正是花玉倚。林静山听他维护自己,心下很是欣慰。
      晚临枫道:“适才就是你发的暗器?”花玉倚耸耸肩道:“不错,你要怎的?”晚临枫抬手就要打,中间那个瘦高者拦住晚临枫,看着花玉倚道:“兄台好武艺,请问姓谁名谁,师出何门?”花玉倚笑道:“在下仅仅是我家少爷的护卫而已,江湖上默默无闻之辈,说出姓氏来徒教诸位笑掉大牙的,倒是观兄台颇有气度,敢问你姓谁名谁,师出何门呀!”
      “嚓”晚临枫后面的一群人都拔出刀来。那瘦高个子冷笑一声,挥手止住手下,道:“说与你听也无妨。在下姓江名舟,乃山西玄武门江湖人称‘醉仙翁’的古风古四侠的弟子,你可听过?”
      花玉倚仰身笑道:“在下孤陋寡闻,岂能尽知天下豪杰之名号,没听过。”林静山忍不住笑出声来。
      矮胖子才缓过劲来,捂着肚子喝道:“二哥,跟他说这些干什么,拿下再说吧!”江舟淡淡道:“好,你我兄弟都吃了亏,就算扯了平吧!我看你武功不俗,咱俩玩玩几手,你胜了大家相安无事,雨过天晴,各奔东西。败了么,诸位的生死可就要由不得你们自己了。”
      花玉倚说道:“那兄台若输了呢?”江舟一阵大笑,其他人亦笑了。江舟猛然狠狠说道:“我输了,自然无话可说,任君处置了。”说罢,负在背后的双手突然分开,成掌形,身影晃动,便疾扑而至,所到处竟然掀起阵阵劲风,打得人脸生生作疼。花玉倚大喝道:“好功夫。”身子轻轻一闪,便飘落到另一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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