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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四 ...

  •   啊——!!
      天——灭——她——也——!!

      不知道有哪位哲人曾经说过,时间是个顽皮的小孩,往往你越希望它慢慢走的时候,他跑得越快。
      高人,能说出此话的果真是高人!
      因为她现在简直深有体会:怎么好象昨天才得到花后通知说要出来踏青,她还没想到合适推拒的借口,今天就已经该出门赴约了?
      而且还真有人依言过来她家押解她上刑场……不,是上植物园呐!
      真是命苦啊。
      她很认命地跟着“监狱长”骑车到约定集合的地点之后,看到桑克启一脸心虚的谄笑,才终于知道一周前他在电话里问她要不要参加这次聚会时,竭力想隐藏的事情是什么。
      当下只想转身回家钻被窝补瞌睡去。
      然,花后又一次以面子为由阻断了她的归路。
      接下来一行人的车队浩浩荡荡抵达植物园,又有人提议要爬到植物园后方的小山坡顶上一边高瞻远瞩看风景一边席地就餐,而且还要两人一组各带一包准备野餐用的食和物分头从各条小径登山,看哪组最快。
      分组办法采用的是最传统的抽签。不知谁热心提供了几张纪事簿的行程纸,裁成十来条、编上字母,抽中一样字母的为一组。
      于是,便形成了现在的状况——
      苗忆琦手里抓着签,浑身上下从头到脚都在止不住地颤抖。
      并不是天太冷,事实上,今天天公十分作美,一扫前一周多的阴云密布。不仅出太阳,连气温也回升了不少。
      可是,偏偏她就这么倒霉,遇上最难熬的生理期第一天!
      因为失血导致抵抗力降低所以怕冷这都不说了,最万恶的,非难以忍受的腹痛莫属。
      这种情况下,她还要登山,还要和某个人一起登、山!
      她悄悄地、不着痕迹地觑了身旁的人一眼。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怎么会她就那么恰好抽到了和他一样的字母呢?!
      真是——
      秋风萧萧兮,心更寒。
      天欲亡她也!

      “妳……很不舒服吗?”
      相较于苗忆琦的闷闷不乐,唐若阳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望着她苍白的脸犹豫许久,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句关心。
      回答他的却是冷瞪。
      废话。
      这是苗忆琦眼中透露的讯息。
      “那……那不然休息一下好了。”
      他连忙建议。
      她摇摇头,没回话,但身体行动起来,开始顺着小径往山坡上走。
      “咦?可是……可是妳不是很不舒服……?”
      轻轻的,他小心翼翼地试探。
      而她好似没听到一样继续往前走。
      他跟在她身后,所以她没看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挫败与失望。
      更没发现他无声地叹息。
      一前一后两个人,走得很近,但又仿佛咫尺天涯隔了千湖万海。
      沉默蔓延着。
      这山坡并不高,不过对于身体不适的苗忆琦来说,抬头就能看到的山顶走起来却比登天还难。
      速度极慢,依照他俩现在的进度,一步三停,太阳下山之前能不能走完这一段并不长的路抵达目的地,估计还得放留一个问号。
      没睡好又肚子疼,而且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向她抗议着,她的脚步越来越缓、呼吸越来越沉。
      注意力越来越没办法集中,终于,脚下一个跄踉,她支持不住摔在地上。
      这一切发生在一瞬间,他在她身后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身体向下倾斜,然后……
      “忆琦!”
      紧张不已的嘶喊伴随着咚的一声闷响,吓坏了零星来往的过路人。
      他连忙冲上前,伸手想要扶起她。
      而她却一动不动,仍旧匍匐在地上。
      从耳后垂落下的发丝挡住了天空撒下的阳光,让他看不见她的表情。
      “忆琦,摔到哪里了。”他的嗓柔和得恍若春风,却掩饰不了其中的焦急。
      “……”
      他不确定,恍惚听到了她的声音,但他压根不敢保证那会不会又是他的幻觉。
      是啊,说不定又只是他的幻觉。
      她到底有多久未曾对他开口说过一个字,他自己不是再清楚不过了吗?
      “妳刚才说……摔到了哪里?”他一点不敢疏忽、温醇而慎重地问。
      他简直以为自己已经没有呼吸了,全部的注意都只集中在耳畔,期待能听到一点点话语,哪怕只有一个音节也好。
      “……痛……”
      “痛?哪里痛?”他追问。
      瘪嘴,“……肚子……”听起来挺不甘愿的。
      有点意外听到的回答,呆滞须臾。
      “为什么肚子会痛?”自语似地咕哝。
      明明摔倒应该是痛手肘膝盖的比较多……难道是摔倒的时候撞到肚子了?
      结果他的不理解为自己引来第二波冷眼。
      她不发一言,单单紧抿着双唇,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眼睛一转不转恶狠狠地瞪着他。
      很快,他脑中一个念头猛地一闪而过,雅致的脸上浮现出一片红晕。
      “啊抱、抱歉……”
      他尴尬得舌头直打结。
      想起什么,回头在他们要带上山的包里翻了一会,找出一块巧克力递给她。
      “听说,吃点甜食会缓解一些。”
      她点头,没有异议接过来。扬了扬唇角,表示感谢。飞快,又回复到先前那副臭脸样。
      他一声不响,耐心等着她缓慢地吃完巧克力,才温和地笑着走到她跟前。
      蹲下身在她身前。
      “前面还有好长一段,我背妳上去吧。”
      苗忆琦非常意外他的提议,以极复杂的目光看向他,迟疑地没有动作。
      以为她还想凭一己之力向上走,唐若阳一脸不赞同地回望着她。
      眼神交会,反驳着和说服着。
      双方都很固执己见,谁也不让谁。
      最终,苗忆琦不知道自己是着了什么魔……大约是因为身体不适而感到疲累的缘故吧,她放弃了坚持,接过他手里的包挂在自己肩上,再任他背起登山去。
      虽然身负一人一包两份重量,唐若阳的步伐依然很稳。或许是他很小心,所以一点多余的晃动也没有。
      轻轻搭着他的肩,她充满警觉地打量着她视线所及的他的背侧。
      这个人,她非常不愿意接触的人,到底为什么此刻她竟然会被他背在身上?她大概应该仔细思考一下这个问题!
      可是,他的肩膀好宽,一点不若平时给人文弱书生的感觉,显得厚实可靠。
      苗忆琦理不清道不明她此时的心情,很混乱。
      但警惕的感觉愈来愈浅淡,意识变得模糊了。犹豫地、渐渐地靠在他背上,闭上了眼。
      微微不被察觉地,她轻靠的背僵了僵……

      不意外的,待到他们两人的组抵达山坡顶时,其它人已经熬不住等待开动了。
      “啊唐若阳你们怎么这么慢……啊、啊……啊!”
      某个眼尖的同学一见到唐若阳的身影从远处出现,立刻跳起来抱怨。话没说完,后半截卡在喉咙里,幻化成单音的诧异。
      主要是他目睹的景象太让他震惊了——唐若阳背着苗忆琦,苗忆琦被唐若阳背着,而且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天啊,他是不是在做梦啊?!
      然而很显而易见的,从他身后跟进的同学也被震在原地的反应来看,这是真实的。
      可是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那个苗忆琦怎么可能会甘愿让唐若阳背呢?是哪里出了问题?
      隐约感觉前进的步调似乎停了下来,苗忆琦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映入眼的一片惊诧脸庞使她立刻意识到自己正被那个人背在身上。
      身负着两个人的重量走了这么远,他仅仅是有些微喘。
      她连忙挣扎着下来。
      “谢谢。”低着头,小小声地对他说了句感谢的词。
      他回应给她的,是温柔的笑脸。
      那笑,满足得好似得到了全世界。
      她的心用力地揪紧一颤,直觉地避开了他黑色深邃的眸子,并且迅速溜到人后,不再回头看他一眼。

      “呼……妳怎么想到这时间打电话给我?”
      出来踏青的同学聚在一团,天南地北地聊,只有完全不合群的苗忆琦一个人悄悄溜到旁边闲逛。正好接到倪柔的来电。
      “关心一下啊。妳那边好静喔,难道所有人都睡着了?”
      听到话筒另一面的疑惑,苗忆琦回头眺望已有些距离的人群,不自觉扬扬唇角。
      “没有,他们在聊天,我走得比较远了,所以……”
      “怎么妳听起来有点喘喔,发生什么了吗?”
      移动中的脚步顿了顿。
      她不得不感叹倪柔的敏锐,苦笑。
      手机响起之前,她正好在试图理清今天发生的状况:她一定是中邪了,不然怎么会答应他如此可怕的建议,让他一路背上山?!而且是明知同学一群都在山顶等着他们的情况下,她仍答应。更可怕的是,为什么她还会觉得安心?
      “咦……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喔!”
      “才……没……有啦!”
      “妳的回答很、犹、豫、咧。”
      “胡说什么啊妳!对了我问妳喔,妳是怎么跟花后说的,说妳不能来了?”
      索性转个话题。
      “说什么……说家里有事啊,啊不然咧?”
      “啊?就这么简单喔?就这么简单花后就不让妳来了喔?早知道我也这么说了!”
      失策啊失策!
      “早知道妳也这么说?”倪柔在电话那头笑起来,“妳的话,恐怕没把法用这么简单的理由打发掉花后吧。”
      “为什么?妳不是都成功了?”
      “拜托,如果对方是妳,花后大概会问,家里有什么事啊?是不是很急啊?然后说‘如果不急的话还是来嘛,我都这样邀请妳了耶,妳给不给我面子?’之类的话。”
      倪柔努力学着花后特有的嗲声嗲调,可惜很不成功,惹得苗忆琦很费劲才能忍住自己不要破功。
      “……可是我不懂,为什么到我这里就会变得那么复杂?”
      等到笑意缓过去之后,问。
      “妳还没发现吗?”
      “发现什么?”
      “花后那天的邀请啊。她根本不在乎我会不会去,她重点只是要拉妳去而已。”
      经过倪柔的提醒,苗忆琦猛然忆起花后约她们俩的体育课那天,的确只有在一开始的时候拉过倪柔,之后主要的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了。
      这是……
      “为什么呢?”
      “当然是有目的的啦。”
      “她会有什么目的?”
      “嘿,我又不是她,怎么会知道。”
      皱皱鼻子,不信,“可是妳的口气听起来就很象妳明明知道什么,但故意不告诉我。”
      她忽地有种倪柔正等着看什么看什么好戏的预感。
      “妳……”
      刚启口想再说什么,被身后来人的话打断。
      “唉呀,忆琦妳躲在这里做什么。”
      “桑克启过来了,我晚点再打给妳。”结束通话,苗忆琦转身,仓促准备好一个笑容,“我没有躲啊,散步而已。”
      “是吗?”
      他脸上写满了不相信。
      “对、对啊。”好气虚的回答啊!
      “但妳今天很奇怪喔。”
      “呃……有、有吗?”
      “妳没忘今天妳是怎么到山顶这里的吧?”桑克启笑得非常有内涵。
      被他提到心事,苗忆琦的脸登时变得有点黑。
      她当然没忘!
      事实上这是她急欲忘记的事情,偏偏却又被不同人以不同的问题提醒。
      她基本上在抵达山顶被一群同学围绕的那一刻就已经后悔了,自己如何会一时鬼迷心窍作下那个她现在头痛不已的决定?
      “我很奇怪啊,妳怎么会心甘情愿让若阳背呢?”
      他似乎一点也不想让好过,犀利地挑明自己好奇的主题。
      “就身体不舒服啊,所以……”
      “哦——?”长长地拖了一声,语调中满载怀疑。“可是就我的了解,妳该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的啊。”
      他此刻的笑脸映在苗忆琦眼里成了算计,尤为像那些等待猎物落入陷阱的猎人一样……奸诈!
      可是他说得不错。现在回想起来,她完全记不起当时是什么因素促使她顺从那个人的提议。也许是她意识不清,也或许是他的眼神背后有太多执着……吧!
      “……你还说!都是你!明知道他会来,怎么告诉我一声?”
      她逃避他的问题,拐成埋怨。
      面对突如其来的责怪,桑克启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连忙笑着把自己的责任推得一乾二净。“我可不知道啊。”
      “还说你不知道,跟他关系最好的不就是你了吗?你不知道还有谁知道?”白眼什么的满天飞起来了。
      “当然只有他自己知道啦。”
      他嘴像蚌壳一样紧、撬不开,坚决不松口承认是自己故意隐瞒。
      “……再说了,知道了告诉妳的话,妳不就不来了吗?”
      “废话!”
      “所以才不告诉妳啊。”这句止于喉间。
      “什么?”说什么听不清楚啦,麻烦讲大声一点!
      大男人一个怎么说话像小鸡似的,真是扭捏!
      “没什么啦。”
      这话说给她听到了还得了?!桑克启急急摆手说没有。
      “啧,不干不脆的。”苗忆琦咂嘴,“帮我跟花后说一声,就说我不舒服先回去了。”
      未携旁赘,她很果决转头就准备走人。
      “妳不自己去跟她说啊。”眼疾手快拉住她。
      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了,不想过去那边。”
      “是不想过去见到若阳的缘故吗?”
      一针见血,直指中心。
      “……”
      不回答、不理他,挣脱掌控往前走。
      “妳看到他今天笑得那么充实的样子还是什么都不明白吗?忆琦!”
      桑克启不气馁又追上来,硬是将苗忆琦扳了个转,非要看到她的表情、直视她的双眼不可。
      对她老是缩头乌龟似的鸵鸟行径实在忍无可忍,他终于忍不住逼问:
      “说真的,他到底做了什么让妳这么狠心对待他?连我这个旁人都快看不下去了!”
      他的问题方出,甚至还没说完,苗忆琦的眉间已然多出好几道壑,那深深的黑影诉说着她的压抑。
      指甲掐陷入掌心中,却奇迹地感觉不到一点痛!
      她用力地吸气、吐气,深呼吸了晌久才缓过汹涌翻腾的情绪,淡淡地拨开桑克启擒住她的手。
      “……既然知道自己是‘旁人’,就不要去追根究底那些和你无关的东西。我当你是朋友,别逼我疏远你。”
      她的声音骤地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面无表情,眸却如利刃狠狠瞪着企图探索她心底最隐秘的人,狠狠地笞挞着他、以视线。
      “什……”
      “……我先走了。”
      不再理会他,她转身离开。
      十分迅速地走开,稍早前曾困扰过她的生理痛此刻被排山倒海而来的心绪起伏排除在脑外。
      她竭力冷静地往前走,只是有些跄踉的脚步泄露了她的不安。
      也惟有这一点,让被她甩在背后的桑克启明了了……
      她在逃。
      逃避着某一些他试图探索的事情!

      自踏青回来之后,苗忆琦惊讶地发现了一个事实——她的生活中不仅充满了那个人的名字,现下,也开始充满了那个人的身影。
      这让她很头疼。
      因为……课间的时候,她会不经意发现他被她附近桌的同学叫住请教课业上的问题;用餐的时候,她会不小心看见他选了跟她一样的套餐;走过校园某处的时候,她常常无意间撞到他斯文腼腆微笑着面对其它班女同学或者学妹们的围堵……
      她的眼睛突然变利了,以前看不进眼的事情现在皆愈加清晰起来。
      桑克启又恢复了平日的模样,成天和她闹闹笑笑的。偶而仍似乎很不谨慎地踩到她的雷区,但那日的咄咄逼人消失殆尽,仿佛幻影,只是她作的一场梦。
      倪柔依旧,不曾再仔细问过她。但她非常确定倪柔很清楚踏青那天发生了什么。流言尚已经经过重重杜撰再次传回她耳里,没道理传不进她的。
      一切都和过去一样。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可她晓得,一切都不一样了,因为她的心态不一样了。
      “在发什么呆呢?”
      倪柔挡住苗忆琦眺望窗外的视线。
      “没什么啊。”
      “哦?”挑眉,“我又听到一个新的版本,有没有兴趣听?”
      “是什么?”
      这些天关于她的传闻听得她大开眼界,从没想过学校里竟有如此多编故事的高手……她简直“耳”花缭乱,惊叹连连。
      “嗯,今天这个是从女生洗手间传出来的。”指的是倪柔听到流言的地点,“据说……他用‘公主抱’将妳捧到山顶,妳闪着小甜甜般PIKAPIKA的星星眼深情地注视着他,他温柔和善儒雅帅气含情脉脉地对妳笑着。你们俩破除彼此间的仇恨与误解,在众人的祝福与注目礼下手牵手奔向前方……”
      她的第一反应是——奔向前方?在那个小山坡顶上?不出两分钟就该掉下山头去了!还“奔向前方”咧!
      倪柔停了停,见苗忆琦转回目光看向她,于是露出诡异的笑。
      “‘靠,真羡慕苗学姐!’……这是讲故事的学妹最后给的评论。”她批注。
      “……”
      “嘿,没话了?”
      用力叹气。
      还能有什么话可以说?她也想知道!“不过是一点小状况,也至于传得那么开。”
      “状况的确小,不过发生状况的可是学校的大人物啊!”
      朝某“大人物”座位的方向挤眼。
      八卦如蜂鸣人如蜜,越是有名的人,越容易引出八卦,这是千古不变的定律。
      “是啊,是大人物啊!唉……”哀叹得好无力啊!
      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大脑呈现无纪律无组织的游走状态。
      不对劲。很不对劲!大大的不对劲!苗忆琦她啊,根本是非常不对劲!
      “妳很奇怪喔!”
      “我?哪有。”下意识的反问,完全不曾经过思考。
      最近这句话听得好多。
      桑克启之前也说过她最近很奇怪,倪柔现在也是,惹得她自己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哪里很不寻常了。
      倪柔微眯起眼。“有,就有,肯定有!”
      煞有其事地点头表示确定。
      “那有哪里奇怪了?”
      “妳整个人都很奇怪。”
      白眼扫过,没搭腔,安静等着下文。
      “以前的妳可不会这么随意让人在妳跟前讨论那个‘大人物’的,基本上是只要一提起妳就会发飙,不是吗?”
      末了,还加个反问,让她思索一下自己是不是很不正常?
      她哑口无言。
      她心知倪柔说得一点不错,过去的她,的确是不喜欢别人在她面前提到他。不,光说“不喜欢”还不能彰显出她厌恶的程度。可以说,她排斥听到任何关于他的事情,哪怕只是再她耳边念到他名字那三个字!
      她心知肚明,问题都出在她身上。
      所以她默不作声,以行动示意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可是,改变是从何处开始的呢?
      这些天她开始反复考虑这个问题。
      或许是那天的温柔以对?抑或是那天桑克启的追问?又或者,是因为这些天不明缘由的观察?
      不是……明明很讨厌那个人吗?讨厌到根本不想见、不想听、不想接触。
      现下态度软化起来,让她开始有些愿意见、愿意听、愿意接触了。甚至,竟能从一个自己讨厌的人身上得到安心的感觉?
      但,心底似乎还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驳斥着她的心软,在用力提醒着她不要被那个温柔的面具疑惑!
      回想起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那样的反感情绪?
      会让她一想起就有眼眶湿润的感觉?

      ……苗忆琦这几天走神的次数大概比她以往的总和还要多,这一刻被彻底忽略的桑克启已经见怪不怪了。
      “咳咳咳。”
      他不介意再扮演一次伤风的小孩,清嗓,请人回神。
      “喔……是你啊。”
      “对啊,倪柔咧?”瞄了瞄一旁空置的座位,问。
      “被社团的人拉出去了,你找她有事?”
      “没有啊,我找妳。”
      闪过一丝困惑,“找我?做什么?”不是在问倪柔去了哪里?怎么变成找她了?
      “不做什么就不可以来找妳喔?”
      “呃,也不是啦。”
      “那不就结了。”
      “这个嘛……”
      结了?什么结了?一点都没有“结了”!
      他明明就是一脸有话想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迟疑模样,她不会认为他只是为了过来看看她而已。
      再说了,他们认识两年多了,还没看够喔?
      综上所述,他肯定有事!
      “……”
      桑克启蹙眉。
      “……”
      桑克启抿嘴。
      “……”
      桑克启犹豫不决。
      然后……
      “嗯,妳……”
      喔,来了!
      苗忆琦暗道,整襟正坐,全神贯注屏息以待。
      “……唉!怎么想都想不通啊!”问题到了嘴边,变成感叹。他放弃似的扒扒头发。
      啥?
      原来不是要问她什么吗?
      难道真的是她搞错了?
      “什么事情想不通?”苗忆琦很莫名,好意关心。
      她的问题引来充满怨念的白眼。
      还不都是因为她!
      桑克启感到挫败不已。
      那面,唐若阳是他在班里的所谓铁兄弟;这边,苗忆琦算是他的异性好友。这两个人之间矛盾似乎很深刻,他作为两方的朋友却全然不知道渊源于何。从认识他们开始疑惑到现在,偏偏他在那一面高一到高三两年有余仍问不出个所以然,这一边又不时给他的探索碰软的硬的各种钉子,怎能不教他哀怨?
      他、她,他们这还算哪门子的朋友,一点苦都不愿共,伤得他一颗火热的心这一刻透凉透凉的。
      呜呜呜……
      苗忆琦看着他越来越皱紧的苦脸,更是满头问号。
      “你……没事吧?”轻轻问。
      “没事。”声音闷闷的。
      “可是,你看起来……”小心翼翼地选择措辞,“很郁闷。”
      一箭穿心。
      桑克启感到更加哀怨,就差没蹲墙角种蘑菇去了。
      呜呜呜……他的朋友都不把他当朋友,天高风沁凉,怎一个寒字在心尖啊!
      “他这是怎么了?”
      倪柔一回来就见到桑克启一脸锉样霸着她的座位,于是问一旁唯一可能知道因果的苗忆琦。
      “不知道。”耸耸肩,“不晓得他哪根筋被踩到,就在这边耍颓废。”
      “喔——?”语调轻扬,拖了好长一声,倪柔终于用力一巴掌拍过去,“我要做作业了,要装尸体回自己位子去。”
      惊讶地回头,闪着小狗眼神谴责那个一点没同情心的女人。
      他真的好可怜喔,都这么凄凉了还被吼又被打的,他要买一杯豆浆跳下去了啦!
      视线交流还没结束,喘着粗气冲进教室的同学打断了桑某人的自哀自怜:
      “大消息,学校已经决定了,下星期一举行‘三方进路会谈’!”
      话音一落,教室里立刻炸开了锅。
      “什么?!”
      “不是应该下学期才举行吗?”
      “学校无耻改习俗啊啊啊!”
      “不要啊——”
      “……”
      这下,加入哀怨团体的人瞬间爆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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