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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第一百零二章 ...

  •   他始终没法迈开沉重的步子,使劲的憋着眼泪,滚烫的泪水却还是无声的滑落嘴角。他一再的问自己,如果有一天自己也堕落了,她会怎么样?答案不用问,都清晰地写在心里。

      他怎么可能不爱她?这六年,如果不是靠着想她,一分钟都是煎熬。长夜漫漫,密封压抑的环境里暗无天日,全靠着念叨她的名字才活下来。已经错过了六年,不能再错过一生了,他缓缓地转过身,脸上带着她最爱的温暖的笑容,朝她大步走过来。
      她却猛地跑过去,厉声尖叫着:“小心,阿……”,那个彦字没有说出来,她就被车子重重的压了过去。
      那是她这一生中最快的速度,就连事后监控录像都没清晰地捕捉到她的身影。她以柔弱之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推开他。
      他在惊吓之中,突然就失语了。他不敢相信这一切,他眼睁睁的看着她为了救他,被车子撞在地上,然后又被碾过。他抱着她的身子,一直哀嚎着,人在痛苦至极,连眼泪都流不出来,就在那一直干嚎。

      身后的警车看到这一幕,连忙拨打120急救电话。很快的救护车来了,但是他们摸了摸梓沫的鼻息,对着泽彦无奈的摇摇头。
      他崩溃的跪在地上,求他们救救他,他的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一直对着他们磕头,哀求他们救救她。
      见惯生死的医护人员,本来早对这样的场面失去知觉了,但却在那一刻流下眼泪。

      他们见泽彦抱着梓沫心痛的样子让人心疼,他张着嘴巴痛苦的哀嚎着,悲痛欲绝的气氛感染了他们。他们明知道她已经死了,但还是把她抬到车上。
      到了医院,他们以为他已经平静下来,便沉痛的向他宣布梓沫早已经死亡的消息。
      他终于哭了出来,眼睛像是在泪水里泡过一样,一直流个不停。他颤颤巍巍的抚摸着她的脸颊,她的嘴巴还带着笑意,但眼睛竟然是睁着的,那双大眼睛死死地睁着。最后一刻,她应该是含笑而终的,却又明显的不甘心。
      一口鲜血突然喷到她脸上,他一手捂着心口窝,一手慢慢的擦拭喷在她脸上的那些血迹。

      诗苑一直给梓沫打电话,可是一直没人接,一直重复来重复去的:您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您稍后再拨。让她的心突突的跳着,那种不安害怕的感觉让她呼吸不畅,心里像是被一块石头压着一样。
      她只好给泽彦打电话,万万没想到,就是一个电话的时间,她的梓沫已经永远的离开她了。
      她和书柠两个人哭作一团,不管她们怎么一遍遍的呼唤她。她再也没法睁开眼睛对着她们笑了,她再也没法开口回答了,她再也没法承诺像她说过的那样陪着探探和琳琳长大了……他们的梓沫永远的离去了。

      “梓沫,泽彦他没有辜负你。这个男人你没爱错,他从来没有负你,你快醒过来好不好?你最爱的泽彦一直都是爱你的,你快醒来吧。”,任凭诗苑一次次的哀求,她的尸体却渐渐地冷却,温度一点点褪去。
      还是医生把梓沫的眼睛慢慢合上,然后盖上一层洁白的床单。他紧紧地盯着死去许久的梓沫,胸腔里又开始疼,一口鲜血又毫无征兆的喷在洁白的床单上。
      “泽彦,泽彦……”,诗苑从来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她对着走廊外的医护人员大声喊道:“医生,医生,快来人啊。”
      泽彦摆摆手,哽咽着说道:“我没事,我就是太难过了。”

      张拓是第二天下午才知道这件事情的,上午,他还烦闷的翻阅着报纸,准备后天去部队报道。眼睛不经意的被一个小标题吸引了:罪犯亡命奔跑,意外撞死年轻女子。
      当时随意的扫了几眼,怎么都没想到,那个被撞死的年轻女子竟然是梓沫。
      他在她的尸体面前泣不成声,哭着说道:“你醒醒,我再也不逼你做选择了,我求你了,我求求你了,你别睡了,你别睡了……”
      他一直以为自始至终,她从来没爱过自己。他不知道,那被碾碎的手机里,有他永远无法知道的秘密。

      而她失去了唯一的一条命,从此一个人踏入无边的黑暗,从此世上再无此人。

      泽彦悲痛过后,却异常的冷静。
      诗苑一直安慰他,怕他想不开。他反而笑了,还说他已经不难过了。
      张拓听后,怒不可遏,挥起拳头就打他。泽彦挨了两拳像个没事人一样,张拓见他这样,更加来气,连声质问他:“我看着她那么爱你,你都离开那么久了她还放不下,我问过她怎么才能忘了你?她说除非重生。你都不知道我多希望和你换一下身份?现在你怎么不哭啊?她因为你死了,你为什么不难过?你知不知道她有多爱你,你这样伤害她,她还把你的名字备注为老公。”
      泽彦的神情变了变,然后又恢复了冷静,眼神波澜不惊。

      张拓完全疯了,他愤怒地对着泽彦又踢又打,诗苑怎么都拉不住他:“张拓,张拓,你别这样,他比我们任何人都难过。”
      失去至爱的感觉,不是当事人,谁又能明白几分?
      泽彦执意不肯把梓沫火化,他把她放在漂亮的水晶棺材里,每天都要给她梳头发,陪她说话,大家看着有些魔怔的他,却只能无奈叹气。
      老天爷真不公平,他们像是被诅咒了一样,总是距离长相厮守就差一小步。

      诗苑看他神情越来越淡然,甚至还常常对着梓沫微笑,这让她越看越心惊,她问书柠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
      书柠嗯了一声,小声说道:“我觉得他的神情我好像见过,那一次我要订婚,航航过来看我的时候也是这种表情。冷静的有点古怪反常。”
      “你是说他想自杀?”,诗苑惊讶的叫出声来。
      “有可能。如果我是他,可能我也撑不下去。”
      她俩商量了一番,决定找个人看着泽彦。石蕊听说这件事情,自告奋勇要守着泽彦。

      她听诗苑说起他们的故事,感动的泪流满面。那一晚,她静坐在窗前,一夜无眠。
      她比任何人都渴望得到真爱,可是现实总是不如意。她爱的人,不爱她,爱她的人,她不爱。和爱情,好像总是差了一个缘。
      她不知不觉中陷入了梓沫和泽彦的故事里,她渴望自己成为梓沫,能被这样一个人真心爱过。见到泽彦后,久违的心跳声又回来了。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男人,单眼皮,眼睛很漂亮,俊挺的鼻梁,即使他一直冷着一张脸,紧皱着眉头,可看起来还是那样温暖稳重。

      泽彦每天陪梓沫说话的时候,她就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听着,听着,不知不觉感动的泪水缓缓滑落。她发现他哭的时候,她会心疼,但又不明白为什么?即使他从来没和她说过一句话,也没看过她一眼。
      就在那天早上,泽彦突然对她说话了,他对着她“哎”了一声,石蕊一脸的欣喜。
      但是,他说的却是:“你去别的地方吧,我要给我老婆穿衣服。”
      她愣在那里,看着他拿着一套婚纱要给梓沫穿上,她问他要帮忙吗?他挥挥手,示意她走开。
      石蕊喔了一声,不再言语。

      “我们说过一毕业就结婚,这个愿望晚了六年。老婆,你别生气,我现在就给你穿上最漂亮的婚纱。”,他自言自语嘀咕着,给她换上漂亮的洁白的婚纱。
      “我老婆真好看。”,他眼含热泪,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吻她早已没有温度的嘴唇。
      石蕊一直流着泪听着他的自言自语,却捂着嘴巴不敢哭出声来,生怕打扰到他的美梦。

      下着毛毛细雨的中午,石蕊按照泽彦给的地址,给他去买午饭。她找了好久,也没找到地址上的饭店。
      突然灵光一闪,她大叫一声:“不好。”,赶紧给诗苑打电话。
      等她回去的时候,别墅里哪还有他的身影,就连放置梓沫的水晶棺材也不见了。
      诗苑接到她的电话,问她泽彦最近都有什么异常?她告诉诗苑,他给梓沫的尸体换上婚纱,他准备了很多樱花,昨天还去江边走走。
      诗苑越听越心惊,把孩子交给妈妈看,立刻就到江边和石蕊汇合。

      石蕊一走,泽彦就抱着梓沫的尸体赶到长江。坐在小船上,他把樱花细细的洒在她身上,有风吹过,无数朵樱花随风飘扬好像下起了樱花雨。
      “老婆,你曾经说过想在樱花飞舞的时节结婚,现在我们终于实现了。以后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了,就连老天也没法将我们分开。”,他把梓沫抱在怀里,哽咽着说道:“那晚你走后,第二天警察就拿着我的身份证找到我,他们问我是不是昨晚打人了,现场还留下我的身份证。原来你的那个酒瓶砸到了他的头,当时并没有什么反应,在我们走后,没过多久他就倒在地上被送到医院,抢救后一直昏迷不醒,医生宣布他变成了植物人。我不能让你坐牢,你扑愣扑愣的性格被困在牢笼里肯定会发疯的,反正他们也没怀疑过现场还有其他人,况且那个人已经成了植物人不能指正你。我私下问过律师,并不能构成正当防卫。所以我一个人顶下来,我就是想着妈妈和你的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了,我不能让她对你再有偏见,其实在那个时候我还想着我们将来是会在一起的。警察给我戴上手铐要把我带走之前,我请求他们,让我给你打一个电话,告诉你我们分手了。你别怪我,因为如果他不醒来,我有可能被判十多年有期徒刑。太久了,我不能耽误你。所以,我才让悠悠替我撒的谎。没有悠悠,谁也没有,我心里只有你,始终只有你一个人。”

      “爸爸妈妈想方设法把我赎出来,能做的就是把那个人的病看好。这几年,他们到处带他看病,听说国外能看好,他们不惜花掉多年积蓄,甚至把武汉的房子也卖掉了。只是我怎么都没想到,你会为了我们的婚房做出这样的傻事。我当时真的太难过了,我用命去爱的人,怎么会堕落到今天这种地步,所以我才不理你。我错了,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梓沫的脸上淋了雨水,没有光泽的头发湿湿的黏在一起。他急切的给她梳理开,看着江面上飘着的樱花,随着碧波缓缓流淌,那么美丽,可是他最爱的人却永远无法看见了。
      “我在监狱的时候也曾后悔,每次爸妈来探监的时候,我多希望能看你一眼。可是,我想着我再忍忍吧,你就会有更好的生活,你会遇到喜欢的男孩,你们会结婚,生孩子,想到这些,我突然觉得我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雨越下越大,她们几个人围着江边找了一圈又一圈,只看到迷蒙的雾气,哪里有泽彦的影子。

      石蕊很不安,她焦急的呼喊着泽彦的名字,回答她的只有雨声,她很害怕:“都是我不好,我怎么这么笨,竟然没想过他是要支开我。万一他有个好歹,可怎么办啊?”
      “石蕊,你好好想想,最近两天他还有什么反常?”,书柠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我想想,我想想啊。”,她仰着头,使劲的回想他的不对劲,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昨晚他去江边的时候和渡船的人聊了好久。”
      “船?他要船?”,书柠小声重复着。

      江边的水缓缓地拍打着脚面,诗苑突然说道:“这边水那么浅,我觉得他肯定不在这。”
      “长江?”,书柠和诗苑两人几乎异口同声说道。
      “走,快去长江,快去长江。”,石蕊着急的拉着她俩就走。
      一路上,石蕊把车子开得很快,车轮在泥泞的路上一点没有减速。

      远远地,他们看到穿着一身白色西服的泽彦,正坐在一条小船上。她们对他大喊,对他挥手,他看到了,却用力的挥手说再见。
      “泽彦,你快回来啊。”,诗苑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诗苑,快看,船上是梓沫的尸体。”,石蕊反应过来了,对着泽彦大哭大叫,“你别走,我不让你走……”
      “诗苑,你回来,你快回来啊。”,书柠看到诗苑朝江里走去,吓得脸都白了。
      诗苑一步步朝江里走去,此刻她不知道怎么挽留泽彦必死的决心,只能借此希望他能回头。
      书柠和石蕊也跟在诗苑后面,水慢慢的漫过大腿,然后是肩膀,泽彦看到这一幕,无奈之下对着她们摆摆手,大声喊道:“你们别走了,别往前走了,太危险了。”
      “泽彦,如果你要抱着梓沫跳江自杀,我们就陪着你一起。”,诗苑大声对他喊道。
      “好,好,我答应你,我不死了。你们快离开这,快去岸上。”

      那天雨下的很大,因着心情悲恸,每个人都恨不得让天上的雨水浇灭自己。
      几个人狼狈的回到家,诗苑拉着泽彦,难过的开口:“泽彦,你和我,都是梓沫和俊俊牺牲自己换来的,我们不能不珍惜啊。梓沫她为什么牺牲自己救下你?就是要你好好地活着,可你都干了些什么?”
      “她不在了,我活在这世上到底还有什么意思?”
      “她不在了,她还有父母,你还有父母,你俩都死了,你们叫四个老人怎么办?梓沫那么孝顺的一个人,对待我和书柠的爸妈都很尊敬。你那么爱她,就应该替她好好孝顺父母,替她好好地活下去,你明白吗?况且你还有我们这几个朋友,你舍得丢下我们吗?”
      他听后,认真的点点头,他答应诗苑会好好活着。

      但是没过两天,他就走了,永远的离开这座城市,从此杳无音信。
      临走前,他留下一封信,告诉他们,他会带着梓沫的骨灰好好地活下去。

      石蕊紧紧地攥着那封信,哭的泣不成声,她抓着诗苑,不停地问她:“诗苑,他去哪里了?泽彦去哪里了?我现在明白了,我对他除了心疼,还有爱。我爱他,我想代替徐梓沫,好好地爱他。”
      “没可能的,他不会爱你的。你那么好,一定能遇到一个真正对你好的人,一定会的。”,诗苑抱着她安慰她。她必须得打掉石蕊要去寻找泽彦的念头,即使找到了,也不会有任何的结果。
      “我想去找他,我漂泊了那么多年,从来没有家的概念。突然遇到他,莫名的就想对他好,莫名的想和他有个家。诗苑,我知道你肯定会说我感情用事,可是,都是真的。就算我从前很爱刘皓天,也只是爱而已,从来没动过结婚成家的打算。可是这个男人,却让我感到很温暖,想去好好的疼他,想给他一个家,想给他我全部的爱,想让他能开开心心的,想抚平他皱起来的眉头,你明白这种感受吗?”
      诗苑无奈的探口气,虽不忍心还是对她说了出来:“没有用的,他不会接受你的。石蕊,你那么漂亮,工作能力也强,一定会找到一个比泽彦还好的男人。”

      石蕊呵呵笑了,转瞬,泣不成声的说道:“为什么就没有人爱我呢?我好怕,到了离开人世的那一天,还是没人爱我。”
      没人爱究竟有多可怕,就像你是世间最美的那朵花儿,但就是没有人欣赏你。

      她还是没有听诗苑的劝,从事销售行业的她,在各大城市销售产品的空当,一直在找他。只可惜,那个人不想被你找到,你就永远找不到。
      后来,她终于明白了。你始终无法接受你不喜欢的人,正如你永远讨好不了不喜欢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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