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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刺杀(5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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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楼书房
很快一个月就过去了。
这段时间,修竹一有空就到明楼书房来看书,顺便也来看看楼上新房的布置。
修竹坐在明楼的书桌前,书桌上摊开放着那本拉丁文的《国富论》,她手里拿着明楼的讲义,正仔细地翻看。
阿香推门进来,放了一杯冰镇酸梅汤在书桌上,笑盈盈地说道:“林小姐,您又在看书了。”
修竹笑了笑,放下手中的讲义本,“我正想喝这个呢,你就拿来了。”
“天太热,您喝一杯去去暑气。”
修竹喝着酸梅汤,脸上露出微微一笑。
“林小姐,过几天,我就该叫您大少奶奶了。”阿香接过修竹手上喝过的杯子,又说道:“跟您说,大少爷对您真是好得没法儿说了。以前,大少爷的书房是不给人进的,连大小姐都很少进来。有几次,大少爷不在家,小少爷偷偷进来拿书,被大少爷知道了,狠狠地教训了小少爷呢。”
修竹听了阿香的话,手掩着嘴,轻轻笑了。
刚才她看书正入神,突然翻到一页,干净整洁的页面上,赫然出现了一只用钢笔画的怪物,旁边歪歪扭扭写着“大哥”两个字。一看就是小孩子的涂鸦之作。
她随手又翻了几页,果然后面有几页也被乱涂乱画过了。其中一页画了一高一矮两个牵着手的小人,旁边分别写着大哥和我。
修竹当时就猜一定是明家的那位小少爷画的。她没见过明台,但是对明家收养的这位小少爷的调皮捣蛋是有所耳闻的。
阿香接着说道,“林小姐,您和大少爷就快结婚了,我真觉得像做梦一样。大小姐如果还在的话,不知道有多开心呢。”
“你们在说什么呢?”正说着,明楼和阿诚推门进来了。
“大少爷,您回来了。”
阿诚帮明楼把公文包放好后,识相地跟着阿香一起出了书房,关上了门。
明楼走到修竹身后,俯身,一手撑着椅背,一手撑在书桌上,问道:“看到哪里了?”
修竹拿起书,放到明楼面前,微微嘟着嘴唇,神情十分娇俏,“喏,这里。”
最近天气炎热,修竹大多数时间都静静地坐在明楼的书房里看书,等到明楼下班回来,总是耐心地跟她讲解书中的疑惑。
而明楼当然能看得出,这姑娘是越来越崇拜自己了。在他面前,渐渐地放开了很多,变得俏皮活泼了许多,偶尔也会冲他撒娇。
很多时候,看着修竹一脸认真娇憨的模样向他请教,他感觉自己的心柔软地都快要化掉了。
“你有问题要问吗?”明楼手指轻轻刮了一下修竹的鼻尖。
“亚当·斯密说,每一个人行为的动机,主要是在于利己,求得自己的利益。利己心是人类一切经济行为的推动力。他还认为,个人利己心可以有助于整个社会的福利。他认为这就是那只‘看不见的手’的作用所在。但是,个人利已之心似乎并不是他所说的那只‘看不见的手’,那么,那只‘看不见的手’到底是什么呢?”
“‘看不见的手’。”明楼听了修竹提出的问题,眼睛里顿时一亮,露出赞赏之色,“这个词,在Adam Smith的所有著作中,只提到过三次,一次是在《道德情操论》中,一次是他谈到早期宗教思想时,他幽默地写到希腊神话中朱庇特‘这只看不见的手’。还有一次,就是在《国富论》中,并且,在这部著作中也只出现过一次。你看得很仔细!你居然能提出这个问题,太让我欣慰了!”
修竹的样子,好像一个小学生得到了老师很大的肯定,显露出来单纯的窃喜之色。她手托着腮,等着明楼讲解给她听。
“‘看不见的手’,这是一个隐喻,Adam Smith用它来描述这样一种原理:于个人行为的非故意的结果,一种能产生善果的社会秩序。”
看着修竹一脸疑惑的娇憨模样,明楼觉得太可爱了,禁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他接着说道:“用Adam Smith的话来说,每个人都试图应用他的资本,来使他的生产品得到最大的价值。一般来说,他并不企图增进公共福利,也不清楚增进的公共福利有多少,他所追求的仅仅是他个人的安乐,个人的利益。但当他这样做的时候,其实,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引导他去达到另一个目标,而这个目标绝不是他所追求的东西。由于追逐他个人的利益,他同时促进了社会的利益,其效果比他真正想促进社会效益时所得到的效果更大。”
“就比方盛宣怀、胡雪岩这些满清的红顶商人,他们兴洋务、办实业,真正怀有多少为国为民的心思?恐怕是为己谋利的心思更多吧。然而,从宏观上看,他们确实为国家的工业化做了极大的开创和促进之贡献!”
“这最多只能称其为一个文化信息,这不是经济学思想,更不是理论,Adam Smith也没有定性解释过它的本质特性。”明楼双手压到修竹肩上,把她从椅子上扶了起来,“明白了吗?”
修竹点点头。发现自己被明楼拉进了怀里。她虽然羞涩,脸上的笑容还是很甜蜜的,“我懂了。你放开我吧。”
“修竹,我真是太喜欢你了!”明楼觉得修竹在研究经济学上非常有潜质。
她很认真,会思考和归纳,提的问题,都不是一些浅显的疑惑,都是经过归纳总结,融会贯通之后提炼出来的问题。这一点,使他倍感欣喜。
明楼低下头,又轻轻地吻到修竹的唇上。
自从那次在马背上的长吻过后,明楼就经常吻她的唇,而且是长吻。
对于这样的亲密行为,修竹并不会排斥,她很享受明楼对她的温柔和热情。
但是,她会害羞被旁人看出来。每次回到家,总觉察大嫂和绿茵都盯着她的嘴唇上看,大嫂似笑非笑,好像一切都明白似的。有一次,绿茵还问她,“小姐,您上火了吗?嘴唇好像有点红肿呢。”
修竹轻轻的推开明楼,“你别这样。”
“嗯?”明楼不解道。
“爷爷叫你今天晚上去一趟。等一会儿,我们就一起回去了。要是被人看到我的嘴唇肿了,那可怎么好。”
“哦,我知道了。”明楼会意,笑着松开了修竹。
林公馆
明楼和修竹回到林公馆时,苏予清正和林老爷在客厅里说着过几天举行婚礼的事宜。
“林爷爷好,大嫂好!”明楼跟他们打招呼问候。
“还叫林爷爷?叫爷爷才对啊。”苏予清笑道。
明楼和修竹,分别坐到了林老爷和苏予清旁边。
“新房这两天全部都弄好了。”苏予清对林老爷说道。
林老爷点着头,他看向明楼,“今天叫你来,是为修竹嫁妆的事。”
“爷爷,您说。”明楼站起来,恭敬地说道。
“你坐。”林老爷接着说道,“修竹的意思,除了现金、珠宝首饰和日常物品外,家里另外陪嫁给她的铺子,她一概不要,都折算成现金给她。”
“哦,我没有意见。”明楼回道。
“另外,我们两家合股的矿场和织布厂,我和修敬商量过了,都给修竹。”
“谢谢爷爷!”
这时,修敬从楼上走下来,看样子,像刚漱洗过。
“大哥,您什么时候回上海的?”明楼跟修敬打招呼。
“下午刚到的。”修敬坐到了沙发上。
“香港那边您还去吗?”明楼接着问道。
“两边都已经谈妥了,短时间内,我不会再因为公事去香港。我是赶着回来,参加你和修竹的婚礼的。”
“谢谢大哥!”
“明楼,我谢谢你才对。”
“不客气。”
“事已谈妥,我也该功成身退了。”
“大哥,您有什么打算?”明楼问道。
“再过两个月我要辞掉中央银行的差事,接下来着手把家里的产业都转到香港去。”
“你们打算去香港啊?”苏予清问道。
“您是打算移居香港了?”明楼问道。
“暂时不离开上海,只是处理一下家里上海这些产业。将来看局势,有必要再作移居的打算。”
明楼点点头,说道:“香港现在也不一定是保险箱。英国人正忙于欧洲战场,在远东地区,对日本人是一再妥协退让。上海的租界这边,工部局虽然还没有交出警权,可是日本人的宪兵队和特务基本上在租界内已经出入自由了。看这势头,日本人迟早也会占领香港的。”
“所以,我现在考虑暂时留在上海,再观望一下。”修敬转头看着明楼,问道,“明楼,你有什么打算?”
“暂时没有任何打算。”
“你不打算离开新政府吗?”苏予清问明楼。
“大嫂,这要看时机的。”
“什么时机?你想不干了,还要看黄历选日子?”
“……”
周公馆
第二天。开完会,周佛海叫住了明楼。他问明楼:“今天秘书跟我说,你的婚期将至,你申请了一个星期的休假。你哪一天举行婚礼,我怎么没有收到邀请?”
“周部长,大后天我结婚。是这样的,我大姐去世还一年不到,本来不应该举行婚礼。可是,林家的爷爷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他希望我们在他有生之年尽早完婚。所以,这个婚礼不能太过隆重,只是请了两家的亲戚在场作个见证而已。”明楼歉意道。
“原来是这样。”周佛海知道明楼对他大姐是极为尊敬的,长姐如母,明楼这么说,合情合理,他表示理解。“好吧,既然不能去观礼,礼物我还是给你备下的,这两天我叫人送到你公馆去。”
“谢谢周部长!”
出了会议室,明楼吩咐阿诚:“你去找报馆登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透露一下婚礼的消息。另外,再解释一下不邀请宾客的原因。”
“有必要吗?”
“刚才周佛海问我了。登一个消息出来,省得到时候,一个个都来问我原因,我要一个个去解释。”
“哦,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