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显的春天》一枚呆瓜

9、第 9 章

　　林显三两口把包子吃完，别别扭扭地把衣服掏摸出来，说，“奶奶，您生日快到了，这是给您的生日礼物，穿穿看呗。”
　　奶奶喜出望外，两眼亮晶晶地望着孙子，很没料到有生之年还能穿上孙子给买的衣服，她放下毛线针，手指头抖了好一会儿，才顺着林显的迁引摸索了过去。
　　“显显，这可不便宜啊。”说到这里，她忽然一顿，手指捏着衣边儿来回抹拭，“这里……这里……还有都是刺绣？针脚还这挺细密，是手工绣的吧。啧啧，这可不便宜啊……”说到此处，她募然挺直了后背，正襟危坐起来，一手抓了林显的手腕，“来，告诉奶奶，你哪来那么多钱买衣服的？”
　　林显另一手也握在了老人的手上，“您哪，把心给我落瓷实了，咱没偷没抢，正正经经光明正大的很，这钱呢是我当警察发的工资。不少呢，有两千多，除了给您买了这衣服，我这里还存了一千多块呢。”
　　“天，这衣服要一千多，这么贵啊？”
　　林显说，“再贵也是一件衣服，过上一两个月，天气凉下来，就可以穿了。”
　　老太太说，“这么贵，奶奶可不能穿，乖孙，你明天就拿去退了，奶奶不缺衣服穿。”
　　“老太太哪那么多罗嗦，买给你的拿着就是，管那么多干什么。”
　　老太太听孙子满口子不耐烦，又说，“好吧，你不去，我去，告诉奶奶你在哪个店子买的，多少钱，有□□没，等明儿上午我就自个儿去了。”
　　林显说，“你个老太太去什么去，眼睛又方便，瞎折腾个什么劲啊。告儿你了，没□□，什么票据都没有，就随便哪路边上买的。又不是什么牌子货，我说一千块，您还真信了啊，那我还说一万两万呢？左右不过一件衣服，贵点便宜点也就落身上穿着，能值上多少？一百块顶就顶天了，还有这刺绣，您以为真是手工绣的啊，全是机器操作的，轰隆隆的，一会儿一件一会儿一件，可利索了。这玩意看着好看，还没您成天做的针织活儿精细。”
　　老太太这才顺过意来，感叹地说，“这世道啊，真是变得快，现在还真是什么都能用机器做了啊，这么精细的活儿用机子也能做得这么好，真好。”
　　林显看老人不再提退货的事情，心里松了口气，忙催着老太太赶紧穿一下，说是不合适还可以去换。老人自然什么都听孙子的。两人试好衣服又坐下来做针线活，老太太心里藏了话，几次想说，却都没提起来，林显便问，“奶奶，您想说什么就说呗。”
　　老太太闻言放下针线，叹了口气才慢慢地说，“孩子，今天是个好日子，而且现在你也出息了，会挣了，按理奶奶不该这会儿提这话，但是有些话不说，奶奶隔在心里，真是难受啊。”
　　林显说，“什么话，您说。”
　　老太太说，“过了下月初八，咱们显显也就上二十了，是个大小伙儿，该找对象成家了。”
　　林显连忙打断老人的话，“二十岁还年轻着呢，现在三十好几的单身汉还大把的有。”
　　“话不能这么说。”老太太略略责备地拍了孙子手背一下，“大龄单身汉不想结婚那是人家的事情，咱们显显得早点结婚，老太太还等抱曾孙子呢。”
　　林显说，“奶奶，哪有这个年纪就结婚的？况且，咱就是想结婚，也没人肯嫁了，这一穷二白的，除了这两间屋子，人家过来喝西北风啊。”
　　“是啊。咱们没钱啊。奶奶也没本事去捞钱，所以呢，以后还得靠你自个儿了。”老太太提起针线，慢慢悠悠地说，“孩子，生活是自己过的，你现在也开始工作了，什么事情都得有个计划，有安排。现在你没钱娶媳妇，还不等于两三年后还没有，你得学会存钱哪。”老人说完，又拿起了针钱，林显把头埋在了老人的膝盖上，脑袋一下下地蹭着，心里满是平实和温暖，他说，“奶奶，我不娶媳妇了，就陪着奶奶，挣的钱就给您花，给您买好吃的，好穿的。”
　　“尽说小孩子的傻话。”老人被逗得呵呵地笑，“奶奶都是快埋进棺材里的人了，又能陪你几年时间？显显还是得找个温柔可爱的女孩好好过日子，以后再给奶奶生个小曾孙，那样奶奶就是有一天见了阎王爷也是笑的。”
　　“不许奶奶去见阎王爷。”林显抱着老人的腰撒娇，听到奶奶提到“温柔可爱”，忽然就想起了韩霞，就又问上老人，“奶奶，你喜欢高个的女孩，还是矮个儿的。”
　　老人笑了笑，拍了拍孙子的手背，“什么都好，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只要是我乖孙喜欢的，奶奶都喜欢。”
　　第二天，林显起了个大早，满满地煮了一锅粥。
　　祖孙俩吃完早餐，天色还早，但林显在家里呆不住，便又跑到了街上。一到了街上才发现大清早的，大街两边的店铺还都没开门，便又找了一家早餐店进去坐了。
　　店主是个四十岁开外的妇人，丈夫姓吴，林显平日就叫她吴婶。吴婶的丈夫十多年前因为车祸事故去世后，就守着这个早餐店，一个人早出晚归地独自把男人留下的两个孩子养大。大女儿吴晗跟林显同年，但她比林显幸运，一直上到高中，没考上大学才去服装厂做了工；二女儿吴琪比林显小三岁，正上高一。这会儿吴琪早上学去了，只吴晗还一手捧着一杯豆浆，一手拿着根油条坐那不紧不慢地吃着。
　　林显其实不饿，但也还是要了一杯豆浆一根油条，满无聊赖无坐在桌旁享用。这时吴晗吃完了早餐，走了过来，挨着林显站着，“林显，吃完送我去上班吧。”
　　“不去。”
　　吴晗捞他胳膊，“去吧去吧，很快的，又不浪费你多久时间。”
　　林显又说，“不去，我又没车，你也没车，两人走来走去有什么意思。”
　　吴晗说，“有意思啊，很有意思。”
　　林显笑了笑，“那是你有意思，我觉得一点意思也没有。”
　　一听这话，吴晗的眼泪就滚了下来，“林显，你明明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你……你欺负人。”
　　看吴晗哭了，林显也有些心软，隐约地又有些厌烦，“女人真是麻烦啊，你怎么想我哪里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你……没良心。”吴晗更是气恼，终是无可奈何，只得哭哭啼啼地走了。
　　吃了早餐，林显又在街上晃了一会，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找份比当警察更好的工作。他是土生土长的A城人，街头巷尾的家长里短都是门儿的清。这一路闲晃过去，倒是遇上了不少店面招工，只是都是熟人，林显有些抹不开脸面，及至大半日过去，才狠狠地下了决心进了一家店，店主大婶很是客气，笑呵呵地问，“哟，显子，今儿不坐班啊，怎么有空过来闲逛了啊？”
　　这话一出，立时堵住了林显腹中的千言万语，再也没好意思说自己被开除了公职，只好顺着店主的话头聊，“我上星期天值班了，今天正调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