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与光年》鹿理

1、就像光阴

　　二〇〇九年六月，高考完不久。周五傍晚，叶然约了我去高中的学校打球。
　　半小时后我抱着篮球来到学校门口，掏出手机打电话给他。远远便看到一个少年的身影在学校对面的小商店门口向我招手。他走近，肩上背着一个黑色的背包，两手插在口袋，“你来啦。”
　　几日未见，他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只约了我吗，不是说还有其他同学？”
　　他点点头，“他们去庆祝朋友的生日，没时间来，就剩我们两个了。”
　　我抱怨，“两个人打什么篮球啊。”他似乎没听到我的话，转头看向校园，过了会儿才回过神，“走吧。好多天没来了。”
　　“哦。”我愣了愣，跟在他身后进了学校。
　　天色渐暗，如泼墨般晕染成暗色，融入淡淡的宁静中，教学楼里亮起了灯。叶然走在我前面，我们经过教学楼的时候听到教室里老师讲课的声音。下了坡，来到操场，在场边找了块台阶坐下。他取下背包，从包里拿出一罐啤酒递给我。空气清凉，四周响起虫鸣，操场旁的路灯掩映在树丛中，几只飞蛾在光晕里扑腾着翅膀，抬头看到天空泛起稀疏的星辰。叶然坐在我身旁，目光注视着前方的篮球架，一言不发喝着手中的啤酒。
　　或许是想打破这种沉默，他转头对我说，“左希，这么快就毕业了。以后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我心想这家伙终于开口说话了，“想那么多干嘛，又不是要永别，你太多愁善感了。”犹豫了一下，“你怎么了，在想什么呢……”
　　他转而问，“左希，我们是哥们对吧？”
　　我挺诧异，“咱俩谁跟谁啊，这还要我说吗，当然是了。”
　　“哥们……朋友。三年了，从认识到现在……”
　　“不然呢，难不成咱俩还是一对儿？你又不是女生……不过，你要真是，就做我女朋友好了，反正我也是单身。”
　　他尴尬地笑了笑，“你在跟我表白？”
　　我忙解释，“傻瓜，随便说说的。你是男生，怎么可能。”
　　他喝了口啤酒。
　　我略有惋惜地说，“只是毕业了，以后可能就真的天各一方了。”
　　“左希，不说这些好不好。聊点其他的。”他像是自言自语，也没看我，“你还记得吗，高一那会儿，我们骑车到城郊水库，玩了一整天。回来的路上你把车骑得飞快，一路朝前，我在后面根本追不上你。看着你的背影，阳光落在你身上，一会儿明一会儿暗，就像光阴。只是没想到这样的一天竟然毫无察觉地来了。”
　　我听他说完，默默揽住他的肩膀，“其实，不管以后考上哪所大学，我都会去找你的。有什么事，随时电话和□□联系。”我把啤酒递到他面前，“干一个。”
　　他碰了碰瓶罐，把剩下的都喝完了。“打球吧。”
　　“你先，我坐一会儿。”
　　“行，你快点。”他抱着篮球，起身走到篮球架下，练了几个运球的动作后将球投进篮框。
　　我坐在场边，看着叶然投球时的单薄背影，恍惚想起逝去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