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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指尖蝶 (三) ...

  •   春深回来时,带来了一只瓷瓶,说是有个女子送来的,那女子还说是我的故人。

      我接过来,闻了闻,便知是谁了。是独孤凉派人送来的。想来他又不知道用怎样的办法混进来了。我又问了春深送东西来的女子的相貌,果真是赏心。

      只是独孤凉这个方子我与方太医也曾试过,没什么成效,倒是添些祛暑的药物做浴汤,还算舒服了些,身子也渐渐恢复了几成。

      以独孤凉的心性,若他还未放下我,定会对焚蝶不利的。

      按独孤凉的习惯,他必会扮侍卫,但因行刺一事,每日侍卫们定都要接受极严格的检查,所以他应在客栈。

      我让春深把三哥找来。

      三哥一看我的表情,就猜到了几分我的目的。

      “三哥。”我从床上探过身把他拉到床边,示意春深下去,“帮我个忙吧。”

      “你又有什么鬼主意?”三哥极不情愿地坐下。

      “也不是鬼主意啊,就是我的那个师兄,就是那个长得很好脾气很差的。他这次可能又悄悄跟来了,你派人帮我去客栈找找他们,应该是一男一女,那女子是赏心,你也见过的。”我像只猫一样蹭着他的胳膊,“帮我好不好?”

      三哥一把推开我的头,“你那个师兄是怎么回事,含口那么大,璐麝也那么大,干嘛有事没事非跟着你,你又对他是个什么想法?”

      “哎呀,三哥你该不会也跟父皇寞云一样的心思,巴不得早早把我嫁出宫去吧?”我嗔怪道。

      三哥凝视我片刻,那种眼神我虽不懂,但就是那个眼神,温柔得似乎能闭了日月。“不会的,我会让你自己选,你怎么高兴怎么选。”

      我嘟起嘴,“那三哥你快去吧,我好早日轰他走,省得你心里不自在!”

      三哥戳了下我的额头,“你啊!”

      第二日,我刚被方太医允许下床,三哥那儿就有消息了。

      我忙赶去客栈。

      “师兄!”我一见到独孤凉,就忍不住上去撞他的肩,“你这么跑来,弄得我很难受啊。”

      赏心上了茶,退出房门。

      “臭丫头,我好心好意地来了,你反派人来查我!”独孤凉一把拽过我,提着我的两只耳朵。

      “哎呀呀,我也是担心你啊。”我左脚向他的右脚踩去。

      独孤凉敏捷地躲过了,反手一个指节敲在我的脑门。

      他就是这样,性子捉摸不定,乐得不拘小节的是他,肃得不苟言笑的也是他。至于我,就随着他的性子便是了。

      “担心我?”他又敲我一下,“遭遇刺客的是你,暴晒的是你,心血来潮追刺客的是你,自作聪明扮成宫女昏倒的还是你。”又一下,“你倒说说是谁担心谁?要不是觉得你留那刺客有用,我早就替你解决他了。”

      “谢啦谢啦”,我抱着头,“你看你都知道我这么辛苦了,还打我!”

      “好了不闹。”独孤凉提着我的耳朵,让我坐在镜前,重新理着我的头发,“听说你是唯一被剩下的公主了,还不是最小的,你也不为自己想想?”

      “用得着吗,随我高兴呗。”说到这儿时,我突然不敢看镜子,而是低头把刚拆下来的发饰整理好,“惹急了,我上次往南跑,这次就往北跑呗!哎呦!”

      独孤凉在我后脑勺拍了一下。

      “赏心赏心!”我喊道。

      “怎么了?”赏心忙推门进来。

      我推开独孤凉,“你快把你家主人带回去,拿我脑袋当门板吗,又是敲又是拍的。”我利落地用一根簪子固定好发髻,把独孤凉往门外推。

      “小姐,主人这也是担心您啊。”赏心知我是在开玩笑,笑道。

      “我不管!”我又推了独孤凉一把,“好个鸡口牛后的君子,你好好地在你的鸡口我还挂心,这会儿跑我牛后来了,让我如何过意的去?”

      “你真过意不去啊?”独孤凉正了色,问我。

      “当然。”

      “那我明日走便是了,省得咱们寂雪前怕狼后怕虎的!”他笑道。

      我自然是听出他对我这两日的战战兢兢的嘲笑了,“不管你了,精明得你不可一世!”说罢我做了个鬼脸,拉着赏心下了楼。

      “您说吧,我听着呢。”赏心见我探头看了看楼上,对我道。

      “当日收留你们四个,我给你们取名四美图,把你唤作‘赏心’,再看你今日受师兄器重,想来你也明白我看好你了。含口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以师兄的本事管好含口是绰绰有余,只是他自己,还需要有人管,你明白吧?”

      赏心只是笑。

      “罢了罢了,想来你也会把我对你说的话转告给他,我不多说了,只告诉他我很好就行。”我将一盒桂花糕塞在她手里,风风火火地走了。

      次日,听闻独孤凉真的走了,只让赏心送来了一瓶按师父留的方子制的金创药,让赏心转告我不要太过鲁莽,尽量不要让这金创药派上用场。

      “哎呦真难得,还有人说寂雪鲁莽,我还当所有人都以为你老谋深算呢!”寞云打趣道。

      我听了立马去捏她的脸。

      寞云挥手让春深下去,又手脚并用地挡住我,“我说你为了焚蝶,这样对一个情深意重的人,你也忍得下心?”

      我收了动作,“我不想他这样啊,而且他人戾气那么重,让他知道有焚蝶这事,非得天翻地覆不可。”

      寞云撇了撇嘴。

      尚能活蹦乱跳,我就又跑到树林中去了。

      我深知寞云的想法,也控制着自己把儿女私情放一放,但今日还是不由自主地去了,对寞云、对自己,都说是探一探虚实。

      这是林子的气息,是最纯粹的,叶香、草馨、花馥交融在一起,比奇楠的味道还要醉人,再加上有彩蝶起舞,若有阡陌交通、鸡犬相闻,这才是桃源。

      “你又来了?”我正出神,焚蝶就出现了。

      “是啊。”我将蝶引到指尖,按捺住心中的冲动。

      “看样子,你身子好多了。”

      我点点头,“多谢关心。那日我昏倒时,似看到了你。”我试探着。

      “怎么可能?”他笑了,“我距你足有百步,再说当时这么多人围着你,你如何看得到我?”
      我的试探有了结果,看来,自己这几日的辛劳还是有效的,能让焚蝶离我百步开外,离父皇,也有百步之遥。

      “三天后就要回京了,你,会不会停手?”

      “不停手,就是到了皇宫也不停手。”他坚决道。

      “你现已露了面,如何再动手?”我早就认为他不蒙面就是表示必死的决心,这次他又这般坚决,我不得不开始防着。

      “我可以做侍卫。”

      “你想着侍卫是这么好当的吗?你这次行刺,宫中再挑选侍卫必会极为谨慎小心,若再有一两个人认得你,你不仅入不了宫,性命更是堪虞!”

      “我可以毁容。”

      我一听气急,暂且扔了理智,只顾上去推他一把,“你是不是疯了!”

      怎么可以,这样一个惹得桃花纷落、引得蝶女翩跹的人,怎么可以毁容。

      推过后,眼泪莫名出来了,我才意识到是自己冒失了。

      焚蝶愣愣地望着我。

      我有些不安,只想着赶快逃离,可双脚似被他的目光锁住,如何也抽身不得。

      焚蝶一把将我拥入怀中,力气之大,仿佛要让我们的骨头嵌在一起似的,使我无法呼吸,无法思考,无法挣扎,无法想起自己的身份。

      “请你告诉我,你究竟是谁,不要让我这般提心吊胆,又魂牵梦绕。”他的气息,在我的百会穴上串流着。

      他这番话,如苍穹之雷,一声震耳,将我的呼吸、思绪都惊回来了。

      “明日,此时,此处,我都告诉你。”我挣脱他的怀抱。

      欧阳寂雪,你到底在做什么,你明知道你这样做性命也是堪虞,怎么还能糊涂到说出这番话。

      欧阳寂雪,其实你很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你左不过是赌一场罢了,赌一个男人的心,看看他那颗心里,究竟是爱更多,还是仇恨更多。

      但其实,你根本就是知道结果的是吗?

      但其实,你就算知道结果,还是紧咬住那丝希望不放不是吗?

      “我这个表兄真是蠢到什么地步了,你的身份都这么明显了,他竟还看不出。”晚上,寞云歪在榻上,吃着桂花糕,“最蠢的就是你了。”她起身,恨不得把引枕砸在我头上,“我跟你说的什么,你竟一股脑全忘了,没有结果的。你这样也就罢了,还说明天告诉他你的身份,你是不是也疯了?”

      我靠在高几旁,“没有。我若不说出我的身份,保不齐他报仇之心未泯,再出个什么事。我说了出来,他多少也有个忌惮,不会入宫了。”

      “你就不怕他杀你灭口?”

      “不还有你吗?”我饮一口苦丁茶,蹙眉,又舒展开,“我就不信,你会为了保住你表兄而不顾父皇安危。”

      这也是,我当初将焚蝶身份告诉寞云的原因,若我真有什么万一,至少还有她,她还能顾及父皇安危。

      “你个糊涂人,我是担心你啊。你这是拿你的命去赌,你赌的不仅仅是父皇的安危、焚蝶的仇恨,你更想看看他对你的情意!”寞云道。

      “一语中的。”我看向寞云,“你真是长大了。”

      “你却是越发幼稚了!”寞云终于把那只引枕向我扔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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