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梦系故土伴流年,一见倾心绕竹清 ...
-
从1949年国民党退居台湾到七十年代初的这几十年内,台湾岛内几乎处处都是人心惶惶的状态,这也和国民党一直以来的“□□”政策有很大的关系。1977年台湾当局代表被赶出联合国,当然,这是迟早的事,紧接着,1978年底,美国又与台湾当局断交,这对于国民党来说,无异于“断了胳膊又断腿”,尽管如此,当局还是不断地说:“要庄敬自强,处惊不变”,但是岛内反对人士始终站在国民党的对立面,并且呼声日益渐增。1979年,相比于台湾开放去岛外观光,最大的事还是1980年的“美丽岛事件”,在国民党一党独大的统治时期,台湾社会根本就没有组党的自由,因此早期自由主义组织或个人,都是通过杂志来宣传主张的,《美丽岛》杂志就是自这种背景下出版的,这是由一群来自海外的人士创办的,可以说是精英齐聚,大有政团之势,并且《美丽岛》高雄分社在12月10日举办游行活动,尽管这次游行最终还是被国民党镇压,主要人物也全被逮捕,但是这件事所带来的影响却一点儿也不小,使得很多对政治不敢兴趣的人也开始思考台湾的前途问题了,这应该是台湾早期民主萌芽萌发之初的一缕“春风”吧。
回到海峡两岸,80年代以前,台湾当局对大陆的方方面面似乎并没有松懈多少,蒋经国上任以后,仍然坚持着“三不政策”,即:不接触、不谈判、不妥协。应该说,那个时候国民党已经认识到“反攻大陆”无望,但是,前线士兵“隔空喊话”、“打口水战”的事时有发生。还有,在两岸“敌对”的年代,任何知名的公众人物都有可能会被无辜地卷入到政治之中去,而Teresa作为一名国际巨星,又怎么能够避免,事情的起因是,1979年2月,Teresa因“假护照”事件而来开日本歌坛,而台湾当局又以各种“理由”将她拒之门外,伤心欲绝的Teresa只好远赴美国,后来,台湾当局又放出话来,若是Teresa要重回台湾,必须要以去前线劳军作为交换,如果Teresa回去,就等于是踏上了一条不归路,但是,台湾是她的家,她的一切都是从台湾开始的,她又怎能割舍。最后,她回去了,台湾当局还为她举办了一场名为“君在前哨”的劳军义演,至此,她一个视歌唱如命的柔弱女子便被政治所束缚,有很多想做却做不了的事,比如她一直没能来大陆演出,以至于遗憾终生。这也可以说是Teresa悲情的一生里,始终都没能抛掉的枷锁。
1984年冬天,台北大学校园内。云竹身穿一件粉红色中领羊毛衫,一件淡黄色长腰风衣,深蓝色的牛仔裤下一双棕色的长靴。及肩的头发在轻风中微微飘动,她抬头看着天空,又用手遮住刺眼的阳光。
“云竹,原来你在这儿,好消息,好消息,你听说了吗?Teresa要在中华体育馆开演唱会。”梁晓凡急匆匆的跑过来,喜出望外地说道。
“真的假的?什么时候?”云竹转过头去,云竹异常兴奋地问道。
“看,报纸上都登出来了,怎么会有假,时间就在下个月七八号。”
“Teresa十五周年巡回演唱会终于开到台北了,终于到台北了。”
云竹没忍住又重复了一遍后面的话,是的,她很激动,以前她没有机会,也没有足够的钱去买票,可是现在不同了,自她上大学以来,她就一直在攒钱,如今钱攒够了,就等着她来了。所以,前段时间当她听说Teresa要举办从歌十五周年巡演时,就一直在苦苦等待,如今她的愿望快要达到了,怎能不高兴?
“是啊,记得离上次看她的演唱会,已经有四年之久了,那还是跟着我爸妈一起去的。”粱晓凡说。
“四年前?我知道,是80年的国父纪念馆义演。”
“是啊,你也去了吗?”
“没有,而且以前也没到过她的演唱会现场,所以,这一次,我一定要去,也算是圆我这几年来的心愿。”
“云竹,恭喜你,你的愿望就要成真了,”梁晓凡也知道云竹的家庭状况不太好,就说:“云竹,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一定要跟我说,不要客气。”
“现在确实有件事要麻烦你,我怕抢不到票,你能帮我去买吗?”云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只要自己能扛过去,她是不会麻烦别人的,不过这次不行,等了好多年,她不能错过。虽然出生贫寒,可是她也从未有过一丁点儿的抱怨或是自卑,她知道,一个人的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那是上天注定的,可是以后过什么样的生活,是靠自己去努力、去奋斗的。就和邓丽君一样,辉煌的背后更多的是不分昼夜的努力与付出。所以,她把邓丽君作为自己的信仰,正是因为有这样一个璀璨而又激励人心的信仰,才让她对生活处处充满希望。云竹出生于军人家庭,她的爷爷是军人,她的父亲也在年轻的时候参了军,只是转业后,做生意失败,欠了很多债,这些年来,虽然债务还得差不多了,但是由于云竹的母亲体弱多病,不是吃药就是住院,所以一家人的生活一直很拮据。
两人说的都是山东方言,聊得也是不亦说乎,听起来也让人觉得倍感亲切,这也是她们两人虽在台湾出生,却还用方言交谈的原因,当然,在台湾说山东方言倒也不是一件怪事,尽管海峡两岸至今鲜有来往。台湾可以说是一个移民社会,几百年来不断有人口迁入,而今,已有四个主要族群,分别是闽南人、客家人、外省人、与少数民族,并且外省人占了多数,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有各自的语言和生活习惯,除此之外,台湾还被日被人统治了很长一段时间,在这段时期内,日本人逼迫台湾民众说日本话,还建立了很多学校,让学生们自小起就学日本语言,所以说,如今一个三世同堂的台湾家庭里,日语、方言、国语“并存”根本不足为奇。
前面说到外省人,到底什么是外省人呢?1949年前后,随国民党来台的就有两百万之多,台湾本省人称他们为外省人(台湾本省人也叫他们“芋仔”,而他们则自称“番薯”),这些人中,其中有自愿追随的,也有被强行拉入的。后来国民党当局将这些外省人安置到了台湾的各个地方,并对孤身来台的战士承诺“反攻大陆”之时,每个人都可以得到一块田耕作,并配发了“战士授田证”证件,只是后来反攻无望,承诺也就烟消云散了。因此很多战士也就娶了台湾当地的女人,结婚生子了,但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如此,还是有一部分人生活困难、孤独终生,这主要出于台湾本省人对国民党不感冒的缘故。
不过说起梁晓凡的家庭,就不得不提到华清一家,他们两家的故事,倒也颇具传奇色彩,梁晓凡的爷爷粱健之与华清的爷爷华生本是老乡,又一起被安置在了云林县水林乡,还和邓丽君是同县人呢。后来两人又各自娶了同乡的俩姐妹,更是亲上加亲。但是当时的华生因为结婚确实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思想斗争,因为他心里始终放不下十失散的妻儿,可是那时华良还小,总得有个女人照顾,最重要的是在当时的背景下,说要回陆去寻找妻儿是不可能的事,或许,终生都不能踏出宝岛半步,想到这里,他也就把心狠了下来,结吧!还有什么会比妻离子散更会让人痛不欲生的事呢。
云林县是台湾传统的农业县,所以梁健之与华生各自结婚后,就过上了大半辈子的耕种生活。但是华清的父亲华良和梁晓凡的父亲梁晓生长大后,便早早的去台北打拼了。而今,他们已有了属于自己的外贸公司,也算是那时去台北打拼的典型的成功人士。所以说,云竹和梁晓凡两人虽然祖籍相同,但是命运却不一样。
“放心,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保证办妥。”
“晓凡,谢谢你。”云竹感激地说。
“谢什么啊,天下君迷本是一家,再说你我既是同乡又是很要好的朋友,能为你做点事我很高兴。”梁晓凡说:“哦,对了,我表哥说要请我吃饭,你也一块儿去吧。”
“吃饭?那你去吧,我就不去了,还有一大堆事要做了。”
“你不用担心,我表哥和咱俩差不多大,很好说话的,再说,今天可是我生日,你若不去也就太不给我面子了。”
“你生日?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给你准备个礼物的钱我还是有的,你这样不是叫我难堪吗?”云竹故作生气的说道。
梁晓凡以为云竹真的是生气了,就连忙笑着道歉说:“云竹,对不起,是我考虑的不周到,你呀,可不要生气了。”
“逗你呢,我怎么可能会生气呢?走吧。”云竹俏皮的说道。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去的。”
“因为今天是你生日,我能不去吗?”云竹继续说:“你怎么不去家里过生日呢?”
“我爸妈去外地了,家里没人,他们可能是给我表哥打电话了吧!”
“哦,是这样啊。”
华清身穿一身休闲装,在台大校门口不停地徘徊着,晓凡说他去找个人就来,可是他去了快半个小时了,就是不见出来。他好几次都想进去,但最终还是忍住了。上大学,真是让人向往。正想间,却见梁晓凡已经到了他跟前。
“表哥,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你都没察觉我们过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同班同学云竹。”
华清看着眼前的女孩,不禁使他仔细打量起来,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时尚的打扮,全身都散发着一种别样的气质,那气质和邓丽君有些相像,但是妩媚里少了一分成熟,安静中多了一分俏动,尤其是她那双自信飞扬的眼神,酷似少女时期的Teresa,这让华清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哥,你好。”云竹主动伸出手去,算是初次见面的问候了。
可是华清只管看着眼前的云竹,好像没有听到似的。
梁晓凡看着此景,觉得很不好意思,这表哥也不是那种没有风度的人啊,今天这是怎么了,你这样看着她,叫我情何以堪呢?于是他就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华清这才反应过来,看着云竹伸过来的手,顿觉自己失礼了,尤其实在自己表弟的同学面前,但是他并没有把歉意从脸上表现出来,而是伸过手去笑着说道:“不好意思,我叫华清,你和少女时期的Teresa很像。”
云竹一听这话就觉得她刚才对于他的眼神有些误解了。
“像吗?”梁晓凡有些莫名其妙地插嘴说道,随后又盯着云竹细细打量。让云竹感到很不适应,这兄弟俩还真让她哭笑不得,就笑着说:“当然不像,再看我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吃了。”
华清开车带他们来到了一家餐厅。
“我们进去吧,包间我已经订好了,就等着点菜了。”
“还真有点像,以前我怎么没发现呢?”梁晓凡在后面喃喃道。
云竹边走边看,这是一家中西结合式的餐厅,不但有中国的古典、庄重,也有西方的浪漫、开放,并且也不会让人觉得有丝毫的违和感。里面被分成了两个区域,用一整块彩色大玻璃隔开着,靠门这边是公众用餐区,这里坐着很多人,但是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吵闹,向前走是一个拱形圆门,两旁放着两盆竹子,走进这门就是包间区,而且每个包间都是用Teresa的歌名来命名的。云竹和梁晓凡跟着华清走进了“恰似你的温柔”包间,《恰似你的温柔》这首歌的词曲都出自梁弘志之手,原唱是台湾著名歌手蔡琴,但是Teresa翻唱后便给这首歌赋予了自己独特的风格,且更有味道,其实,她所翻唱的歌都是一些金曲,就像她录制的英文专辑《The power of love》都是欧美很流行的歌曲,而且这张唱片在日本一经发行就成为了金唱片,而单曲《The power of love》也是世界七大女歌手之一的Jennifer Rush(惠特尼.休斯敦)的歌曲,这也是她对自己充满自信的表现,而且在当时,也有很多歌是在Teresa翻唱之后才红起来的,这也让当时很多知名歌星“害怕”,若是他们的歌被Teresa再唱一遍,那自己唱的歌也就“不是自己的了”。
当然这也不是华清特地所选的包间,这家餐厅的生意太红火,他来的时候就剩这间四人包厢了,虽是四人包厢,但里面却还是很宽敞,一张红木长桌,两旁是两个棕色双人软沙发,不过这间包厢里最醒目的还是那粉红色的窗帘,上面绣着很多桃花,但是并不鲜红,却比粉红更深,再加上深棕色的叶子与枝干,倒也不觉得着窗帘与包厢一丝不入,这定是餐厅的老板专门订做的。这包厢紧靠着挨地的窗户,云竹过去拉开窗帘,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的一切,拥挤的人流,来来往往的车辆,还好的是听不到那让人烦躁的喧嚣声。云竹和梁晓凡坐在一排,华清则与他们相对而坐。
这时服务员走了进来,手里拿着菜单,有礼地问道:“请问几位需要些什么?”随后又把菜单递给了华清,华清又把菜单递给了云竹,并笑着说:“今天你是客人,你先点。”
云竹则是把菜单又递给了梁晓凡,并说:“你是寿星,应该你点。”
梁晓凡看着两人推来推去,无奈地的说:“你们两个真麻烦,好吧,那我就不客气了。”
梁晓凡点的是粤菜,一个“冬瓜排骨汤”,一个“叉烧肉”,而后就把菜单给了云竹,云竹盯着菜单不知道点什么,因为她很少来这种餐厅吃饭,也不知道什么好吃,但是她喜欢吃鱼,就点了一个“宁波烧鳝鱼”,是上海菜,而华清则要了一个素春卷(素菜)和一瓶红酒。
台湾人多族群也杂,并且每个地方的人都有各自的饮食习惯与特色菜系,因此台湾算是一个烹饪艺术交融汇聚的地方,主要以台湾菜、川菜、湘菜、粤菜、北京菜、上海菜、素菜为主,与大陆并无多大差别,并且随着台湾旅游业的发展,异国风味也在台湾大大增加,主要有日本料理、泰国菜、印度尼西亚和越南菜等。
“云竹,你是哪人?”华清问。
梁晓凡却抢道:“桃园市龙潭乡人,祖籍也是山东。”
桃园县位于台湾的西北部,市内植满桃树,每到开放时节,可谓一片桃花泄春红,“桃园”二字也由此而来。与云林县不同的是,桃园县是一个工业县。云竹的父亲就在那边的厂子里上班。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们就一起回山东老家去,大陆,真是一个令人向往的地方。”华清说。
“是啊,那才是我们真正的故乡,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去。听说那边的春节要比台湾热闹多了。”云竹说。
梁晓凡一声感叹道:“我看几年内是回不去的,现在的台湾可是国民党的天下,虽然蒋家人想“反攻大陆”已经无望,但是让我们回去的可能性也不是很大。他们这是在跟大陆赌气,这蒋氏父子还真是一个脾气。”
“晓凡,你小声点,虽然现在的政策没以前那么严了,但还是小心些为好。”云竹说道。
“我才不怕了。我就寻思着,有一天也发动一场游行示威,让台湾当局也知道我们学生的厉害。”梁晓凡这样说,但显然底气不足。
“你呀,就是嘴硬,还示威呢,这都什么年代呢,要是换做几年前,说不定你也早就被请到警备总部喝茶去了。”华清笑着说。
警备总部的全称是警备总司令部,是几十年来让台湾民众闻之胆寒的国民党机关,与警察差不多,但是权力却远高于警察,也可以说是国民党的“杀人工具”,专门对国民党有异议的人进行迫害。1980年的林宅血案与1981年的陈文成命案,虽然一直被认为是无解的悬案,但十有八九与这个机关脱不了关系。林宅是林义雄的家,而林义雄又是《美丽岛》杂志的核心人物,当年被国民党抓了去,并且进行了审判,也就是在审判期间,林义雄的家被人血洗,只有妻子和一个女儿幸存了下来。而陈文成是赴海留学的学者,他回到台湾后,被警备总部以与《美丽岛》有瓜葛的理由逮捕,隔天就被人在台北图书馆发现了他的尸体,后来验尸的结果是:陈文成生前遭受虐待而后又被毒死的。所以说,几乎没有人不忌惮凶狠残忍的警备总部。所以梁晓凡说不怕,也确实是嘴上说说而已。
“哎,华哥,你是在读书还是?”云竹绕开这个敏感的话题问道。
“早就不读了,现在跟着我爸做生意,我也想和你们一样读完高中就上大学,可是老天没有给我这个机会。”华清语气里带着苦涩道。
云竹知道自己的问题可能揭开了华清的伤痛,就带着歉意道:“华哥,对不起。”
“没事,现在还好,一天忙忙碌碌倒也挺充实。”华清笑道:“你和晓凡在一个班,可得好好把他监督着,他呀,打小就调皮,以前上学的时候就知道逃课,现在上大学了,老师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天天跟在背后督促你学习,我怕他学坏了。”
梁晓凡一听,既无奈又无语的说:“哥,你怎么和我妈一样唠唠叨叨的,咱俩一块儿长大的,你还不了解我,虽然有时会逃课,但成绩也一点儿不比别人差。再说,现在我也是成年人了,知道为自己以后打算,那些在学习上偷奸耍滑的事,如今的我早就不会做了,不信你问云竹,我在学校很用功的。”
“他确实很用功的,尤其在和女生交往的时候。”
“云竹,你怎么能这样冤枉我呢?咱们班的女生我可只青睐你一人哦。”
梁晓凡看似是在开玩笑,但是华清看得出来,他一定对云竹有好感,并且今天是他生日,他却只叫了云竹一人,从这点来看,是八九不离十了。
“油嘴滑舌,你就拉倒吧。”云竹笑道。
三个人说说笑笑,不一会儿功夫,菜就上来了。
梁晓凡看着桌子上的菜,却突然咕噜道:“哥,我怎么觉得缺些什么。”
“什么?”云竹问,华清也带着疑问看向他。
“蛋糕啊,过生日怎么能没有蛋糕呢。”
“看我这脑子,来的时候匆忙,还真把蛋糕给忘了。”
“你还真是讲究,就别为难华哥了,改天我给你补上。”
“这可是你说的,可别忘了啊。”
“恩,不会忘,不会忘。”
“咱们也别顾着说了,快吃吧。”华清说:“云竹,你不是喜欢吃鱼吗,多吃点,这“宁波烧鳝鱼”虽是上海菜,但味道也不是多么正宗,要想吃地地道道的,还得去上海,我觉得吧,总有一天,我们会回去的。”
“我也相信。”和华清他们一样,回国一直以来是云竹的愿望,她是听着爷爷的故事长大的,爷爷说那是一块有着五千年文明的古国,是每个漂泊在外的中华儿女心怀一生的故土,那里有沉淀了几千年的璀璨文化,也有激励着一代又一代人拼搏向上、不屈不挠的精神。她还记得爷爷临走前说过的话:“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是,临走前都没能踏上祖国的故土,台湾收复的那一天我是看不到了,但是,你们一定要写信告诉我,再把我的骨灰带回去,撒遍祖国的每一寸土地。”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这是一个忠诚于国家的军人最后的遗言。
爷爷至走都没有瞑目,所以她恨国民党,恨一切阻止祖国统一的人,如果没有他们,也就没有那么多的悲剧。所以一想到她爷爷,云竹就不由得有些难过。
华清感觉到了云竹的异样,却不知如何安慰,就说:“不说这些了,哎,再过几天Teresa的演唱会就开始了,我们一起去吧。你们在学校也不要着急,好好上课,只管等我来接你们好了。”
“华哥,那怎么行,你一天挺忙的,就不麻烦了,到时候我俩打车过去。”云竹说。
“这有什么麻烦的,反正我也要去。”
“表哥,还是你想的周到,既快又方便。”梁晓凡说。
他们吃完饭时还早,华清因公司有事就先走了,梁晓凡说今天是周末,反正也不上课,就问云竹要不要再外面溜达一圈再回学校,云竹因为也很少出来玩,再加上这几天心情烦躁也就答应了。
“晓凡,你哥为什么没有上大学?”
“因为我叔父说读大学没什么用,与其在学校里浪费时间,倒不如早早的出来跟他混,两年了,我表哥确实学到了很多东西,在生意场也已经能独当一面了,只是上大学也就成了他一直以来的遗憾。”
“你叔父这样做可能有他的打算,但对于你哥来说,确实不公平。”
“父命难违啊。”梁晓凡长声道。
云竹笑道:“听你说的跟古人似的,古人常说‘父母之言亦可畏也’,可现在不同往日,我们也应该有自己的想法,而且,也要在他们面前敢于说出,如果一味的听从父母的安排,那我们一直所追求的自由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说的很对,可我表哥偏偏是那种对父母惟命是从的人,我们中国人常说‘百善孝为先’,可倘若事事以孝为先,就难免会失去很多,‘孝’‘义’两难全嘛。”
梁晓凡口中的华清与她所看到的稳重、阳光完全不同,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神秘?忧郁?还是深沉?云竹猜不到,但她却突然有一种想要去了解他的冲动。
云竹被梁晓凡带着四处瞎转,转眼已是下午三点多了,中午的时候还阳光温暖,这时却已有丝丝寒意了,尽管还没有进入二月份,可正如人们所说的那样,“台北的天气是后妈的脸”,变化无常,再者云竹也感觉有些乏困,就和梁晓凡回学校了。
刚回到宿舍,她的舍友黄梦茹就从床上跳起来,嘻嘻哈哈地道:“你这株竹子可算是回来了,班主任刚才找你呢?说是要商量一下庆祝元旦的事。”
“就现在吗?”云竹无力地问道。
“哎,不急不急,看得出来,你现在一定很累,所以先好好休息,等晚上了你再去吧,等着,我给你倒杯水,解解乏。”
“没事,梦茹,我自己来。”云竹刚要起身,却被黄梦茹按了下去。
“你呀,就是太客气了。”
云竹见状也就没有坚持,但是对于黄梦茹的一反常态,让她很不适应,黄梦茹把水端了过来,递给了云竹:“谢谢。”
之后黄梦茹在云竹的身旁坐了下来,带着僵硬的笑容说道:“云竹,我想跟你说件事,你可得帮我。”
“说吧,看在你这么献殷勤的份上,能做到的我一定答应你。”
“这可是你说的哦,不是快到元旦了吗?先前学校给我们班安排的是小品表演,班主任说,学校又通知给我们班再加一个单人歌唱表演的节目,你知道,我一直很喜欢唱歌的,登台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你是学习委员嘛,在班主任跟前说话的分量还是很重的哦!”云竹这才明白黄梦茹刚才的用意,不过她也理解,黄梦茹一直都喜欢唱歌,并且唱功也不差,倘若能在这次的元旦晚会上登台,也是展示她自己的一个机会,不过她没有急着答应黄梦茹,她决定先吊一吊她的胃口。
就说:“你这是让我心怀私心,对别人不公平,这恐怕不行啊。”
“这哪是心怀私心啊,你这明显是不帮我嘛。”黄梦茹撅着嘴嘟噜道。
“生气了啊,跟你开玩笑了,君子成人之美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我怎会摒弃它呢?再说你歌唱的本来就很好,我会向班主任推荐你的,你啊,就是对自己缺乏信心。”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小竹子,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算了吧,你也别顺着我,我可吃不惯这一套。”
“没事,你会习惯的。”
吃过晚饭后,云竹就过去找她的班主任,她的班主任是个中年妇女,名叫席香香。她过去的时候办公室是开着的,她刚要敲门,席香香就看见了她:“云竹,快点进来。”
云竹进去站在了椅子旁边。黄梦茹说班主任叫她是商量一下庆祝元旦事宜,按理说班长应该在啊,可现在就她一个人,莫非是有其他事。
“云竹,这次元旦,我们班又多了一个歌唱节目,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你上比较合适。”
“啊?”,云竹一听就愣了,她可从来没有这个想法,于是道:“老师,我觉得您需要再考虑一下,我去真的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
“您不知道,我这个人从小就怯场,元旦晚会上那么多人,我肯定得吓晕过去。”
“打住啊,说你怯场,我可一点儿都不相信。”
“老师,我说的是真的。要不让黄梦茹去吧!她不但歌唱得好,而且人也长得漂亮,重要的是她有表演的激情与渴望,让她去是最好的选择。”
“我看过你的档案,高中的时候你曾代表你们学校参加过全市的歌唱比赛,而且还得了冠军。”
“老师,那都是以前了,现在……”
云竹还没说完,就被席香香打断了:“我对黄梦茹还是有所了解的,是她让你来当说客的吧。”席香香继续说道:“好了,我已经决定了,眼看元旦就到跟前了,去吧,你下去好好准备一下。”
云竹本来想“解释”一下,其实,跟黄梦茹没有关系,可是,席香香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噢。”云竹很无奈,就转身走了。她现在想的是,回去该怎么向黄梦茹交代,之前她也没有给黄梦茹肯定的答复,若是选上别人,那她也没有办法,可是现在,班主任要让她去,依黄梦茹的性格,接下来肯定不会那么风平浪静。
果然,她刚走进宿舍,黄梦茹就热情地扑了过来:“云竹,怎么样,班主任同意我上吗?”
“梦茹,对不起,我已经尽力了。”
黄梦茹突然眼神一滞,转而失望地道:“噢,没……事,没事。”
“梦茹,没事,以后有的是机会,云竹,那我们班谁去了?”舍友田晶晶问道。
“我……”云竹嘟噜着,不知道如何去说。
“小竹子,你倒是说呀。”田晶晶也问道。
“班主任说……让我上。”
“什么?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黄梦茹突然脸色大变,气冲冲的向外面跑去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云竹去。。
“梦茹,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云竹在后面喊道。
“云竹,别管她,你越管她,她就越不知道自己姓什么。”范蓉蓉如此说道,她和黄梦茹虽然不是死对头,但也总免不了时常掐架,所以,她对黄梦茹还是很了解的。
“就是,你越是顺着她,她就越不把你当回事,我们没有必要把自己的热脸贴在她的冷屁股上吧。”田晶晶说。
“你们两个啊,就别再贬低她了,其实,这也不怪她,她只是想表现自己嘛!也不是坏事。只是,这次的事我确实没有想到。”云竹说。
“她哪是想表现自己啊,她那分明是爱招摇、爱显摆,仗着家里有几个钱,长得有几分姿色,就得让别人事事都跟着她的脚步走,怎么可能。云竹,你就是太善良了,善良虽好,可是你也应该把自己善良,给那些值得给予的人不是。”范蓉蓉后面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对于一个把善良扎根于心的人来说,是不会有这种想法的,谁说宽容不是善良呢?
“你就不要多想了,我觉得,班主任的决定很正确,我们班也只有你是最合适的人选。”田晶晶说。
“我也觉得,我听说,学校还邀请了很多企业老总,而且这次元旦晚会,主要是为了庆祝台北大学成立三十五周年。”
“是吗?那这次肯定热闹了,说不定还会在电视上直播呢。云竹那你可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一唱出名也说不定哦。”田晶晶说。
“你就不要取笑我了,就我这唱歌的水平,上去肯定得吓走一大波人。”这些天方夜谭的事,云竹从来都不会去想,那些名和利也不是她所追求的,她要的,就是通过自己的努力,让自己的父母能过上好日子。当然,这次元旦晚会既然班主任让她登台,她也肯定会尽量做好,认真对待每一件事是她对待生活的从未改变的态度。而当前最重要的还是黄梦茹的事,她需要给她解释一下,不然越拖误会也就越深。黄梦茹已经出去好一会儿,云竹不免担心了起来,就说:“这么晚了,梦茹怎么还没有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吧,我得出去找她去。”
云竹说走就走,就匆匆向外走去了。
“哎,云竹……怎么说风就是雨啊,你等等,我们陪你去。”田晶晶喊道。
她们三个在花园的一棵大树下找到了正在哭泣的黄梦茹,云竹站在她身后说道:“梦茹,你听我解释不好吗?”
“解释?解释什么?我哪点比你差了,要不是你给班主任说了什么,班主任又怎么会让你登台了,”黄梦茹哽咽着继续道:“我真傻,怎么会叫你帮忙呢。”此时黄梦茹的脑海,已经被嫉妒和小小的自尊冲昏了头脑,因为她总是觉得自己什么都好,不管是在宿舍还是在班级里,她都应该是独一无二的。其实,她知道云竹不是那样的人,但当她知道是云竹时,她一下子就接受不了了,论长相,云竹在班级里也不是多么的出类拔萃,而唱歌也是她最引以为傲的的特长,她越想越觉得不公平,就丢下一句:“云竹,我不想再看见你。”然后就跑了。
“看吧,我就知道,她这分明是嫉妒嘛。”田晶晶若无其事的说道。
云竹一直把黄梦茹当做是自己的好姐妹,可是她为什么说变脸就变脸呢?自己本来就没有做错什么,她怎么就不给自己解释的机会呢?云竹强忍着泪水在眼睛里打转,但就是没有哭出来。
“晶晶,你就少说两句吧。云竹,你也不要太难过了,你没错,可你也得在意一下自己的感受啊,为她伤心不值得。”范蓉蓉说着帮云竹擦了擦眼泪,而云竹却什么也没有说。
上台表演的事来得太突然,虽然云竹以前没有上台的想法,但是这次班主任是给她下军令状了,既然已经无法撤回,那她也只能接受,所以第二天她就开始认真准备了,可是Teresa的歌听似简单,但唱起来却异常艰难,她的那种唱腔已经达到了非常完美的境界,更不要说让她一个非专业歌手来唱了。但她是一个很倔强的人,唱不好,就一遍一遍地唱,一转眼两天就过去了,每天晚上她都练到很晚才休息,并且为了练好,她不惜放下功课请假排练,有时候连吃饭都会忘记,每次都是田晶晶和范蓉蓉把饭提到排练室,她才反应过来。
不过还好,她从小就喜欢唱歌,并且也有音乐天赋,虽然与Teresa相差甚远,但多少也有些相像。连续几天的排练,让云竹变得很憔悴,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七号,距离元旦晚会还有三天的时间,她必须抓住每一分每一秒,可是长时间这么下去,就是铁打的人也会受不了,更何况她一个柔弱女子呢?
范蓉蓉和田晶晶进来的时候。云竹在坐在椅子上拿着歌词发呆。
“小竹子,发啥呆呢?”范蓉蓉说。
“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你一个人多孤单啊,所以我们就请了假过来陪陪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生病了?”范蓉蓉关心地问道。
“没有,可能是太累了。”
“小竹子啊,你也不要太拼了。”田晶晶也关切的说。
“不拼怎么行啊,Teresa的歌实在是太难唱了。”
“那你为什么还一定要唱她的歌呢?”田晶晶问。
“因为喜欢,所以我要认真唱好,咱们学校那么多她的歌迷,我要是唱的太难听,那他们还不得把我请下去。”
“我相信你一定能唱好,其实,我一直就觉得你和Teresa有几分像,不论长相还是声音,尤其是她那份拼劲。”范蓉蓉说道。
“走吧,我们去外面透透风,顺便再吃一顿大餐,给你好好补补。”田晶晶说道。
云竹没有拒绝她们的好意,就跟着走了。
已经过去很多天了,虽然云竹最后还是向她解释了,可是黄梦茹却丝毫没有与她和好的迹象,所以,云竹总觉得宿舍有一种怪怪的气氛在弥漫,让她很不适应,所以就去外面溜达了。
梁晓凡先前接到华清的电话,也到校外去了一趟,刚进校门就看见云竹在前面,就向前跑去,“云竹,你也去外面了?”
“晓凡,在宿舍闷得慌,出来透透气,我刚打算要去找你呢。”
“就你一个人啊,怎么不叫我,我可是正牌的护花使者呢,哎,你手里提的什么东西。”
“当然是好东西,给你,我说过要给你补一个生日蛋糕的。就是这几天有点忙,没有时间给你。”这时候的大多数台湾人过生日早已不大喜欢吃传统的长寿面了,尤其是在台北这样一个外来文化颇多的地方,和西方人一样,吃个蛋糕,许个愿,再喝杯红酒,也确实别有一番风味。其实,在大陆的很多一线城市亦是如此,一个国家若要进步,那就得接受外来的文化,融合也好,学习也罢,只要不丢弃一个民族传统的文化,始终是利大于弊的。
“啊?生日蛋糕,我都忘了,云竹,谢谢你。”梁晓凡顿觉心头一热,他没想到,云竹还记得他那天说过的话。梁晓凡高兴地道:“我也给你一个礼物,你肯定喜欢。”
“什么?”
“Teresa演唱会的门票。我哥说,他怕我们在学校着急,就把票给拿了过来,好让我们安心。”梁晓凡把门票拿出来递给了云竹,得意地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喜欢。”
云竹看着拿在手里的门票,激动地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不住的点头,她仿佛觉得自己的两只手在颤抖,好像一不小心,那门票就会被一阵清风从她手中夺走,所以她紧紧地用两双手拿着门票,眼泪刷拉一下就流了出来,泪滴打在了门票上,她连忙用衣袖不停地擦拭,生怕把它弄脏。
“看把你高兴的,还哭上了。”
“我就要哭,你不许笑话我。”
“好好好,我怎么会笑话你呢?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云竹被梁晓凡拉着向校园内跑去,直到一个小亭子里,他们才停下来,梁晓凡把蛋糕放在了石桌上,然后拆开,对着云竹说:“你不介意我现在就把它吃了吧!”
“当然不会,就是买给你吃的。”
云竹帮着梁晓凡把蜡烛全部插上,又全部点亮,刚好二十根。梁晓凡着才看清蛋糕上面写的字:梁先生,生日快乐。梁晓凡看着梁先生三个字,不由得一笑。
“傻笑什么呀?快许个愿。”
梁晓凡许完愿,就拔掉了蜡烛,然后切了两小块放在了小纸盘里。
一个给了云竹,一个拿在手里,随即就咬了一口,弄得满嘴都是,他笑眯眯的说:“真香。”
“香你个头啊。”云竹说着趁他不注意就把奶油抹在了他的脸上。
“你竟然敢偷袭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云竹被梁晓凡追赶,只能围着石桌转圈儿,两人笑声不断。那一刻的云竹才是真正快乐的……
云竹回去的时候宿舍里只有黄梦茹一个人,也不知道范蓉蓉和田晶晶去哪呢?至少她们两个在的话,自己也不会太过于尴尬。云竹拿拿出装在身上的演唱会门票,夹在了一本厚厚的书里,然后放在了床头,便又拿起一本《巴黎圣母院》看了起来。
第二天,在课堂上,临下课的时候席香香走到云竹跟前问道:“明天就是元旦了,云竹你的节目准备得怎么样呢?”
“还好,差不多了。”
席香香微笑着点头道:“这次的元旦晚会会在全台进行电视直播,我相信你一定能好好的表现自己。”
黄梦茹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这个机会应该是她的,为什么偏偏会被不起眼的云竹夺了去,这不公平!不公平!她没有抬头看任何人,而是把眼睛里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了桌子上,她用手指狠狠地在桌兜的铁皮上不停地画着,留下一道道划痕。
“梁晓凡,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席香香走时说道。
办公室里,梁晓凡与席香香相对而坐,桌子上放着一份话剧稿。梁晓凡没有说话,但心里却分外紧张。
“要剧本的时候,你不给,排练的时候,你们也一直不让人看见,我就知道这里面有问题,晓凡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席香香严肃的说道。
“老师,你觉得是我错了吗?”
“不,你没错,我也和你一样,愤恨当局的所作所为,可是这又有什么用?是的,只要你们的这个节目一上台,全台湾的人都能看到,或许,还能够唤醒很多盼望着祖国能够早些统一的同胞,可是,你想过后果吗?自己有危险不说,还会连累自己的家人,甚至亲戚,那简直就是一场噩梦,”席香香叹息道:“这么多年了。反对当局的人一直有,游行示威也时常发生,可是,那些人哪个不是‘出师未捷身先死’,所以,我不会让你去做这种傻事。你们的节目……取消了。”
“老师,如果所有人都像你这样瞻前顾后,那这个名族还有什么希望。”
“住口,”席香香突然厉声道,而后又放低了声音,说道:“我已经五十岁了,儿子去年刚刚结了婚,现在一家人在一块儿其乐融融,我很知足,我不希望他们有任何事。你还小,等长大了自然就会明白,很多事情,我们是无法改变的,听天由命吧。你回去吧,但是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话,千万不要冲动,你的冲动会连累很多人。”
班主任的一席话,一直的梁晓凡的脑海中回响,或许,她说的对,他这种反对当局的做法无异于飞蛾扑火,是自己太鲁莽了。
下来的时候,他把节目取消的原因告诉了云竹,吓得云竹直接责怪道:“梁晓凡,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跟我们商量呢?幸好老师发现得早,及时制止了你。”
“当时我也只是想这是一个机会,所以就……”
“你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私底下说说,心里想想也就算了,你还真想让全台的的人都知道你有多么多么伟大吗?”
“当然不是,我想若真是播出去,肯定会有很多人站出来,那当局也不会把我怎么样嘛。”
“幼稚。”
元旦晚会,在Teresa的歌曲《小城故事》的旋律中拉开了序幕。这首由汤尼作曲,庄奴先生填词的歌曲是她的成名作之一,歌词中有这样一句;“人生境界真善美,这里已包括。”其实当时庄奴先生写的就是Teresa,在家她是一个乖巧孝顺的孩子,在外她却代表着一个民族的精神和文化,也正是她真善美集于一身的独特魅力征服了全世界千千万万的人。
帷幕被徐徐拉开,一位西装革履的主持人走了出来,一头自然卷发,颇像著名主持人田文仲。一场欢呼之后,他拿起话筒缓缓说道:“尊敬的各位来宾,各位老师……”
此时,云竹正在后台整理妆容,主持人正在介绍来宾的声音一阵阵传来,可是当她听到“海天国际外贸公司总经理华清”时,她也是微微一愣,她没想到华清会来,更没想到的是他是以海天公司总经理的身份被邀请而来,这不得不让她惊讶,华清的年轻有为,虽然他父亲是海天的董事长,但他相信华清并不是因为有这层关系才有今天的成就,所以,她暗自发誓,今后自己一定要更加努力奋斗。
紧接着便是校长的讲话:“……时至今日,我们台北大学已经成立三十五年了……”然而云竹却根本没有心思去听这些。
晚会的第一个节目是黄梅戏《访英台》,黄梅戏也叫黄梅调,前身是黄梅采茶歌,是中国五大戏曲剧种之一,起源很早,早在唐代就已经盛行黄梅采茶歌,后来又经宋代民歌和元代杂剧的熏陶,逐渐形成民间戏曲雏形,到明清时期这种曲风已颇具成熟,更为盛行。而黄梅戏的真正完善和形成,最早是在1920年(民国九年),其黄梅戏这个名称也是在那时才正式被提出。1963年,Teresa参加“中华电台”全台黄梅调歌唱比赛,就是以《访英台》获得了冠军。转眼二十一年已过,她早已是享誉国际的巨星了。
华清坐在台下,看着台上的表演者,心里也是一阵感慨,处在这个动荡不安,每天人心惶惶的时代,本是悲哀,还好有Teresa的歌声,那就像一场及时雨,滴落在了每个人的心里,不但让每颗干枯的心灵得到了滋润,也为这个黑暗的社会增添了一分光明与温暖。从喜欢她道现在,数数也快有十年了,想想有她“陪伴”的青春岁月,他已经很知足。之前心里唯有一憾,那就是没有上大学,而这次来台大,也并非他的本意,完全是他父亲的意思,原以为进了大学校园,会勾起他深藏于心中的伤痛,可是如今看来,所感也并非所想,确实,台大是个吸引人的地方,但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若是真等着上大学,他也不一定有今天的成绩。他也曾抱怨过自己的父亲,但是现在,他释怀了。人总不能在一件事情上纠结一生吧!
晚会在一次次的掌声中,快要接近尾声,主持人走到舞台中间,笑道:“在最后的一个节目开始之前,我先要问大家一个问题。请说一下你们心中的女神是谁?”
“Teresa。”台下几乎异口同声道。
“你们怎么能跟我抢女神呢?真是的,”他继续微笑道:“我们都是在Teresa的歌声中长大的,可以说,她的一切都影响着我们的每一步成长,不管以前还是未来。所以为了让这次的晚会更加圆满,我们特地安排了一首她的歌作为压轴节目。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云竹为我们演唱《甜蜜蜜》。”
这首《甜蜜蜜》,改编自印尼民谣由庄奴先生填词,后来,庄奴先生谈到这首歌时说,当时他一共用了五分钟就把词填好了,因为,她填这首歌时脑海中就是Teresa那甜蜜的笑容。尽管Teresa的大多数歌都是由庄奴先生填词的,但是直至Teresa离去,他俩只见过一面,很多来往也只限于书信,也就是那仅有的一面,她那独特的人格魅力就给庄奴先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很多人都说,没有庄奴就没有Teresa,但庄奴先生却说,是Teresa成全了他,而不是他成全了Teresa。不管是谁成全了谁,都不及他们亦师亦友的情谊。
伴随着掌声,灯光突然变暗,片刻后,又猛然变亮,云竹一身绿色V领长裙,出现在了舞台上,蓬松的长发,清淡的妆容,甜美的微笑,将云竹那一抹淡粉薄唇衬托得如水般柔软、灵俏。其实在之前准备的时候,她也想过改变装容,但是不论哪一种,她都觉得特别碍眼,所以她最后还是选择让这首歌,给人留下的深刻印象保持不变。上台之前她也不是没有害怕,但她怕的不是别人,是怕自己不能很好的把Teresa的歌唱好。但是当她唱到第二句的时候,全场就想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并且尖叫声不断,就是华清也被惊呆了,他听梁晓凡说云竹要在晚会演绎Teresa的歌曲,但是当云竹真正出现在舞台上时,他简直不敢相信:“太像了,太像了。”
也不知道是出于一种怎样的情结,一种莫名的情愫就从他的心里蔓延开来,从初次见面,在到今晚的晚会,这个女孩给他的感觉越来越深刻,也越来越强烈。她被眼前的女孩深深地吸引住了,眼睛好像着了魔一样,一刻都未离开台上的女孩。
现场沸腾了,很多人都站了起来,跟着云竹一起唱,可见她唱的有多相像,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云竹始料未及的,她哭了,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晚会结束后,云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虽然对于自己的表现,她并不觉得很完美,但也总是“不负众望”吧!她是最后一个走出礼堂的,到门外却发现华清正站在门口。
“你唱得真好,刚才在台下,有那么几个瞬间,我仿佛看到在台上的是邓丽君。”
“现在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看错了,很失望吧!”
“那倒没有,毕竟邓丽君只有一个,而你,云竹,也是唯一的。”华清继续说道:“有时间吗?走走。”
“恩。”云竹点头。
“今年你就毕业了,有什么打算吗?”
“我想做一名记者,已经签约到新闻局了,毕业之后就去。”
“新闻局?”华清有些诧异地道:“这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你要想好。”
新闻局实际上就是国民党的宣传机构,对于云竹这样一个对国民党没有什么好感的人来说,如此选择,确实很矛盾。
“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生活的权利,可有时候这种权利却掌握不到自己的手里。”
“为什么要这样说?”
“就像我们老想着回大陆,却始终回不去一样。”
云竹的回答看似简单轻松,但华清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只是云竹不想说,而他也不好意思去多问。
“倘若哪天我们回去了,你最想做什么?”华清问。
“如果能回去,那我一定要把我的足迹,留在祖国大陆的每一个地方,当然,我还要吃遍那里的特色美食。”
一说到吃,云竹的眼睛就闪着光芒,这让华清不由得笑道:“那你可真是一个十足的吃货。”
“你不觉得吗?其实吃是一件很享受的事呢!”
“那你吃的时候要不要带上我?一个人吃起来多没味儿。”
“没事,到时候,我会和我爸妈一起去,当然,带上你的话也可以,不过,吃饭的时候,你得把你的那份留给我。”
“在我确定自己不会被饿死的情况下,这个当然可以。”
云竹被华清的话给逗乐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此时的黄梦茹正带着愤懑的心情在校园内游荡,却意外的看见云竹在和一个陌生的男子在一起,她便悄悄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