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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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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叶悯霖接到两个电话,第一个是报喜的。悄悄摸上崇明岛的抓捕小组在当地派出所公安配合下,抓住了那两个在逃的影子野狼;至此,野狼这边可以说是结案了。这次抓到的两人身上肯定有其它情况,他估计会另案处理;就是不知道审一审能带来什么惊喜了。第二个电话是北京打过来的,通知他妻子生病住院,让叶悯霖尽快回去。当风尘仆仆的叶悯霖站到小米床头时,吓了她一跳;生病这事她不想让父母为她操心,是瞒着家里所有亲人的。在这桩婚姻里,她最满意的是完全的自由;由于他们各自的工作经常会有保密要求,一忙起来又几个月都见不着人、连对方的消息都得不到也是常有的事,这种情况下、她顺理成章的拥有了完全无拘无束的自由。
叶悯霖从医生那里了解到妻子没有大碍,只是工作太拼,累着了。好好休养一阵子就能恢复到活蹦乱跳的样子,遂征求了小米的意见,出院回家休养。回到家的小米发觉丈夫早就把家里的炕烧好了,一进门暖融融的,让人舒服的直想叹气。陈小米一脸真诚的看向叶悯霖:“休几天啊你?”他淡定的回复“这事说不准,估摸着怎么地也得一个礼拜在家吧?”这年头大家都是一周休一天,没有双休、没有电视机、春晚、返乡潮、也没有小长假,元旦就放一天假,革命化春节多半是两天半,三十下午各单位封门,初三开始上班。听他说可以在家这么久,陈小米色欲熏心不怕死的问:“那你看看,我们家需不需要添个革命接班人啊?”叶悯霖气结“想什么呢?先把身体养好再说别的!”话是这么说,心里不是没有意动的。小米跟他交流情况:“研究所的工作我已经在交接了,估计后面会去外交部。”“不是做生不如做熟么,你怎么干得好好的突然就要换工作?”小米叹了口气“你知道的,我以前其实没做过具体的研发,前面的纯属赶鸭子上架,凭着一腔孤勇一路磕磕绊绊走到现在,能有目前这个局面实属来之不易。如今形势大好、我能做的就越发有限,总不能年纪轻轻的就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吧?不如换个战场,试试其它可能性,或者打开一个新局面未尝没有可能。”虽然金陵城也算是大城市,可陈小米父亲是泥腿子出身的老革命;母亲参加革命队伍之前不过是小地方出来的女学生,她自己是在封闭的大山里长到十四岁才进城。解放后提倡的是艰苦朴素,衣服破了打个补丁照穿;小米本身又是个出身革命家庭里的女孩子、周围没人会教她那样精致的生活习惯。再想想两人唯一的一次共同行动中,小米表现得完全不像是第一次出国的土包子,在国外行动时,小米那份挥洒自如的样子,倒像是本身就成长于那样的环境里、跟那些长期侨居在外的富贵人家女孩子如出一辙的举止。叶悯霖当时心里就明白,她那不是装的,是本性流露;说她到了国外如鱼得水一点都不夸张,是真的一点点好奇都不曾有。想到她的履历、叶悯霖觉得其中,不是没有违和之处的,这很不正常。他比谁都知道,这些都是疑点,有了自己和赵玉荣版的赵金枝印证,陈小米对祖国的忠诚值得信任。他所能做的、不过是悄悄替她掩盖了露出的马脚,让她不要过于引人注目罢了。
小米没想到自己没有晕倒在工作岗位,倒是长期忙碌中乍一放松,在家为尽快融入新工作做准备的时候病倒了。好在还能有丈夫回家陪一段时间的福利,整个人就嘚瑟的不要不要的;让叶悯霖好气又好笑。好容易两人都闲下来了,有时间谈天说地;相互交流情况的时候,才隐隐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好像漏了什么事清!已经是六五年了,原来历史上的好多事现在根本连影子都没有。所有在他们的亲身经历或者看过的书里,记载过的这些年;曾经发生的那些政治运动,现今统统止步于五八年大、炼钢铁、结束。就在小米跟大佬交底那次之后,国家开始把发展方向定为重点抓经济和社会发展,各种新兴行业的大批涌现,使得在全国范围内、经历三次大规模招工都仍然满足不了用工需求,第一批修桥铺路所招的筑路工人中的富余人员,随着全国公路、铁路网的建成,也已经分流到产能扩张的各行各业;在白天的工作时段,无论城市、乡村都找不到什么闲散人员。盖因全社会都重视科学技术发展,而科学技术的发展离不开人口素质的提高,人口素质的提高则离不开教育。九年义务教育制已经在全国范围内推广,哪怕在最偏远的乡村,也已经没有孩子忙于生计不读书去拾柴、打猪草什么的。养孩子也不再是给口饭吃饿不死,就能长大、自然成为劳动力的那种野蛮生长方式。每个家庭在生孩子之前,会自觉考虑抚养孩子长大的时间成本和经济成本,少生、优生成为共识。孩子们到什么年龄进什么课堂,这一次,不用宣传少生孩子多种树了;整个国家犹如一个高速发展的、带着各种实践基地的学校,所有人都是学生也都是老师,人们不是在学习、实践,就是在去学习、实践的路上。大家都忙起来的结果是,现时段连人口增长率也远远比不上原来的历史同期水平。
与此同时、农业现代化和小水电的大规模推广,也让农村脱离了沿袭几千年的耕作方式、生活方式,为了节约土地,不浪费基础设施的建设资金;也为了方便人口管理,农民们现在都是集中居住在以村为单位的居民小区,真正连成一片的农民新村。修建好的院落像联排别墅一样挨在一起、每个家庭拥有一个带院子的三层小楼,城市非农业户口再也不是被羡慕、向往的对象。为保持整体环境卫生,个人不再被允许在家里饲养家禽、家畜,居住环境也做到了统一、美观、干净、卫生、宽敞、明亮。两人在这隆冬季节里,窝在南锣鼓巷温暖的家里过着那快乐的、没羞没臊的小日子;两口子合计来合计去,反复估摸着原来历史上曾经发生在六六---七六年期间的那些事,感觉是不是大概率已经被炮灰了?想到这里,叶悯霖开始考虑小米的提议,生个接班人也不是不可以吧?
叶悯霖的休假随着电话铃声的突兀响起而结束了。他忍不住抓紧话筒,压抑住几乎脱口而出的叱骂,静听着对方的述说,不自觉的皱起眉头,小米自觉的呆在一边不插话。接完电话,叶悯霖就开始动手收拾行李,小米要帮忙给他拦住了;他用额头抵住她的,亲昵的叮嘱:“车子一会来接我。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自己当心一点,别太累着,有空我会给你电话的。”小米恋恋不舍的看着他,点了点头让他放心;胡同里有汽车喇叭响了几声,叶悯霖拎着小皮箱,亲了亲妻子就往外走。小米在他身后说了句:“注意身体、一路平安!”他没有回头,只是朝后挥了挥手,随即带上了院门。
车子直接把他送到在公安部的会议室,专案组的同事们已经在这里等他了。一坐下,叶悯霖开口就是:“我只想问问清楚在崇明岛上抓获的特务,是怎么在那么多人眼皮子底下被人干掉的?负责押送的一个班老兵全体牺牲、加上两辆车的损失谁来承担责任?还有,野狼秘密押送进京这事连我都不知道,是谁走露的消息?让他就这么连负责押送人的一起莫名其妙的死在了火车上?接二连三的出事让我很好奇,接下来出事的又该是谁?建国后,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恶性案件;什么人敢这么嚣张的跳出来!公然挑衅我们公安?在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候,这场突如其来的恐、怖、袭击,提醒我们,要牢牢记住!还有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我们还是要时时刻刻、都绷紧了阶级斗争这根弦!”回应他的,是沉默;一种有力使不出的、让在座的所有人都感到非常压抑的沉默。接下来叶悯霖主持了案情分析会,从头还原事情真相,看看能不能从里面找到什么线索。上海到崇明岛的轮渡是可以载汽车过江的,崇明岛上也有驻军,所以参与搜捕的人员是分乘一辆军卡跟一辆吉普去的。整个抓捕过程相当顺利,没有遭遇抵抗,跟协同行动的派出所干警仔细确认过,抓到的两个人的确是在逃的野狼之后,立即在当地干警两辆军用摩托的护送下,押送两人返程。到了码头,派出所民警就骑着摩托回去了;出事是在上海这边,从码头通往市区途中,经过的偏僻路段。事后走访,当地群众普遍反应说,好像听到一阵密集的爆竹声和一两声爆炸声,离得远,听得并不十分清楚。在崇明岛抓捕顺利,既没有遭遇任何抵抗,案犯也没逃跑。反而是到了上海境内,一干人等居然遭到武装伏击,这就有点奇怪了,我方押送人员在猝不及防遇袭、交火的情况下全军覆没,那么策划袭击的人带走案犯不是顺理成章的吗?既然一切都像是有人预先策划好的一样,为什么这两个人没有被营救、而是被灭了口呢?这到底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