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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十三、苏贵妃 ...

  •   我尤今记得,六岁时我看到她那双眼睛那么绝望,却又那么地抱着期望,我是那么清晰地记得,强烈地绝望与强烈地期望在那么美的眸子里交织得那么悲壮,“他是我生生世世都想用生命去爱的男子。”
      她那么爱他。
      百年之后,我们同葬墓穴,我以妻子位,牌位与你同摆宗庙,族谱之上,你封成之妻,我是唯一的一位。
      除了依她所言照顾封成,这是我对她救我性命最郑重的报答。
      当然,这只是我单方面的想法。他有足够的权力不答应,我这太子妃势单力薄,与他实力悬殊,没有资格要求他做任何事,更没权力要他答应这么无理的要求。我唯有拼尽全力。
      如今,我就等着他笑我痴心妄想,给我当头一棒,将我杀了或者是剐了。
      但我还是要将我的想法说予他听,因为若我这个计划能成功,他确实无辜的很。他不爱井漫,又因井漫不能娶心爱的女子为妻。死后还得与井漫牵扯在一起。一切都因为我想把最好的恩情报予井漫,可这个报恩的方式是很自私的。
      我紧紧地盯着封成,手心冒汗,就怕他一声令下将我宰了,那井漫生前对我真是白托付了。
      封成死死地拽着手上的笔,仿佛时间、空气都凝固在了这一刻,钢毅的面盘凝固了一般,唯美的薄唇,优雅的身态,质段优异的白色衣袍,他这个人,就仿佛能工巧匠精心雕制的塑像,美到令人窒息。
      良久之后,他轻轻吐气,一向淡定的他唇间竟有轻微的颤抖,没有愤怒,也没有无奈,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知道了。”
      我在回去的一路上,都很迷茫,这“知道了”是个什么状态?
      他或许一时无法应对我的话,需要点时间想办法对付我这个难缠又无理的家伙?
      我与他年纪尚轻,若能活到老死,那必是几十年之后。漫长的几十年,我要保住我的地位,又得同他死而同穴,那革命的道路实在是又冗长又充满了艰辛。
      我得回去吃得饱点,把自己养得好一点,才有精力过以后的几十年。
      然而此后的日子并无大事发生,日子也从未有过的舒心。封成这个男人的心思,实在是太难捉摸。他那淡然的眉目间撇过的几丝狠戾,总让我不寒而栗,觉得这个男人平静顺然的外表下,或许暗藏着一颗阴毒的不得了的心。这让我很不安,日子越是安稳,我越得居安思危,实刻警戒。
      近几日的晨间,已没有了初春的清冷,多了些和风,吹得人心无比顺畅。宫里的花花朵朵像是约好了似的,绽放得千姿万态。
      而身子渐好的花若怜也受到了感染,把整个春天穿在身上一般,衣服色彩搭得五彩斑斓,让人炫目到不忍直视。每每我惦记给封成多选几个妃子时,她总花姿招展如蝴蝶一般飞了过来,将我选的人全部赶走。来来回回几次,我无比心累,便去找封成建议。
      “封兄,你的口味太重了。若你喜欢花若怜的声音,我们那儿有一款声娇貌美的,我们大家都亲切地称呼她为志玲姐姐。音若百灵,容貌倾城,娇若百花,艳如桃李,身段纤纤,体态婀娜,实在是花若怜不能比的,相信你一定会喜欢。可惜了,你是见不到了。”
      封成总会眼一横,低喝,“你到处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不能让他更加厌恶我,以免他又时不时回味一下休妻废妃这些让我感觉很不良好的事情。于是赶紧闭嘴。
      五月底是太后的寿辰,依大宁现任皇帝的性子,铁定是会大办的。封成头一次决定带我参加太后的寿诞。
      我脑子里布满了疑问,“我听木芽说,你以前总觉得我太丢人,带不出手,各种场合都不愿带上我的。”
      “所以这次,我打算换种方式。让你知道把你带出去到底有多丢人。”封成眼眸似星辰皎月般明逸,却透着水凉的光。
      泥马。
      随着手头的银子渐渐宽裕,昭台宫亦被我打点的山清水秀,自有一番格调。好的生活环境是很重要的,封成见我的昭台宫情景相依,舒适宜人,便也时不时会过来坐上一坐。
      与我谈谈诗文。
      把我谈睡着了。
      与我谈谈乐谱。
      我又睡着了。
      后来他的想法是,往动手能力方向发展,我应该不至于会睡着。于是带着围棋来非要与我下上一下,我更是趴在桌上睡得无比酣甜。
      他终于领会到我这个人是一个怎样的俗不可耐得具体,此后来就只拉我在他身旁,我趴着睡觉,他看他的书。
      苏贵妃来时,我正从案几上睡得往地上翻,被封成伸手一把捞住。我揉了揉尚未睁开的眼睛,瞅向一旁的木芽,“怎么,有客人?”
      木芽小眼在封成身上转溜,屈身回我,“娘娘,苏贵妃来了。”
      话毕,殿前多了位紫衣美人,肤若凝脂,梨涡轻点,浓眉大眼间,鼻梁深挺,唇色红艳,似一片晚霞明媚。
      我点头对一旁稳稳看书的封成道,“你爹挑人的眼光比你厉害许多。”
      封成头也不抬,我却深深感觉到了他由心底发出的不屑。
      彼此行完礼后,苏贵妃眼睛时不时往封成身上瞟去。明显觉得她接下去要说的话,封成怕是不合适在场。
      我只得再转身问封成,“要不,你先去花若怜那里转转。你俩莫不是闹别扭了吧,你这天天往我昭台宫来,莫不是存心气她?谈恋爱难免有矛盾,总有一方要先低头。你是男人,该让着点女人,先去低头认个错也无妨。”
      封成直拿眼横我,“太子妃这般了解男女之间的事,莫不是很有经验?或是,又是在哪本书上学到的?”
      我瞬间想起了压在我枕头底下的那本活色春宫绘本,七尺厚的老脸竟觉得有些热辣。
      封成见我的窘态,作的是颇为满意之状。
      “本宫与太子妃有些私事要谈,可否请太子稍稍移驾别处。”苏贵妃见用眼光示意达不到任何效果,便开口直说。
      封成轻咂了一口茶,越加泰然不动,“贵妃娘娘有何事,不用说也知道。左不过是数月未见父皇,想请我的……”他看了我一眼,接着道,“……夫人为你做件舞衣。”
      听到他的“夫人”二字一出口,我不免浑身打了个冷颤,他是休不了我,便打算恶心死我吗?
      封成用轻蔑之声道,“舒贵妃以善舞出名,想以舞姿重得父皇欢心,这份用心的确良苦。只是……你一把年纪,年老色衰,再美的衣服,穿在你身上,也是无用的。”说完还转头看向我,要引起我的共鸣,“是吧,夫人?”
      是你个头。我只觉得手中的杯子颤得厉害,舒贵妃原本白润的脸蛋因封成的话彻底黑成了一块炭头,身子还因此不断地发抖,想必已是气极了。
      我有一个基本实现不了的愿望,就是所有女人都能和平相处,并且不断为此努力着。比如此刻我听到封成的话,就打紧从座位上跳了下来,首先表明我和封成绝不是一伙的,“你别听他胡说,你也知道,他的审美观向来是有问题的。依我之见,贵妃娘娘得不到皇上宠爱绝对于容貌无关,或者脾气不好,或者是性格不合,又或者……”
      “你是说我失宠了?说我脾气不好?说我性格太差?你……你们夫妻一个说我老,另一个拐弯抹角讽刺我,你们给我等着。”苏贵妃来我宫里凳子还未坐暖,便被我和封成三言两语就弄得气急败坏,扬长而去。可见我与封成都是不会说话的人。
      我错了,我不该在一个女人生气的状态上,还说她哪里哪里不好。
      我愣愣地看着幸灾乐祸的封成,“你是要与全宫的人为敌吗?”
      此后几日,封成每每来我宫里,因嫌弃我宫里的茶叶太沉旧,便带了些新贡的西湖龙井来。又向我坦白我向他们宫里买来的吃食是他们吃剩的。
      泥马,黑心商户。
      他便把东宫里最好的厨师和糕点师傅拔给了我,说他前来我这看书时要顺便吃东西,而后又因他中意的厨师都在我这了,就顿顿来赶饭点。
      见我成日弄些轻纱软布,便放下书本问我,“你打算替苏贵妃做舞衣?”
      我将轻纱翻了个面,“对啊,苏贵妃若因此得宠,必定会感激我。皇上身边,也该有位嫔妃是我们这边的人,这对你的地位稳固是有好处的。”
      晨间阳光清亮,面对着晨光的封成,眸子亦华亮光芒,嘴角扬着非凡的自信,“我从来无需靠女人成事。”
      他说这话时,是仿若成事只在瞬间的胸有成竹。
      我竟有些迷糊,仿佛他真的能谈笑间,山河尽收。
      而一般情况下,我遇到这种人,总会优雅地提醒他一句,“洗洗睡吧,别吹牛逼了。”
      可封成总有让人不得不信服的气势。
      正说话间,花若怜宫中的太监小宁子求见封成,封成低头看了看正团身坐于席上的我,这意思是,想让我回避?
      我只得起身撩直裙角往屋外走去,只觉得臂间一紧,才发觉被封成一把拉回,听他微有怒意,“上哪去?”
      我想大概是他们两小情侣吵架,封成才冷落花若怜这么久,而为了气气花若怜,日日往我这儿跑的效果是最佳的。如今花若怜低头求好,让她宫里的人来传达一下相思之情什么的。我这个正妻在场总归是不好,且他刚才那表情,难道不也是让我出去一下的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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