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成瘾》赵不渝

5、淋雨的他

　　周萄回到保姆房，她将带来的洗漱用品和衣物拿出来，放到柜台上。

　　洗漱完，周萄静静地躺在单人床上，没想到今晚，她会睡在祁家保姆房的单人床上。

　　周萄适应新环境的能力不大好，休息一晚，她的腰和脖子发酸。

　　睡不着的她天没亮就起床，将一楼的卫生做了。

　　站在窗前，周萄瞧见外面天色阴沉沉，不似往日清晨那么明亮。

　　想起天气预报国庆几天全国各地有降雨，怕是要下雨吧。

　　不过她这几天整日在祁家，下雨天对她没影响。

　　收拾完一楼，周萄到二楼。

　　她从一串钥匙中找到娱乐室的钥匙，开门走进去。

　　摸索着找到开关，周萄打开灯。

　　她开的是主控灯，偌大的娱乐室瞬间被照亮。

　　周萄忍不住惊叹：“原来是这样！”

　　上次白会芝带她来找祁容暄，他在看电影，娱乐室没开什么灯。

　　周萄没注意娱乐室里究竟有哪些设施。直到现在，她才看清全貌。

　　进门处是一张台球桌；在往里面走有一个吧台；还有一排各色游戏机；墙上挂着飞镖盘；小桌上有象棋盘；当然，占用面积最多的，当属家庭影院。

　　原来祁容暄喜欢这些活动。

　　周萄来自小镇，从没想过设施还能搬到家里。

　　或许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吧，她虽不敢想象，对别人而言，再平常不过。

　　娱乐室很干净，每天都打扫，不需要多少时间。

　　周萄想不明白，为何祁家需要这么多人做事，完全可以少几个人想想而已。

　　打扫完二楼，周萄将工具收回一楼储藏间，脱下工作服，换上自己的衣服。

　　因为没睡好，她长伸胳膊，伸了个懒腰。

　　身体放松，人更精神了。

　　周萄听到电梯开门的声音。

　　这么早，不应该吧？

　　她警觉地朝电梯处看去，电梯门缓缓开启，电梯里的人，如果没猜错，应该是祁容暄。

　　白会芝交代过，电梯只有他能用，是何慕诚的可能不大。

　　他这么早起来吗？

　　周萄怀疑时，她看到里面的人，的确是祁容暄。

　　他背对着电梯门，不知道有人在身后注意着电梯里的情况。

　　祁容暄要将轮椅倒退着退出电梯，不明白情况的周萄见还没转过来，怕电梯关掉将他困在里面。

　　她急急忙忙地跑过去，双手握紧，拉着轮椅连同坐在上面的祁容暄一同带出电梯。

　　心知自己的举动在祁容暄来说属于管闲事，周萄慌忙松开手，他还是冷嘲道：“松开！我可以！”

　　周萄小声回答：“已经松开……”

　　话还没说完，在她松开手的一瞬间，祁容暄气冲冲地操控着轮椅朝外而去。

　　周萄想上前解释，她不是认为他做不到，只是当下那一刻的反应，是要上去帮忙而已。

　　不过这样的说辞祁容暄怎么会相信，去了恐怕让他更难堪，觉得自己毫无用处吧。

　　周萄目送他沿着残疾通道到院子里。

　　祁容暄背对着，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她能看到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看上去与晨色融为一体，实际上却格格不入。

　　天色虽渐渐亮起来，可依然有些灰暗。

　　周萄走到窗户边，开窗换气，微风吹着细雨滴落在玻璃窗上。

　　她朝外望去，天空中飘起了小雨。

　　糟糕，祁容暄！

　　周萄快步跑回休息室，拿了一把折叠雨伞。

　　慌忙跑向院子时，她猛然想到，送伞去，他会不会不高兴。

　　这么想，脚上的步伐放慢，周萄走到屋檐下，看向没因下雨而有丝毫影响的瘦弱男生。

　　周萄垂眸看向手里被她死死捏着的雨伞，咬着唇，像是在做思想斗争。

　　去吧，生病就惨了，特别是他不出门身体素质不好，感冒的话，很难好起来。

　　别去，去了会被骂，好心当作驴肝肺，别做吃力不讨好的事。别人自己都不在乎淋雨，又何必关心呢。

　　周萄纠结地注视着他的背影，仿佛此刻不是要去送伞，是要送命一般难以抉择。

　　秋风习习吹来，吹起周萄的头发，几滴雨水落到她额头。

　　真凉！

　　周萄不再多想，一边撑开雨伞，一边朝院子里走去。

　　不管他会不会生气，她做不到视而不见，不能眼看他淋雨却什么都不做。

　　周萄驻足在祁容暄身旁，将雨伞的大部分遮在他头上。

　　她心惊胆战，却又怀着一丝侥幸。

　　或许祁容暄不会生气，而是感激的说一声“谢谢”。

　　闭目的祁容暄听到脚步声，更能感受到原本有雨水散落的脸颊被挡住。

　　不用睁开眼睛，他很肯定是爱管闲事的周萄。

　　这个时间点，何慕诚还没起床，住在祁家的三人中，只有刚才瞧不起他认为他连出电梯能力都没有的周萄！

　　他缓缓睁开眼，偏着头，望向因为将伞撑在他身上，一半身体暴露在风雨中的女孩。

　　他从周萄眼中看到的是担心。

　　见他一双幽深漆黑的眸子注视着自己，周萄发憷。

　　她知道祁容暄不喜欢她做这些，虽有底气，可对上他深邃犀利的目光时，周萄挫败地不敢看他。

　　祁容暄就这么望着她，他一句话都没说，连一个别的动作都没有。只是扬起脑袋，在风雨交加的清晨，注视着周萄。

　　他的眼中，有愠怒，有疑惑，有些许难以察觉的欣慰。

　　周萄被看得无地自容，她将胳膊往前伸，将雨伞手柄递到他面前，心虚地说：“给你。”

　　祁容暄压住心中的怒火，他垂下眼眸，没再看她。

　　他淡淡地说：“拿走，我不需要。”

　　周萄仍然举着伞，耳边的雨声越来越大，她身上被淋湿的地方也越来越多。

　　他还不需要，怎么能行。

　　她没收回手，鼓起勇气，结结巴巴地说：“可是……我有义务照顾你。雨越下越大，淋雨就惨了，你回去吧。”

　　祁容暄再次看向周萄，她战战兢兢地站在他面前，撑着雨伞的手臂不自觉地颤抖着。

　　看来，她的确害怕，怕他。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刚才那句话，祁容暄只记住了两个字：义务

　　他突然拉下脸，出乎意料地抬起胳膊，准确无误地抓住周萄撑着雨伞的手。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祁容暄猛地向下用力，将她的手往下拽。

　　周萄整个人不受控地跌落到他面前，快要面对面。

　　即便天色昏暗，这么近的距离，周萄清楚看到他被淋湿的头发，和脸上数不清的水珠。

　　还有，他带着怒意的双眸。

　　她眨眨眼，固执地没松掉手里的雨伞。相反依然努力地要遮住他的身体，免受风雨的侵袭。

　　祁容暄瞪着她，明明是愤怒的眼神，周萄却从他的眼神中感受到一种受宠若惊的情绪。

　　她一定是眼花了，他不是表里不一的人。

　　祁容暄稳住周萄的手，另一只手大力地夺走她手里的雨伞，毫不犹豫地扔向远处！

　　雨越下越大，两人暴露在风雨中。

　　周萄的头发和身体淋湿，祁容暄也不例外。

　　他重新正身坐在轮椅上，仿佛刚才的事没发生过，继续闭目养神，只是在风雨中而已。

　　周萄慌了，她不知是不是该走掉。

　　他不愿意，留他饱受风雨的折磨吧，反正他不需要她的帮助。

　　虽如是想，脚却挪不开，她做不到视若无睹，不能这么抛下他，独自回去。

　　没时间多想，周萄走过去，将雨伞捡回来，重新撑在祁容暄头顶。

　　她怕他再次将伞抢走扔掉，双手死死地握着伞柄，免得情景重演。

　　她不敢看他，哪怕根本就看不到他带着怒火的眼神，周萄也不敢。

　　祁容暄未对周萄的举动有感激，反而恼怒，他侧身吼道：“我就想淋雨，这也不行吗？！”

　　周萄为难地劝说：“淋雨不好，你为什么非要淋雨……”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毫无底气地动着嘴唇，没发出声音。

　　祁容暄看着周萄，她的头发被淋湿，脸上有雨水滑落。

　　他注意到她的额头，曾经受伤的地方。创可贴已经取下，昏暗的天色下，他看不清是否有伤疤。

　　忽然没了一定要坚持的决心，他的手在扶手上转了转，低头说：“我想淋雨而已，感冒也好死掉也罢都是我自己的事！”

　　他自暴自弃。

　　这句话震撼到周萄，她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安抚情绪激动的祁容暄。

　　或者说，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都会惹到对方，不可能起到安慰的作用。

　　祁容暄没再多说，操控轮椅，沿着畅通的残疾通道回到屋内。

　　周萄木讷地撑着雨伞，目送他回到客厅，才缓缓迈开脚步，走回去。

　　她脑袋里乱糟糟，无法思考。

　　回到保姆房，周萄擦干头发，换上干净的衣服。

　　等收拾好自己，她想起祁容暄也全身湿透，他要换衣服会不会更费力？

　　她望着二楼的方向，十分不安，到底该不该询问。

　　可想而知，换来的是一阵痛骂，周萄徘徊着挣扎着。

　　楼上传来一阵声响。

　　抛却顾虑，周萄朝楼梯跑去。

　　他身有残疾，行动不便，她理应去问一句是否需要帮助。

　　她是员工，拿祁容暄给的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