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秦国的故事》隐木于林

6、厨房夜遇

　　“……公子……”长生有些结巴。她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只是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没说。
　　“长生，无妨的。”秦璟安抚地笑了笑。“林大哥虽然年纪有些大了，不过，他是个好男人。”
　　“……好男人？”长生不禁提高了音量——他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吗？！
　　“嗯，没错。”秦璟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既然林大哥肯收你作徒弟，那他应该是走出回忆了。所以，长生，你一定可以成功的。”
　　秦璟的眼神逐渐地发亮，亮的刺眼。
　　长生的眼神渐渐地暗淡，深邃不已。
　　“……你说的很对。”长生勾唇，冷冷地笑了。“那就借公子吉言了……”
　　她听见，自己的心里有什么东西碎掉了，如同干涸的土地一般，裂痕遍布。
　　“嗯……”秦璟点点头——虽然他觉得长生怪怪的，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
　　“那公子，我今日练了许久的琴，有些累了，就不去吃饭了。你们就先吃吧。”长生缓缓说道，头也不回地走进自己的房间。
　　“……好……”秦璟愣了愣，缓缓点点头。
　　到了饭点，饭桌上也只有曹刑，司马珩，秦璟，杨溪四人。
　　“长生妹子呢？”杨溪见秦璟一个人来，不禁问道。“嗯，长生说她有些累，想先休息休息，就不吃饭了。”秦璟缓缓说道。
　　今天他让别人做了很多菜，很多都是长生喜欢吃的。他特地去找了和长生在一起的荀姨，知道了长生很多习惯。回来之后，他特地让人做了这些菜……
　　不过，看来她可能是没福气吃了……
　　秦璟扯扯嘴角，笑了笑。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堵。
　　“怎么了，三弟？”司马珩见秦璟有些奇怪，不禁问道。
　　“没怎么？额，只是觉得长生练了这么久，肯定累了，不知道她晚上起来会不会饿。”秦璟缓缓说道。“晚上你们都要出去，厨子今天也有事出去了，晚饭也是出去找人做的。要是她晚上突然觉得饿了，不就没有东西吃了？”
　　“……三弟，你……”曹刑皱了皱眉，有种不好的预感。
　　“大哥，莫要误会。”秦璟连忙摆摆手。“今日，我见林大哥和她关系很好的样子，临走前还特地让我好好照顾她。若是被他知道我饿着他的徒弟的话，他恐怕会生气的。”秦璟急急忙忙地解释道。
　　“……那又如何，三哥，你不是会下厨吗？”杨溪不甚在意地说道，还顺便咬了一口鸡腿。
　　“可是，这些她喜欢吃的菜，我不会做啊……”秦璟有些为难地说道。“难得做了这么多菜，她要是吃不到，多可惜。”
　　“……那你端给她不就是了。”司马珩有些无奈——今天三弟怎么就变笨了？难道大智若愚？
　　“……可她又不吃……”秦璟皱了皱眉。“冷了也不好吃，若是再热一遍就没有那种味道了……”
　　“别这么叽叽歪歪了！”杨溪一把大力地拍拍秦璟的肩膀。“男子汉大丈夫这么婆婆妈妈地，做什么？直接现在给她送去不就的了？她不吃你就强迫她吃，多方便！？”
　　“……别听他瞎说。”司马珩白了杨溪一眼。“你要是真强迫你就完了，小心长生就发脾气了。你就搁她房间门口就好了，她总是要吃的。”
　　“……二哥言之有理。”秦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看看眼前的菜，毫不犹豫地端起几盘还没有遭遇“毒手”的菜，走向长生的房间。
　　长生一人待在房间里，一会儿笑，一会儿面无表情。
　　“自己真是莫名其妙。”终了，她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明明秦璟什么都不知道，自己一个人生闷气又是在做什么？没事找事？
　　“咚咚”
　　“长生，我端来几盘菜，不知道你还饿不饿？”秦璟犹豫了一会儿，喊道。
　　“……来了。”长生深吸一口气，打开门。
　　秦璟站在门前，高大的个子挡住了夕阳的余晖。暖暖的阳光晕开，洒在他的肩上，发上，像是在为他加冕一般。
　　“……你做的是什么菜……”长生瞥了一眼他手中的菜，顿时语噎。
　　烧成了乌黑色的鱼，墨绿色的茄子，红色的苦瓜……长生想，她总有一天会打他的。
　　“我问过别人了，你最喜欢吃的菜就有这几样。”秦璟笑了笑，眼眸里细碎的星子闪闪发光。
　　长生顿时失语，胸口那里酸酸的，涩涩的，暖暖的。
　　“……罢了，你进来吧。”她叹了口气，敞开门，接过他手中的盘子，放在了桌上。
　　执起筷子，轻轻夹起一块鱼肉，放入嘴中，一股苦涩的味道弥漫开来。
　　“怎么样？我不知道换个师傅做你会不会吃不习惯……还可以吧……”秦璟状似不在意地问道，但眼神却忍不住往盘子里瞟。
　　长生眯眯眼，看着秦璟，没有说话。
　　“……果然很难吃吧……”秦璟叹了口气。
　　“……你发现了。”长生神色淡漠。“不过，人饿了，吃什么都一样。”
　　说完，长生又夹了几块鱼，一口咽下。
　　【哔——】，有鱼刺！
　　长生脸色一变，连忙比划着要些饭，好把鱼刺咽下去——然而，秦璟以为她是太开心了，手舞足蹈。
　　“长生，慢慢吃，还有很多。”秦璟轻轻拍拍长生的脊背，缓缓说道。
　　长生白了他一眼。
　　【哔——】
　　她不禁在心里碎碎念，甩开他的手，走到一旁，自己倒了些茶，一口吞下。虽说没什么大的缓解，但痛感还是少了些。她继续保持沉默，走到厨房，盛了一大碗饭，几口迅速咽下。
　　“……我能不吃饭吗？”她吞完饭，白了秦璟一眼，问道。
　　“额……不能……”秦璟也实诚，如实说道。
　　长生右手攥紧，比划了一个拳头。她的脸还通红着，眼睛瞪得大大的，颇有灵气。
　　“要不，我给你下面吧。”笑了一会，秦璟不打算逗她了——好吧，他知道正常人都不会喜欢吃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却还是眼巴巴地送上门来，瞧瞧长生的反应。
　　不出所料，她的反应，果然很有趣——也很温暖，虽然只有一点点。
　　“……你下面？”长生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秦璟下了一碗面，差点没把厨房烧掉。“你不是不会下面吗？难道你想烧厨房啊？”
　　一时间，空气都静止了。
　　秦璟的脸色瞬间僵了僵，过了一会，还是缓和了些。
　　“没想到小笙连这种事情也跟你讲了。”他呢喃着。
　　长生愣了愣，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她知道她很自私，可她……
　　“我给你下面吧，现在，我的技术可是好了不少。”秦璟温和地笑道。
　　准备好工具，他便开始烧水，放面，放葱……不一会儿，一碗热腾腾的面就出锅了。
　　长生接过 ，发现里面竟然放了葱，有些意外，却也释然了——肯定是别人告诉他，自己喜欢吃面时放葱。
　　秦璟见她埋头开始吃，头也不抬，不禁温柔地笑了笑。
　　不一会儿，所有的面都被长生消灭掉了。她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巴，瞅了瞅光溜溜的碗底，在心里叹了口气。
　　“如果你还想吃，我可以再做一碗。”秦璟笑道。
　　“……不用了。”长生恢复了平静的神色——只是嘴角还有一点绿色的葱花，显得格外滑稽。
　　秦璟见状，不由得笑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脸，顺便不着痕迹地擦干净她的嘴角。
　　“怎么了。”长生依旧神色淡漠。
　　“没怎么，觉得你脸上肉挺多，就拍拍喽……”秦璟不在意地斟了碗茶，要一饮而尽。
　　“啪”
　　长生猛地一拍桌子，秦璟手一抖，茶倒是没进嘴里，全倒在衣服上，湿了一大片。
　　长生见状，冷冷地笑了一声，转身回房。
　　秦璟看看自己的狼狈样子，不由得苦笑——她可真记仇。
　　“咕咕咕……”
　　秦璟听到自己的肚子叫了一声，叹了口气，回到了饭厅。饭桌上，其他三人都还坐在那里。
　　“三弟，你怎么……”曹刑指着他衣服上的水渍，不由得问道。
　　“不用问，肯定是长生姑娘被三弟打动了，扑倒他的身上哭，然后三弟又舍不得换，就变成这样了呗……”司马珩不由得叹道。“唉，女人真是水做的……”
　　“三哥三哥，是不是啊？”杨溪连忙追问。
　　秦璟沉默了半晌。
　　“佛曰，不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