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默旧》居九戒

21、第21章 我谢谢你啊！

　　圣诞活动安排在学校唯一的学术报告厅，舞台并不很大，500人的观众席也容纳不下整个高一、高二年级的所有学生。因此，座位旁的过道也好，后门处也罢，活动一开始就或坐或站了不少没有座位的同学。整个报告厅里一眼望过去全都是人头。
　　表演顺序是学校把高一、高二年级打散后随即定的，高一（4）班的话剧排在第七组。他们提前到后台候场，第六组的同学唱了一首五月天的《倔强》，结束时掌声前所未有地响亮。当他们鞠躬退场，红色的帘幕再度缓缓降下，落幕的瞬间瞬，许沫望见正对着舞台的那片乌压压的人头，心里的“鼓”瞬间就敲到了嗓子眼。
　　舞台上，一男一女两个高年级的主持人正在串词，马上就要轮到他们上台了。
　　“接下来为大家表演的是来自高一（4）班——”女主持人开始报幕，与此同时一个短发的高二学姐将他们引到舞台中央的红色帘幕后，告诉他们：“待会主持人一报完幕，舞台的灯光会暂时暗一下，趁这个时间我会搬把椅子到前面。你们谁演鲁侍萍和周朴园？你们两个是吧，那你们直接跟着我，剩下的人你们就按照自己的出场顺序，可以直接就把帘幕当门来用，每个人跟上自己的出场节奏。”
　　几个人点头如捣蒜，短发学姐的话几乎一说完，随着舞台上主持人的话音落地，舞台灯光随即便暗了……
　　眼前似乎还晃着炽热的舞台光，耳朵里也还响着结束时的掌声，可他们到底演了什么，又是怎么退场下台，到了后台，他们没一个能说得清楚。
　　“哎，我刚才是不是抢你话了？”曲君泽问陆裴。
　　陆裴看了眼其他人，“有么？我不知道啊……”
　　“好你个鲁大海，你还好意思说呢？我和林倩来驾走你的时候，你那么大力气反抗，害我们差点没站稳你知道吗？”姜雨松挽着林倩，也不忘控诉。
　　许沫回想刚才在舞台上，然后向站在身旁的陈楠求证问：“我刚刚，是不是把‘离现在有三十多年’说成‘十三年’了？”
　　陈楠略想了想，照实点头。
　　天呐，她简直一头撞到豆腐上的心都有了！“我就说嘛，你明明应该接着问我‘三十年前你在无锡？’可你却问我‘那些年你在无锡？’果然是我说错了！”
　　陈楠拍了拍她的脑袋，“哎呀，没事！你不也机智地顺着我往下说了！”
　　“演都演完了，再纠结也没意思。对了，你们刚才下台的时候有没有听到？第一排那几个女的是没看出来还是怎么样？真的把肖子禺认成男的了吧，在那一个劲地说‘好帅好帅’！”
　　“对，我也听到了。第一排好像是高一（1）吧？”许沫问。
　　肖子禺轻笑，揶揄道：“还说紧张，你都有空看第一排是哪个班的。”
　　“啊？紧张还是紧张的，就……不小心看到了呗。”许沫腆着脸强词夺理。
　　陈楠凑上前，也笑着调侃：“哇，‘不小心’就能看到这么多，真好奇你‘小心’看还能看到什么！”
　　“能看到你大概是想讨打！”
　　“那你估计眼花了。”
　　“你说什么？”见他又咕囔了一句什么，许沫亮出拳头瞪向他。
　　“呵呵呵，没什么没什么！我什么都没说！”陈楠赔着笑，立刻摇头。
　　圣诞“午会”直到5点才结束，高一（4）班的话剧并没有挤进最佳表演的前三名。没座位，他们就一直站在后门门口，等隔着老远瞅见江涛似乎宣布原地解散了。几乎立刻，他们就一溜烟集体从后门门口消失，出了学术报告楼，换了衣服，二话不说直奔后庙街。
　　因为是周五放学，后庙街上的学生尤其多，附近几个学校的都有，不过就校服来看还要属他们二中和一中的学生最多。同是蓝白设计，一中校服的蓝色接近湖蓝，而他们二中的蓝色是正蓝，颜色很接近，但无论隔多远，他们还是能一眼分辨出一中还是二中。
　　三个男的带头，熟门熟路地领着许沫她们去了一家快炒店。虽说是吃饭的点，但这间不大的店里，人多到几乎都没地方站脚，生意之好可见一斑。大概等了将近五分钟才挨到一张四人的小方桌，特地加了三张塑料凳，七个人也就挤挤坐了。
　　点菜的时候，姜雨松反正有曲君泽，因而陈楠就特地问了许沫、肖子禺和林倩她们三个想吃些什么，有没有什么不吃的。
　　“你们看着点就行。林倩不能吃辣，我和肖子禺不吃香菜，少放点香菜就行。”
　　陈楠坐她右手边，闻言抬眸瞥了一眼，笑道：“放心，我不点香菜炒香菜。”
　　“要不要来几瓶啤酒？”陆裴盯着酒水单问他们。
　　“要要要要要！”曲君泽第一个举手赞成，又想起来问她们几个女的：“你们呢？要不要也喝一点？一人一听？”
　　姜雨松摆手拒绝，许沫和肖子禺对视一眼后也摇头，唯独林倩，她说她之前喝过，喝两杯没事。曲君泽和陆裴顿时用一种“女中豪杰”的目光看待她，等啤酒一送来，陆裴用筷子随手那么一翘，第一个就先给林倩倒了半杯，再给曲君泽和陈楠倒满，最后犹不死心地又问她们：“真的不喝点？青岛度数低，我跟你们保证，喝一杯两杯绝对醉不了！”
　　“你拿什么保证？”
　　“我？我拿人品向你们保证！”
　　“噗，”许沫笑道，“陆裴，我们几个对你的人品那是相当地认可，这个你知道的吧？但是呢，我们不喝。倒不是怕醉，主要是啤酒太难喝了，根本下不了口。”
　　陆裴一副“你们不知道啤酒美妙是你们损失”的表情摇头作罢，给自己同样斟满后他特地先敬林倩，让她随意，接着“咕噜咕噜”几口，上来就一口干了。曲君泽和陈楠也是，喝啤酒就如同喝矿泉水似的，这让许沫严重怀疑他们几个平时根本就没少喝。
　　快炒店之所以叫快炒店，大概就是因为无论店里是不是坐满了人，厨师都能极其快地炒菜、上菜。菜很快就接二连三地被端上桌，第一道被端上来的是小炒肉，曲君泽正要动筷，陆裴立马喝止他，“先别夹！妈呀，我们这点的是‘小炒肉’还是‘辣椒炒辣椒’？肉呢？肉在哪？”说着，他用筷子拨开盘里的辣椒挑肉。
　　“干嘛，你要把肉都挑出来怎么着？”曲君泽夹了块青辣椒进嘴。
　　陆裴手上不停，“对，我倒是要看看这里面到底有几块肉！”
　　许沫她们好笑地看着他挑拣，陈楠懒得理他，夹起一块他挑出来的肉就往嘴里送。
　　“哎哎哎，等两分钟能饿死你是不是？好了好了没了，我看看，加上你这块，1、2、3、4……我靠，这一盘小炒肉才11块肉，还一半都是肥肉！老板太黑了，果然是无奸不商！”陆裴愤愤不平，他们还以为他如此这番兴师动众地挑肉，接下去就该是把老板叫过来好好谈一谈才对。谁知道，他愤慨的话才说完，手上就已经动筷夹了片肉塞进嘴里……敢情他专门把肉挑出来只是方便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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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就是校外吃一顿饭而已，但脱了校服，他们也放佛像脱了一层隐形的枷锁。此时此刻，他们既不用扮演家里父母希冀中的乖儿子乖女儿，也不用积极争取做学校里老师要求的好学生，他们就只是他们自己，只有16岁，喜欢玩喜欢闹，讨厌平庸，渴望张扬。
　　前一秒，他们还在对各科老师评头论足，下一秒，他们就能跳频到明星八卦的瞎聊胡侃。别人的话题聊完了，就又聊到他们这桌人自己身上。用陆裴的话说，那就是他被曲君泽那股大献殷勤的劲儿给刺激到了，于是他便不管不顾地盘问起了他们俩的初恋。再没有得到满意的回答后，他不甘心，就又把矛头指向了其他几个人。
　　首当其冲的就是陈楠，“你小子我之前问过你初中有没有谈过，你死活不肯回我。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卖什么关子！切，今天有许沫在，我知道你们俩初中一个学校的，我问她！”
　　许沫正伸筷夹面前的红烧茄子，矛头怎么就无端端突然指向自己了？还没听明白陆裴什么意思，她手一抖，茄子没夹住，又掉进了盘里。
　　“我？我哪知道。我们初中又不在一个班……”她盯了眼那块掉了的茄子，放下筷子。
　　“那你们那会不也认识？就没看到或者听说些什么小道消息？”
　　“屁小道消息，你当我名人还是明星？”陈楠适时插进来，嘴上损道。
　　陆裴拿筷子敲了敲他面前的碗，抗议：“干嘛呢干嘛呢？跟你说话了么？来，许沫，你跟我说说！”
　　许沫哭笑不得，她求救地看了眼陈楠，无奈回道：“我真不知道啊。虽然是隔壁班，不过也不怎么——谢谢——”陈楠突然夹了一筷子的糖醋里脊到她碗里，她条件反射地道谢，而后识相地向陆裴表明：“额，那时候没怎么接触过，听说......倒也真没听说过。”
　　陆裴犹不死心，陈楠“啧”了一声，“行了啊，陆哥。有空八卦我这么一张白纸你不如自爆你的丰富感情史。”
　　“滚，我哪里丰富了，我也白着呢！”
　　“得了，你给我打住！吃个饭还堵不上你的嘴了！”陈楠说着夹了一筷子“小炒辣椒”塞进他嘴里。
　　酒足饭饱，曲君泽掏出钱包买了单，他和姜雨松都是走读生，住的离学校不远。在快炒店门口道别后，他揽着姜雨松，俨然把自己当作偶像剧里的男主角，现场便演起了护花使者的戏码。
　　一顿饭吃完已经七点，冬日里天黑的特别早。当他们从快炒店钻出来，突然接触到室外骤冷的空气，不由都打了个冷颤。天气预报说这两天北方的冷空气南下，对申城会有一定影响。向来以不准出名的天气预报，看来这次倒挺准。
　　往公交车站走的路上，许沫和肖子禺走在最前面，与她们两米之隔走在后面的是林倩和陆裴，陈楠落在末尾，许沫回头，能看到他戴着耳机，两只手插在连帽衫的兜里，嘴上似乎在轻轻哼唱着。
　　虽然是个洋节日，但大街小巷却也有不少店铺外面的玻璃窗上都贴了“Merry Christmas”字样的贴纸。就连偶尔路过一家服装店，店里放的音乐都是jingle bells。到了车站，依次十几辆公交车有序地等在那，许沫和肖子禺挥手道别，林倩和陆裴也各自上了自己的公交，唯有陈楠，还是不疾不徐地慢慢走在后面。
　　“陈楠！”许沫踏上公交，想了想回头叫了他一声。
　　他戴着耳机，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她的叫唤，抬了抬眼皮，接着便大步跑了过来。
　　公交上人不多，但也没了座位。陈楠跟着许沫站到车尾，一站定，他就取下一边的耳塞递到她面前，问她：“要听么？”
　　她也不推托，直接接过，听了听，“蔡依林的《倒带》？”
　　“嗯。方文山作词，周杰伦作曲，《城堡》这张专辑里我最喜欢的一首歌！”喜欢到从快炒店出来的这一路上，他都在无限循环百听不厌地播放着这首。
　　许沫听着歌点了点头，“蔡依林还挺适合唱这种情歌的。你喜欢她？”
　　“喜欢啊，你不喜欢？”陈楠反问。
　　“嗯，还好吧。女歌手里我更喜欢孙燕姿和林静茹。”
　　“是么？那我改天也买两张她们的CD听听。”
　　许沫笑笑，然后转回头。
　　售票员挨个售完票，车子一启动，司机师傅就关了车厢内的小车灯，车厢里顿时昏暗，只有马路两旁的路灯光漫进来，一明一暗。许沫能从窗玻璃上清晰地看到她和陈楠的身影，他们肩并肩站在一起，他比她高了将近一个头，一根白色的CD线将他们连接着。
　　不想被陈楠看出她正通过玻璃打量他，那会很尴尬，她于是收回视线，垂着脑袋。
　　陈楠似乎有意打破沉默，他把CD机的音量调小了些，然后问：“对了，你们女生化了妆，回去是不是还得卸？”
　　许沫伸手抚上自己的脸，“啊！应该没关系吧，我没让林倩给我涂太厚……不会吧，我现在看上去还是惨白着脸！？”
　　“没没没！挺好的，你化了妆挺好看的。”陈楠说着咧嘴一笑。
　　如果不是他笑得实在是没心没肺，她差点就以为他这是违心夸奖后又没憋住结果笑场了。
　　许沫撇了撇嘴，言不由衷地回他道：“我谢谢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