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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机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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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机变
殷蓉和李青不同。李青和谁都可以打成一片,平易近人。而殷蓉则始终不冷不淡,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和她无关,就算是她这两个徒弟,也仅仅是为了和李青打赌才收下的。关于李青的离开,她甚至都没问过一句,而“猫屎婆婆”这个“臭名”她似乎从来就没放在心上。这种难以近人的气质就像一层寒气一般包裹着这个神秘的人物,这就是她为什么独自居住只与猫为伴的缘故了吧。
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么?还是说发生了什么事把她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如果真有这样的事,那又会是什么呢?
零凝实在是搞不懂。
自从李青离开后,零凝第一次感觉到身边少了什么,这种空落落的感觉就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虽然李青是个贪醉的老酒鬼,又有些小孩子脾气,或许在零凝的心里早就把他当成父亲一样的亲人来看待了吧。
但是在殷蓉身上,却始终没有这种感觉。
零凝想的心烦,不禁瞥了一眼旁边的晚生,没好气的问道:“喂,臭小子,这么晚了跟着我做什么?”
“送你回家啊。”晚生两只眼珠朝左右转了两圈,然后一脸正经的回答。
“哦?”零凝挑了挑眉。
她心里明白,这小子自来胆小,定是怕黑不敢一个人走夜路,还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看他的样子不禁好笑,连心中的烦恼也忘却了大半,便有意逗他。
零凝故意吃惊的问道:“你确定我们顺路?该不会还要我再送你回来吧。”
晚生挠了挠头,干笑两声以掩饰心中的不自在。他心中庆幸,还好不是在白天,不然他涨红了的脸就暴露无遗了,肯定会被零凝嘲笑。不过这大晚上的,没有一点月光,虽然有一盏小灯笼照路,可是昏暗摇曳。他们走在城郊往北山的路上,夜风阵阵,四周都是晃动的树影,在昏黄灯光的映衬下,颇有些惊悚的意味。
“呦呵!长大了呀!”
零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想这臭小子到对她的胃口,真是天生就是被她欺负的命。她忽生一种感觉,如果能一直这样欺负下去,也当真不错呢。
晚生张口想要解释,却忽然瞳孔一缩,愣在了当场。
“凝…凝…凝…凝姐,”他颤抖着声音,手指指着前方一片黑暗处,“你看那是什么?!”
零凝顺着晚生的手指方向看去,在那一片漆黑处,竟隐约有人影晃动。
“慌什么,出息。”零凝强自稳住心神,顺便嘲讽了一把小弟。这大半夜的,饶是她再胆大,冷不丁看到个人影也会发怵,更何况在这荒郊野路上。但是她可不能吵吵,必须要拿出老大的风范来,不然以后还怎么在这臭小子面前立足了。
“小鬼,别掉队了。”零凝抱紧怀中的零落,小心翼翼的朝前走去。
零凝在前,晚生躲在她身后,只把一只提着灯笼的手伸在前面,颤颤悠悠,哆哆嗦嗦。在这昏黄摇曳的灯光下,人影显得越发诡异可怕。眼看离那黑影越来越近,两人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零凝亦步亦趋,心里还一个劲儿嘀咕,这大半夜的,会是什么呢,难不成又遇到什么脏东西。她咽了咽口水,手心里不觉出了冷汗。
“啊!”
零凝跳了起来,怀里的零落也差点儿给扔了出去。
“小鬼,你一惊一乍的干嘛?!”她回头瞪了一眼,抱怨道,“没遇到什么心脏先给你吓出点儿毛病来。”
“我我我,”晚生一阵心虚,忽然灵光一闪,机智答道:“我尿急!”
“尿急憋着!”
待到二人走近一看,原来并不是什么人影,而是一个披着衣服的稻草人,在晚风中来回晃动。由于天黑,灯光太暗,误将稻草人看成了晃动的人影。
“原来是自己吓自己。”晚生松了一口气。
零凝皱眉细看,只见那稻草人做得十分逼真。虽然材质只是稻草,但制作十分精细。身形与人一般无二不说,手脚口鼻,五官俱全,甚至能从那微微隆起的胸部判断这是一个女性。
“奇怪,山路无田,这稻草人是用来做什么的?”零凝百思不得其解。
这稻草人穿着黑衣,披着斗篷,在风中摇晃,嘴上还露着邪邪的笑,十分诡异。
“咦?什么味道,好香啊。”晚生使劲吸了两口气,问道。
零凝也发现了异常,她嗅了一下,答道:“嗯,是梅干菜蒸猪肉的味道。”
“不对,好像是椒盐鸡屁股的味道。”晚生表示不同意见。
零凝却没理会他,自顾反问:“大半夜的,荒山野路上怎么会有梅干菜蒸猪肉呢?”
话音未落,只见山路前后各出现一点白光,接着响起了音乐。随着乐声越来越近,白光也越来越大,竟然将前后路堵死。白光之中分别走出一路人马,前面一路是迎亲队伍,后面一路是迎葬队伍,这怪异的乐声竟然与红白两路之事毫无违和之感,
“糟了。我们遇上不干净的东西了!”零凝惊道。
“这可怎么办啊?”晚生心里着慌,六神无主。
“别怕,这是幻觉,闭上眼跟我念清心咒。”
说罢,两人紧闭双眼,嘴里念咒不停。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只听乐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大,直至将她们包围,缭绕许久。零凝正担心零落会不会被吵醒,打破清心神咒,乐声却戛然而止,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晚生悄声问道:“凝姐,脏东西走了吗?”
零凝“嗯”了一声,“应该走了。”
二人一睁开眼,才发现白光并未消失,自己已被白光包围了个严严实实。借着白光他们看见身旁站着的是十几个红白事打扮的人。乐声骤然复起,包围着他们的十几个人突然发难。二人眼前一黑,消失在了了原地。
诡异的乐声缭绕不绝。零凝只觉身子轻飘飘的,似是在移动,但身体却被挤在一处狭小密闭的所在,动弹一下都十分艰难。眼前一片漆黑,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得用手四处乱摸。这一摸可吓了她一跳,这空间,竟似在一个棺材里面。
“晚生!”
零凝大喊一声,见许久没有回应,心里不免有些担忧。这臭小子,到哪里去了?她用力敲击棺材盖子,却不能动其分毫。
又过一会儿,上方传来晚生迷迷糊糊的声音,“嗯?谁在叫我?”接着话风突变,又是一阵惊慌失措的呼喊,“啊!我这是在哪?凝姐,凝姐你在哪?”
零凝松了一口气,还好人没事,可是总觉少了点儿什么。她脑中一个激灵,忽然惊出一身冷汗。
弟弟!零落不见了!
她又急又慌,担心弟弟的安危,急于寻找脱困之策,脑中却一片空白。正在无计可施的时候,上面传来晚生抱怨的声音。
“哎呦,什么东西硌到我了。”
零凝灵光一闪,对了,师父的宝贝葫芦还在晚生的身上!
“晚生!”她急忙大喊,“快把师父的葫芦拿出来!”
晚生不明所以地拿起葫芦。
零凝一手捏法诀,口中振振有词,另一只手朝棺材盖上一拍,只听“砰”的一声棺材盖翻转着飞了起来,零凝急忙翻身跳了出去。
原来这二人分别被困在了棺材和花轿内,棺材在下,花轿在上压着,怪不得零凝使劲却难动棺材盖。刚刚零凝借助葫芦中的灵力,运用法术里应外合,上下夹击,把棺材盖击了起来。与此同时,花轿也炸的四分五裂,晚生抱着葫芦飞了出来,“哎呦”一声跌在了水里。
零凝一把捞起晚生,站在复又闭合的棺材盖上,只见半个棺材已经浸在水里,周围是十几个穿的大红大白的人,站在水里,把棺材团团围住。
“我滴娘呀,这是要把我们活活淹死啊!”晚生刚刚脱困,看到自己被这些人抬进了湖中,不免心有余悸。
零凝也不多说,托起癫道人留下的酒葫芦,口诵道家驱魔法咒。只见葫芦开始旋转,越转越快,接着飞至半空。零凝大喝一声,葫芦犹如烟花一般爆散开来,顿时烟霞满天,流光朝包围着他们的人群射去。只一瞬间,这些人物全部消失不见,浮在水面上的是十几个穿着红白衣服的稻草人,制作精致逼真,和那个披着黑色斗篷的稻草人竟一致无二。
“又是稻草人。”晚生惊道。
这些稻草人被打回原形,法术一破,消失的无影无踪。接着,落下的无数流火又在河面上升起,复又回到天上,极速旋转,又恢复了葫芦的原貌。
“糟了,我们中计了!”零凝召回葫芦,急匆匆地跳上岸去。
晚生一脸“我很中意你”的表情,“我靠,怪不得是宝贝,这葫芦质量真好。”感慨一番,也跟着追了过去。
月明中天,风起云散。
“站住!”
零凝施展追踪法术,一路跟踪,终于追上了劫持零落的黑衣稻草人。此时,稻草人已经变成了正常人样,她抱着零落一路逃去,全然不管零凝的呼声。零凝一个翻身,拦在稻草人的身前。
“我叫你站住!”
黑衣人遇零凝阻拦阻拦,急忙转身逃走。此时追来的晚生也已赶到,正好撞了个正着。
“嘿,鬼东西,原来有阴谋。”晚生坏嘻嘻地说道。
“抓我弟弟干什么!”
零凝大声质问,黑衣人却不做声,只死死地盯着二人。黑衣人前后遇敌,无路可走。只见两人越靠越近,把黑衣人困在中间,零凝大吼一声“还我弟弟”,便冲了上去。
虽然黑衣人只是个稻草傀儡,但功夫却不容小觑。晚生见零凝没有占到便宜,也加入战斗,三人斗在一处,难舍难分。零凝和晚生使出浑身解数,一时间却难以取胜。但毕竟以多打少,黑衣人又用一只手抱着零凝,行动十分不便,零凝得个破绽,用一直藏在身上的匕首刺伤了她。
黑衣人一个翻身,落在地上。只见那伤口处汩汩冒出黑血,看来是伤的不轻。
“你已经无路可走了,乖乖把小零落交出来,不然……”
晚生话未说完,只见黑衣人将零落放在地上,本以为她要放手一搏,却不想她从身上取出一株奇怪的药草,用手一搓,变成一粒药丸,塞进了零落的嘴里。
“住手!你要干什么?!”零凝大惊,急忙冲上去阻止,但却为时已晚。晚生见情况不妙,也冲上去。
黑衣人将药丸送进零落的嘴里,见他确实下咽,便举起手掌拍在自己的天灵盖上,化为灰烬。
二人冲到黑衣人面前,黑衣人已经成为一摊灰烬,被风一吹,消散的无影无踪。
“哇~”的一声,黑夜中响起了嘹亮的哭声。经历了这场怪事,零落终于醒了过来。零凝无暇顾及那个化为灰烬的黑衣稻草人,急忙抱起零落查看。说来也怪,零落一在零凝的怀里就停止了哭声。
零凝仔细查看,却未发现什么特别之处。不知道那个黑衣人给他吃了什么,零凝心里总放不下,但这个时候又不方便回去找殷蓉师父。无奈之下只得先回竹屋,再作计较。
是夜。风起,云涌。
零凝和晚生守在零落的身边。一夜无事。
次日清晨。
少维山,竹屋。
“姐姐。”屋子里想起清脆稚嫩的童声,“姐姐,起床了。”
零凝趴在床边,又换了个姿势,嘟囔道:“别闹,臭小子。”
“姐姐,姐姐?”童声复又响起。
零凝被人推了几下,终于不情愿的睁开眼睛。她朝旁边瞟了一眼,看到正在睡觉的晚生,目光又移到了床上。
粉嫩的小手,精致的小脸,明澈的眼眸,圆润的小嘴,活生生一个小玉人儿啊。
“你…你…你,你是谁?”零凝顿时清醒了过来,吃惊地问道。
“姐姐。”
“我弟弟呢?”零凝这才发现躺在床上的小零落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姐姐。”
小孩儿又喊了一声,他用那双粉嫩嫩的小手抚向零凝的脸。零凝虽然吃惊,却鬼使神差的没有躲开。她目光下移,突然发现小孩儿白皙的脖颈上挂着的坠子。
清澈透明,形似水滴。
零凝不敢相信,这个孩子,这个孩子竟然是……
她失声惊语。
“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