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的罪与罚》覆酒

17、让步

　　他们还没回府之前，宇文思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去处。别的都没有什么，只是担心宇文和与姬初年纪相仿，若生出别的什么情愫来，事情就太不好办。

　　所以当姬初满载而归，用完膳回房看见宇文思时，他的神态平静得不对劲。

　　“你玩得怎么样？”

　　姬初还是不满他不让自己见宇文元，自顾自坐下，随口答道：“我玩得很开心。但是见到你就不开心了。”

　　宇文思笑：“我哪里让你不开心？”

　　“你自己心里也知道，你为什么不让我见宇文元？”

　　“这样还不好么？禁闭自然是谁都不能见的。我替你出气，我还有不是了。”

　　姬初闻言，愤然起身直视宇文思，道：“你替我出气，然后到了我连问他要个原因都不能够的地步。这也算是替我出气吗？你根本是在保护他。”

　　宇文思平静道：“保护得了一个，未必能保护另一个。姬初，你是很有办法让人感到危险的，对不对？”

　　姬初根本不知道他在讲什么，没办法就他的问题作答，只能讲自己的难处：“你明知道我就是来报复宇文元的，不能一次失败你就不让我见他了，你这样我怎么才好？你不是说好会帮我的么？我都不要你怎么样，只是别阻止我见他。”

　　宇文思不为所动地微笑：“元儿的责罚已经呈递帝京，不可以改了。我也无可奈何。”

　　“你折子上那么写，但是你让我见他，只要没人讲，帝京隔得远，也不能知道这么多。”

　　宇文思道：“你这是在使我犯罪。”

　　姬初见他顽固不化，怎么也不肯退步，也生了气：“那你不要犯罪，我不理你那么多，我去犯罪好了。我明天一早就让人硬闯。今日没有进去是因为给你的面子，谁知道你并不稀罕别人给的面子。”

　　宇文思面无表情道：“你能闯进去就闯。”

　　“宇文思你——”

　　姬初下意识扬手想打他，但一瞬间被宇文思抓住了手腕。姬初才想起这是宇文思，不会让她打的。“你放开，我要走了。”

　　宇文思不理她，只是换了称呼问：“殿下去哪里？”

　　姬初深吸一口气，狠狠甩开他的手，气呼呼地出门去：“你管不着！”

　　宇文思见到她边走边揉自己的手腕，那里红了一圈，十分显眼。他有点过意不去，毕竟是个十六岁的少女，不好认真计较，便追问道：“夜深了，你还不打算休息？”

　　“睡庭院！你在哪里我就不在哪里，反正不想看见你。”

　　宇文思点头，“那好，我去厢房，你还是不要睡庭院比较好。”语毕，他转身就出了门。

　　姬初立在月下的庭院里，看着宇文思挺拔的背影，不禁暗暗佩服自己方才跟他吵架的勇气。

　　可是明日到底要不要硬闯？姬初烦躁地叹了口气。

　　谁知道这个问题并不用她烦躁，宇文思第二日就给了特赦：说是如果姬初有需要，宇文元就可以同她出门，保护她的安全，将功折罪。其余时候仍然形同禁闭。

　　听见这个话，姬初简直想情不自禁地亲宇文思一口，这个妥协真是可爱。

　　她趾高气昂地到了宇文元院门外，看见昨天那些阻拦的卫士仍在，不禁小人得志一般地哼了一声，推门进去。

　　宇文元在庭中练剑，看见姬初进来也不意外，显然已经知道了宇文思的赦令。

　　他毫无愧疚地笑道：“怎么，你还活着呢？”

　　“你就只有这种话对我讲么？”姬初咬牙，“不会讲人话？”

　　“跟你没什么好讲的，看见你就烦。”

　　“那你还不是天天要看见我，不好过吧？不好过就对了。”姬初忍着怒气问，“你告诉我，怎么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不是讲好了会回来的？”

　　“我跟你讲的话什么时候算数过？”

　　“你……你倒是不觉得羞愧。”姬初被他的无耻深深刺激到了，又好气又好笑，“你是不是因为我让连柔生气了，所以要给她出气？”

　　宇文元停下动作，随手将剑扔给红豆，接过帕子擦手，沉吟了一会儿之后望着姬初，不解地道：“不然还有什么其他的理由？你知道还要问我，有病吧。”

　　姬初顿了一顿，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你对她情深意重，我怪羡慕的。以前在宫里我有委屈，你从没有想过为我出气。”

　　宇文元翻了个白眼：“那是因为让你受委屈的是你爹和你哥。”

　　“那也……总之我知道原因了。”姬初还想说什么，但是好像也没有什么意义。她看一看他的模样就离开了。

　　红豆送她出了院门，回来嘀咕道：“清河帝姬有时候可怕，有时候又怪可怜的。公子虽说不喜欢她，但是那一手是真狠……”

　　宇文元冷笑：“你是不是有意见？有意见你就说出来。”

　　“小人哪里有意见。小人比清河帝姬还可怜呢。”红豆瘪嘴退下。

　　宇文元却又对他道：“你一会儿出去，告诉小柔，明早巳时东城门会面，我带她去踏青。”

　　红豆停步，好生作难：“这个，君侯有命，只能跟清河殿下出门。公子……不好违抗吧？”

　　“我硬要出去，他能把我怎么样？”

　　“君侯不会怎么样，红豆只怕那位殿下要把公子怎么样，公子自求多福吧！”红豆说完，一溜烟奔出院门，口中偷笑道，“还踏青呢，分明是为了避开母老虎的锋芒。不过到时候她追究起来，公子也只能吃瘪，那可就替红豆出气咯。”

　　当然宇文元是不在意姬初的反应的。

　　这日巳时许，流云容容，清风徐来，是个踏青的好时候。

　　宇文元穿一身鸦青滚金边的束腰长衣，绾发的玉衡在日光下折射夺目的光芒，如有一圈五彩神华环绕头顶，给他阴郁桀骜的轮廓镀上一层明丽的艳色。

　　马车停在王府门口，红豆将手中的马交给门房牵着，先替宇文元拢起帘子，扶他上去。

　　然而应当空无一人的车中突然探出红素的脑袋，脸上带着和她主子姬初如出一辙的盈盈笑容，说道：“大公子，殿下得闲，决意与您一同出游，公子应该不介意吧？”

　　宇文元黑着脸憋出一句话：“我介意，让她滚下来。”

　　姬初冷哼道：“你介意也没有用，我只是通知你，不是征求你的意见。更何况你的禁闭还在呢，我要是不去，你估计也走不了，自己选吧。还有，不要想着硬闯，你别逼我告诉宇文思。”

　　“不怕刺激你就来。”宇文元冷笑，懒得理她，翻身跨上门房牵着的黑马，一抖缰绳冲了出去。

　　姬初答道：“我怕你会觉得刺激。”

　　红豆朝前奔了两步，焦急地挥手大叫道：“哎！公子，那是小人的马——”

　　姬初“唰”地放下帘子，当车轱辘缓缓驶过哭丧着脸的红豆身边时，他听见姬初嘲笑道：“没有马，你可以骑驴呀。”

　　陈王府当然不至于没有多余的好马，但并非红豆这样的小厮可以随便骑的。但是骑驴的话……也未免太有损王府的正面形象了。

　　红豆耸耸肩，喜上眉梢地回府里去，躲过一劫，幸甚幸甚。

　　一二十个下人连忙跟随一马一车快速出了城门。

　　连柔已经亭亭玉立地等在那里了。她今天穿一身藕色长裙，发上坠了流苏，灿烂夺目。

　　连柔回头见到策马飞驰的宇文元，不禁看得痴了，他纵马时有种野性的洒脱不羁，难以抗拒。

　　很快连柔又看见紧随其后的一架马车，正要开口夸他体贴，岂料马车一停，红素掀帘而出，笑道：“奴婢见过连姑娘。”

　　连柔顿了顿，神色僵硬地看向宇文元：“元哥哥，殿下她——？”

　　宇文元道：“她想看看我们怎么踏青的，用不着搭理，当她不存在。”

　　“这样不妥吧？”连柔咬唇道，“要不还是先把殿下送回府去？”

　　宇文元冷冷道：“我要能送得回去的话，这玩意儿就不会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