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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落石阵 ...

  •   在黑夜的大雾中一切朦胧迷茫,如同进入了另一个没有天与地的世界。可按幸颜之理,在这寥无星际的夜里,只怕是可以寻到料峭之岛的最好时机,因为夜越黑,那火光便更容易辨认。
      “方才我问了那个通报的暗卫,他告知我说……”

      “成枢大人是带着两条舟楫寻岛的,原本想用火光来防止走散,只可惜方向实在难辨,才划了不过一会,便失散了。”

      “后来呢。”幸颜问。

      “后来成枢大人下令我们不许划动,最后便在大概半个时辰后,隐约看到了料峭之岛。不过只见到一会儿便不见了。”那暗卫想了想,又道:“我们划了两个时辰,好不容易才回到岸上。”

      幸颜忍俊不禁,摇摇头,追问:“你们现在还剩多少舟楫?”

      只见那暗卫抬眼仿佛数了几遍后,才肯定道:“还剩四条。”

      “够了。”幸颜一笑。

      “首先,要保持舟楫保持直线前进,那么我需要四支六尺长笔直的树枝。每次前行时,先将树枝放于前方,再划行,如此可以确保方向的正确。”

      “四条舟楫,每条舟楫举一把火,三条一字在前,一条在中间后方,保持三角形的阵型,最后一条,必须保证前面三条的火光能清楚看到,而前面的三条,也要注意左右后方的火光。这样可以保证不会飘散。”

      幸颜登上船头,轻轻坐下,看着左右两边缓缓移动着的模糊火光,对自己此次的计划胸有成竹,若是无用,她还有一个法子。

      “爷!右边亮起两个火把了!”暗卫见那突然增加的火光,立刻大声通报道,说着也跟着点燃一个火把。

      邻足点点头,继而那船头的人立刻将木棒捞起,直于右边,船便直直向右边划去。

      这便是幸颜的计划的第二步,呈向右的梯度形式前进,因为据那暗卫所提,当晚他们顺风而飘,便凑巧隐约看到了料峭之岛,那便可以肯定料峭之岛在整个湖面东北方向。

      巧的是,寒山在湖的西北方向,水源由此而来,承接西北之风,才能将成枢之舟带近小岛。若非如此幸运,幸颜也束手无策了。

      “每划十八尺,便向右行十二尺,最右的舟楫先燃起两把火,待看到中间以及后面的舟楫也燃起两把火时,再向右边划行。”幸颜当时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终于在此派上了用场。

      青连湖所处荒无人烟,人迹罕见,故而也没人记载过几宽几长。可是,根据一开始成枢所行所用的时间来计算的话,如此行法,不说一定……

      “八成可以寻到那传说中的料峭之岛。”

      邻足还记得方才幸颜抬首对他说这句话的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自信。在灯火闪烁下,她似乎脱离了那副如平常女子般看脆弱普通的躯体。那晚,天空中的繁星似乎被她藏到了眼中,竟是如此超凡脱俗。

      可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神。看遍世间各式各样的女子,谄媚取宠,谦卑自牧,或是嫣然含笑梨花带雨……都像那掌中一握的那幼的雏鸟,一颦一蹙,均像那柔弱的喙,一下一下地啄着自己的掌心,舒痒挠人,却又不会张翅飞翔。

      但此时他却看到了一只灵敏强壮,还对自己高歌的鸟儿。

      “不错。”邻足会心一笑,将所有的赞叹掩藏,不愧为骗过本爷的女子。

      倒是幸梄,则是一个劲儿地啧啧称赞,献殷勤般立刻又为她诊疗了脚伤,又好学地问来问去,问她是怎样想到这方法的。

      而幸颜自是扬起下巴高傲地只字不提,只潇洒的甩了一句话,“你自己想去吧。”

      幸梄也不恼,还是笑容可掬地将她小心背起踏上中间的小舟,一边还温柔的提醒她让她将衣服披好,湖面上更冷。

      而登上船不过几刻后,幸颜便靠在幸梄的肩上昏昏欲睡了。这一天奔波劳碌,心情大起大落,应对着睁开眼的世界,她已经非常疲倦,当她正要进入沉睡时,一声叫喊立刻打破了夜半阴暗湖面该有的平静,也将她立刻从睡梦中惊醒。

      “找到了”。屹立在船头的邻足轻笑,看着前方不远处一座忽隐忽现的小屿,在茫茫黑雾中如同遮着面纱的女子。他握紧拳头,身后晃晃悠悠的三道火光,将他脸上势在必得之态黑红相映,竟显得狂傲十分。

      幸颜睁开眼好久都茫然的不知自己身在何处,那船声突然大晃一下,幸颜惊叫一声连忙抱住身边的幸梄,待回神才怒气冲冲道,“好好划船不行咯!”听到身边幸颜噗嗤笑起来来,她皱眉大力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威胁道:“再笑撕了你的嘴!”

      这一拳用力不小,幸梄假装委屈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道:“喂!你看你刚才还如小狗一样的傻呼呼的,这一吓不是醒了?你都睡了快一个时辰了。”

      闻言,幸颜眨眨眼,确实,她眼睛都不涩了,还精神了好多。她心中自想不与他计较了,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继而扭过头去。全然没发觉他说她像小狗之言。

      直到船头抵至那如犬牙交错的礁石之上之前,邻足都一动不动。那轻轻的一碰,让整个船身都摇晃了一下。邻足身边的成枢对几条船上的人都使了几个眼色后,才护着邻足踏入礁岸。

      这岛说小也不小,近水的地方是一层层苔藓覆盖着,如同女子的裙摆在水面浮沉张合,衬的小岛有了漂浮的活力,故而世人才觉得它忽隐忽现神秘至极。

      岛身中间部分有高低不平的山脊,而周围是一圈一圈到外越来越矮,又参差不齐的礁石。上密集着大大小小的凹陷凸出,在黑夜的火光照耀里如同一只只望向四方的眼睛,看上去不由让人有些发麻。

      显然有些暗卫是不愿意下舟的,正好邻足也顺了他们的意,就带了成枢和一个随身的暗卫站于岸边等待那对缓缓下船的姐弟。

      踩上这小屿之时,幸颜顿时才明了为何民间传之为“料峭”,确实它虽然比不上旷幽谷的重岩叠嶂,遮天蔽日不见曦月之俊俏也,但如此如从天而降的落石之阵,如布罗星辰,实属奇观。

      “可惜了我们夜晚‘偷渡’,不然在晨间此岛必观得趣味良多。”幸颜不经意间发出感叹,感受着寒意阵阵,来自自然的鬼斧,对此岛甚是欢喜。

      谁知又冷不丁被邻足的给打断:“本爷可从不偷渡。”

      幸颜不由翻了一个白眼,瘪瘪嘴,而幸梄则又是偷笑了半天,见邻足已经开始往前走,即将消失在岩石之中,连忙从身边护卫抢了一支火把,扶着幸颜开始跟上。

      岛上基本都是由岩石组成的,故而走起来不似泥土那般柔软,还伴有如树叶般沙沙的声音。一行人如此这般在岩中穿梭着,幸颜则是左右好奇观望好不忙碌。

      虽然这些尖石不过她高,可都形态各异,千姿百态,像那她极少到过的人间集市,似乎倒是都是错落的人迹,一时间她竟然觉得热闹起来,全然没注意到自己在绕圈子。

      而幸梄则是对这些毫无兴趣的,他扶着幸颜走了半天后,看了看身边的景象,又看了看前面依旧在前行的人,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当他们又走了几刻后,幸梄终于神色凝重的停下脚步,看着一块尖石目不转睛,继而肯定道:“我们迷路了。”

      只见前方的两人立刻停下脚步。

      其实邻足一开始便意识到在这落石阵中必会迷路,可他坚信那中间最高的一块石头可以作为目标点,至少可以保证不会失去方向。可如此绕来绕去几圈后,他竟发现那石头四面对称,竟无一点区别,加上大雾迷茫昏暗,一时之间他也束手无策只能每条路都试一次,显然这样陷入了死循环。

      “爷,或许我们可以在每个交叉口做一个记号。”成枢突然打破沉默,颔首恭敬道。

      邻足摇摇头,这个方法他想过,可落石阵造成的选择多样,若每一条都做了记号,等于每一条路都没有做记号,如此亦然。

      思此,他有些不甘心地握了握拳,好不容易登上了世人都无力企及之地,一切的辛苦难道就这样白费了?

      他实在不甘雌伏。

      而一头的幸颜在回神后,意识到所处境地,也难得皱眉也认真进入沉思,认真环视一周后,将手扶于下巴,竟与余幸思考时的姿态一模一样。

      良久,当人们都快按耐不住这让人窒息的沉默时,幸颜突然轻道:“或许,我还有一个办法。”她语中有些不确定,拖长了尾音。

      这一声提起幸梄的兴趣,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他连忙追问,“什么办法?”

      邻足的眼中也浮出少有的期待。

      幸颜莞尔,看着不远处近在咫尺,似屹立于跪伏于地的人民的圣尊一般的高石,道:“其实这岛有人登过了。不过寥寥无几,而在那极少的人中,能够走出这落石阵更是无二。”

      “无二,也就是说……”成枢难得回答幸颜,可惜也是自言自语地陷入沉思。

      而此时他们全然没发现邻足的眼神突然染上可怖的杀意。

      “哈哈。我猜的啦!”幸颜突然笑起来,捂着肚子看着他们被自己随便一语便紧张的样子,心想在这鬼魅的环境中果然容易让人吊胆提心,便乐不可支道:“我是觉得登上这岛也不难,所以乱猜咯,而且,走出这落石阵,也简单得很。”

      邻足掩下狰狞,愠色浮起,不耐烦道:“快说!”

      幸颜闻言是真的恼,若不是师伯的遗训,她真想自己走出去让他们几个人饿死得了,不然整天吃力不讨好,不过她见身边一脸兴致勃勃的幸梄,顿时心中的气也消了些,毕竟,能让他讨好自己也是很不错的。

      想到这里,幸颜还是喜笑颜开,继而道:“阿九啊,扶着我,我带你们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落石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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