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神死去之日》葵里

30、神仙妃子

　　（总是在分别。）

　　“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出来，知道了吗？”

　　丽姬把男孩放进了壁橱里，蜷起身子的他，看上去只有小小的一团，细软的银发垂在眼前，在白皙的脸上投下一片晦暗不清的阴影，她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像安抚幼崽似的一次又一次地顺过他的后脑勺。

　　“丽姬，我……”市丸银伸手扯住了她的衣袖，指节隐隐泛青。

　　“银。”

　　（我总是在分别。）

　　或许失忆的人会格外重视仅有的过去，无论快乐也好，痛苦也罢，丽姬一分一秒都不打算忘记，她甚至经常刻意去回想曾经她所经历的一切，却发现那些场景里所应该产生的情感就像正在流逝的沙漏一般，越是用力地收紧手指，便越抓不住。

　　但是此刻，丽姬看着市丸银悲恸的表情，思绪仿佛又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牵引着飘回了京都，脑海中逐渐浮现出青年伏在她膝头静静垂泪的模样，他仔细地啄吻着她的手背，不止一次地哀求道：“我们可不可以永不分离？”

　　有几朵夜樱乘着风儿落进窗来洒了一地，灯盏里的油快燃尽了发出细微的炸响声，墙上映出两道相互依偎的人影，轮廓显得纤弱许多的那一道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当初，丽姬以为那就是永远————

　　“我不要！丽姬明明什么都没做！我不要、我不要！”市丸银惊慌失措地往丽姬怀中蹭去，双手死死地箍住了她的腰，像是要将自己直接嵌在她身上似的。

　　“你听话……”丽姬叹了口气，轻柔地回抱住他，软语劝道：“好不好？银。”

　　察觉到丽姬的动作，市丸银几乎是瞬间就哭了出来，小脸憋得通红，一个劲儿地往她怀里钻，“不……我要和丽姬在一起，你明明答应过我，等雪停以后教我放纸鸢，你怎么能食言！怎么可以……！”

　　“雪不会停的，只要我在你身边，就永远不会停。”

　　其实丽姬很早之前便隐约预感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她知道瀞灵庭迟早会找上门来。

　　“什么……意思……”市丸银呼吸一滞，语气有些飘忽。

　　“银那么聪明，肯定早就察觉到了吧。”丽姬说着，竟还有心情笑得出来，“不然一直以来也不会那么小心翼翼。”

　　“谢谢你，一直想要保护我。”

　　“别走，丽姬，我只有你、我只有你啊……”

　　市丸银现在听不进去一句话，他只知道丽姬就要被外面那些死神带走了，如果雪灾真的因她而起，瀞灵廷为了及时止损，她会死的！

　　这个可怕的念头完全冲散了市丸银的理智，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眶滑落，甚至连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你别去，不要去！我们逃、我们逃吧！我们回七十九区！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去哪里都行！”

　　人在死后变成整前往尸魂界，可是整如果死了，就是真正意义上地从世间彻底消失了。

　　而眼前这个人，将自己从冰雪中救出来后无不怜爱有加，教他读书明理分辨是非，给予他存在的意义，让他睁开双眼看见了恶所对立的那端，是善，是爱，是悲悯。

　　在丽姬身后，市丸银看到的，是一个充满了光明和希望的世界。

　　如果一直留在东七十九区能让丽姬躲过一劫，市丸银想，似乎继续活在泥沼里也不是坏事。

　　“我在这里，也只有你。”丽姬不忍指出他的天真，蓦地推开了他，将他重新放回了壁橱里，一手迅速地关上了柜门，套上拉钩，还细心地留了个缝隙让他能在她离开后自行摸索着开锁。

　　死神来因不明，既然他们的目标只有自己，丽姬就不可能把市丸银暴露出去，让他处于危险之中，“所以我不能牵连到你。”

　　“不！丽姬！丽姬！”市丸银拼命拍打着门，哭嚎着试图挽留。

　　“没关系的，你的人生还很长，以后，你一定能……”丽姬背靠柜门，眉眼间氤氲着朦胧的烟云，她神情一涩，那忧愁便仿佛要凝成雨滴下来了一般，可是她的声音却又温柔得不像话，宛如林中的青鸟正在吟唱着颂歌，每一个字都落在了人心尖上。

　　“你一定能交到很多朋友，你会平安无事地长大，会有人像我一样珍视你，所以————”

　　“不要哭了。”

　　丽姬侧身转头，从柜门间的缝隙处对里面哭得不成样子的男孩灿然一笑：“因为银是个好孩子啊。”

　　“不、不……”如同骤雨一般的拍击声越发疯狂，整个橱柜都开始剧烈晃动。

　　“抱歉，让你这么难过。”丽姬向前走了几步，广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听着男孩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她硬下心肠，最终还是没有回头。

　　“再见，银。”

　　推开房门，走出市丸银每天早晨都会清扫的整洁小院，丽姬抬头，黑压压的死霸装映入眼帘，死神们的斩魂刀纷纷出鞘，严阵以待的肃穆在寒风呼啸中沉寂得可怕。

　　不受风雪侵扰的女子站在一片浑浊的苍茫中，微微颔首，“走吧。”

　　***

　　五个时辰前，瀞灵庭青流门。

　　一身熨烫得体的死霸装外套队长羽织的文雅青年正了正头上的礼冠，即使处于放松状态，他的腰背也下意识地绷成了一条直线，双肩舒展却不塌或过开，显然受过良好的贵族礼仪教育，看着差不多集结完备的各番队员，他目不斜视地对身边的人说：“下令了？”

　　“嘛，查清根源了。”答话的人一边挠了挠一头微卷的褐发，一边不顾形象地打着哈欠，跟一旁站得像颗青松似的痣城剑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还以为非得等这场雪把整个尸魂界都埋了京乐队长才查得出来呢。”痣城剑八冷哼一声。

　　“稍微体谅一下我们八番好吗，为了这事儿可真费了不少劲儿。”京乐春水翻了好大一个白眼，嘴中啧啧作响：“据说是人为造成的，真夸张啊，连天候都可以改变。”

　　“所以才兴师动众地派了五个番去，对吧？”痣城剑八蹙起了眉，“不过既然是灵力引起的，怎么还花了这么久才查到？据我所知，派出去做赈灾任务的其实不是灵院生，而是八番的正式队员吧，除了正副队长连三席都去了。”

　　“因为引起雪灾的灵力是无意识的逸散状态，覆盖了整个尸魂界，所以很难找到灵压中心，即使是八番也花了很久的时间。”京乐春水抬手接了一片雪花，半透明的六棱晶体很快便在他掌心化成了水，他脸上敛去痞气，转而露出几分凝重，“无法想象灵力得多强才能达到这种程度。”

　　“无意识？那不就是和呼吸一样发散灵力了？如果像我们一样把灵力聚集起来运用的话……”痣城剑八从不惧战，但这个假设却令他全身发冷。

　　“是啊，可能光是灵压就能碾碎一般的整……不，死神也许也承受不了。”京乐春水摩挲着下颚蓄起的胡须，不住地摇头，“不妙啊，太不妙了，”

　　“对方没有敌意最好，否则，绝对是一场苦战。”

　　一道温醇的男声突然响起，正在谈话的两人随之望去，一个身量极高的青年拢着衣袖信步走来，正巧掩住挎在腰间的斩魂刀，他生得极好，单论五官而言这份英俊甚至有些锋利。

　　但从这个青年的神态中所表露出的气质来看，却像是仲夏夜的月光下风平浪静的湖面一般温吞而内敛，使得他的整体外形极富亲和力。

　　“哟！蓝染副队长。”京乐春水挥了挥手。

　　如果要在护廷十三番里做一个人缘调查，蓝染惣右介绝对可以排进前三甲，一见他来，原本板着一张脸的痣城剑八态度都难得缓和了些，“蓝染君，整队完毕了吗？”

　　“是的，其他几位队长已到位，我就是过来告知两位，准备出发了。”蓝染惣右介行了个半礼，将话带到。

　　两人神情一凝，点头道：“知道了。”

　　这次任务是百年来人员调遣规模最大的一次，即使有意收敛了灵压，但大批穿着死霸装的死神杀意凛然地经过时，临近的流魂街区连空气都压抑了起来，居民与商铺纷纷关门闭户，一时间，原本热闹的大街上再没有一丝人气。

　　八番队整理上交的情报精准标明了目标的所在地，大部队采取了间断瞬步的行军方式朝着东边而去，好在雪下得并不算大，他们在几个时辰后如期到达了现场————

　　一间坐落在山中的农家小院。

　　在各番按照战略部署严密包围了小院之后，经过商议与各方面综合考虑，最终决定由形象温和，战力也十分出众的蓝染惣右介去与任务目标进行初交涉。

　　外墙没有装门，只简单地安了一排可移动的篱笆，但蓝染惣右介并没有贸然进到前庭里去，而是扬声站在墙外向屋内喊道：“我等是护廷十三番的死神，阁下可否赏光配合一下调查工作，跟我等去一趟瀞灵廷。”

　　“呼……呼……”

　　裹挟着雪粒的寒风一阵又一阵地刮过，不一会儿，紧闭的门有了响动。

　　正当死神们始解斩魂刀时，一袭赤色点燃了冷寂的冰雪，浮着沉光的缎面上，金纹白鹤跃然而飞，她行走间摇曳的身姿，像是扶风的弱柳，委地的裙角轻摆，如同一捧流动的火烧云。

　　飞雪中，近了，她渐渐近了，容颜尚未完全展露，便已然美出了空相。

　　无双的艳光摄住了所有人心魄，死神们不禁放轻了呼吸，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那抹飘渺的身影，仿佛只要一眨眼，她便会如烟雨般消散而去。

　　“我愿意随你们走。”神仙妃子说。

　　然后，她眼眸微垂，一缕哀愁描过她的眉梢，极淡，也极美。

　　“可是，能不能稍等片刻，我想收拾些……珍视之物。”

　　这声叹息也是轻的，但听在人耳里，就像是从苍穹之外坠落的陨石一般，带着火尾砸落在地，离她最近的蓝染惣右介即使自诩心如磐石，在她面前也不可避免地动摇了起来。

　　“当然。”蓝染惣右介答道。

　　“感谢您，死神阁下。”

　　闻言，神仙妃子脸上的哀色散去了许多，一双流光溢彩的美眸仿佛承载着星河月辉。她虚作一礼，又转身施施然走进屋内————

　　“好可怕……我要死了，比大虚可怕多了……”京乐春水表情浮夸地攥住胸前的衣襟。

　　一旁的八番副队长矢胴丸莉莎已经完全陷入了石化状态。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京乐春水回头一瞥，就看见了一大片呆滞的木鸡，他倍感丢脸地深吸了一口气，厉声高喊道：“清醒点！你们这些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