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荼靡》凉水

12、阴谋与秘密

　　第十二章

　　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了。黎静词发现自己躺在大床上，香甜的睡了个饱，想起早些时候凝视着那双又黑又深邃的眼睛，一直到在他怀里阖眼，脸不由得烧起来，再看子句收床帐的时候，一边看他一边咬着嘴笑，也不知道多少被看了去，不免觉得更害臊了，只拽着棉被不肯起来！
　　子句笑得更甚了，“哎呀！昨天真是睡了个好觉，这儿的床只怕比玉皇大帝的还舒坦，我还做梦来着，梦见师哥你坐在窗口吃糖，师哥你吃得美呀！我叫你你都不理我，来，瞧瞧，吃了那么多，嘴不会吃肿了吧？啊——师哥，你怎么拿枕头打我……”
　　子句告诉黎静词，自己醒来的时候郭幸阳已经不在了，不过留下了字条和些钱，字条上告诉他们该到什么地方弄吃的，还有几个附近店铺的位置，以及一些日常物品的摆放位置，然而，他没有说自己去了哪儿，也没说交待什么时候回来。

　　午后时分，小巷里的姑娘们陆陆续续起来了，夜晚迎客的笑容早已敛去，一个个睡眼腥松的端着铜盆出来倒水，洗掉的胭脂香粉混在水里，看不出原有的颜色，香气也消散殆尽、无迹可循。街上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小摊贩，卖些粗糙廉价的吃食。每个人都表情默然，闷不吭声的干着自己的事。黎静词和子句一人抱着个包裹，不紧不慢的穿梭其中，就是两个再普通不过的路人，没人会在意……他们在一家当铺门口停下了脚步。
　　“真的都不要了？”
　　“不要了！”
　　“都不要了？”
　　“都不要了！”
　　“师哥，咱还有点儿钱，再说了，郭大哥他……”
　　“反正不会用上了！”
　　“也是，好衣服是好，可忒扎眼了！”

　　黎静词撕掉了当票，那些锦缎的褂子，特别缝制的西装，还有奇巧的小饰物，都不过是戏班子或唐仲恺为他这金丝鸟所置的装裱，他本就不在乎，还有一层，这些东西；尤其是衣服，哪件没被那个人碰过，他又怎么愿留。东西无罪，犯不着丢了毁了，换些钱花也是好的。

　　两人在回去的路上买了些饭食，还有一包红枣糖糕，是黎静词见子句一脸馋相主动给他买的，子句高兴极了，刚拿到手就打开来吃，自己嚼了满嘴，才想起他的师哥，忙递一块到黎静词嘴边，“稀锅……你也妻呀……扩甜了……”
　　黎静词看他弄得身上到处都是，忙笑着避开，两人推来推去，差点撞上路人……
　　“长没长眼哪！”那汉子大叫。
　　虽根本只是擦过，然而两人都是看别人脸色惯了的人，知道多事的麻烦，刚才也确实闹的有些忘形了，忙敛了笑容，欠欠身，算是给他道歉，也就要继续走了。
　　汉子挡在黎静词前面，狞笑道：“等等！这就算完了吗？”
　　这条巷子较为狭窄，被他一拦，就走不得了，黎静词回头看看，原本没几个行人的地方，突然从后面聚拢来四个相似穿着的人，已经把他们围住了！
　　“瞧瞧，兄弟们，这小哥生得比个娘们还俊，来，让我摸摸看，这皮肉是不是也比小姑娘还滑？”
　　子句哆嗦了一下，还是冲上前，“大白天的，还要不要脸了！”
　　汉子一把抓住子句的衣领子，提到眼前，“呦！小点儿的长的也不差，更嫩！怎么着？想让爷们几个晚上再找你？来呀，兄弟们，先按墙上！”
　　他们真的把两人按在墙上，接着便一阵乱摸，子句吓的大声哭叫起来，几个行人远远的看两眼，均绕道走开，不敢靠近。
　　黎静词静静地任他们弄了一阵子，突然道：“代我问唐先生好！”
　　领头的那个汉子惊了一下，然后紧接着抢白道：“什么唐先生，不认识……这小子真没劲，我们走吧！”

　　等几人走远了，子句吸着鼻子靠过来，“师哥，你刚才跟他们说什么了？”
　　黎静词整好了自己的衣服，再帮子句把弄皱的衣服拉拉平，“没什么，糖糕没粘土，捡起来咱们就回去吧，小猫也该饿了！对了，今天这事别跟你郭大哥说，一群无赖罢了！”
　　其实黎静词也是那时突然想到这个可能，他也不是什么倾国倾城之貌，怎么可能上个街就有人“见色起义”，而且这几个人像是很早就等着他们走过似的，但乱揉一阵子却又不做什么，他碰运气的说出来，结果证实果然是唐仲恺安排的人，可……为什么哪？

　　回到小楼，郭幸阳已经回来了，却说待一个钟头还有事，黎静词见他隐隐的黑眼圈，很是担心，却又不好问什么，只能叮嘱他注意身体，又想着这话怪怪的，不免有些尴尬。子句招呼两人吃饭，他显然还有些惊魂未定，虽然应了黎静词不说这件事，然而神情却是藏不了的。
　　郭幸阳果然问道：“子句，你怎么了？”
　　子句胡乱嘀咕了几声搪塞过去，到底什么也没说。

　　黎静词突然一慌，又想了想刚才街上的事，心里出现一个可怕的想法，唐仲恺不会无缘无故做这种无聊事，到底用意何在？要是还有类似的骚扰，按着自己的性格，怕是会默默地忍着，只求在郭幸阳这里平静地过完那两个月的期限，然而郭幸阳一定会从子句的脸上看出什么，问不出他会担忧，问出了，难免生气，不管怎么样，对于在唐仲恺身边本来就危险的他绝不是什么好事！难道……放自己给他，本来就是这个目的？
　　如果真如唐仲恺所怀疑，郭幸阳做着背叛他的事，他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才安插自己到郭幸阳的身边，然而，如果唐仲恺真的对手下不再信任，找个什么理由不能除去郭幸阳，还要如此费力？怕是只有一个原因，他还要从郭幸阳手里找回或找到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方式也只有一个——让郭幸阳自己给他线索，唐仲恺押上郭幸阳是真的喜欢自己，想保护自己，他必须让四年无差错的郭幸阳慌、乱、急！
　　而郭幸阳一定有什么事没有办完，才一直待在唐仲恺左右，他如果为了自己而加快脚步，再加上唐仲恺不时的小动作，无处不在的监视，他只怕会因为一时不够谨慎而变得非常危险，到时用不了两个月，唐仲恺便会得到想要的，然后毫不犹豫地杀了他，那个什么两个月的期限不过是个幌子！
　　黎静词感觉从头凉到脚……

　　“你怎么只吃饭不吃菜？”郭幸阳看着他，目光充满笑意。
　　黎静词支开了子句，然后深吸一口气，“有些事跟你说……”
　　他又考虑一会儿，还是决定把所有的事都告诉郭幸阳，从唐仲恺在医院里跟他说的话，到今天街上的事，还有他的那些猜测以及他的担忧！
　　郭幸阳静静听他说完，并没有显得很惊讶，也没有慌张，就像往常的他一样，山一样安静、沉稳，只是有些严肃，“真希望你什么也不懂，哪怕是猜测，对你来说也太危险了！”
　　“我不怕！”
　　“我怕！”
　　……

　　郭幸阳把他拉到身边，静静地揽了一会儿，看他眉心一片阴云，有些话哽在喉间犹豫要不要告诉他……
　　“我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