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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送神难 ...

  •   “砰——”

      柳叶儿在睡梦中被这响动惊醒,径直坐了起来。一时呆愣愣的,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声音。然而,没过多久她忽然就反应了过来。

      刚才那道声音……是从内室传出来的!

      柳叶儿飞快的钻出被子,披了件衣裳就去点了烛台,拿着朝那声音方向去。

      “你……你做什么!”

      她儿瞧见那男子居然正衣裳不整,正俯身要去抱、抱地上躺着的她家小姐!

      “啊、啊……啊!”柳叶儿脑子一片空白,脱口的惊叫声中气十足。糟了!她就知道不能带个来路不明的男的回来,何况还是藏在小姐的闺房里!

      沈棹将兰珈从地上抱起,从柳叶儿身边经过时皱眉:“去守着门!”说着,就抬步出了侧屋。

      柳叶儿再回过神,已经跟不上这人的脚步。她追着出去,见他是将小姐放置在内屋那张雕花主床上,这才稍松了口气。

      “快去。”

      “啊……?”柳叶儿对上那双深邃且渐冷的眼眸,蓦的有些发怵,也不知怎么的就听了他的驱使,小跑着往房门口去。

      这时,“砰砰砰”几声拍门声响了起来。“柳叶儿?怎么回事?”

      柳叶儿被敲门声吓了一哆嗦,这才明白刚才那男子为何要叫自己去守门。不过,此刻在外头说话的是兰草儿,她一个人没主张,开了门将她放进来好一起拿主意。

      刚才那一声尖叫声音可不小,故归榭里不少屋子都陆续亮起了灯。兰草儿本就睡的不深,听了动静立即就跑了过来。

      “刚才你怎么叫的这么大声?小姐呢?”她一面进门,一面疑问。

      柳叶儿飞快的合上了房门,也不知怎么答她这话,只好是拉着人去内室看。

      沈棹侧过头,沉声吩咐:“去请那位大夫来。”他的手微蜷着搁在一侧,掌心和指缝间有嫣红的血色。虽这声音低沉得很,可仔细些还是能听出这里头的颤意。

      兰草儿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兰珈,见她双眼紧闭、脸色奇白,当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你留这照看小姐,别叫旁的人进来。”话音未落,人转身就跑了出去。

      院子里头有丫鬟婆子出来查看动静,都被兰草儿打发了回去,她只求今夜之事不要生张出去。

      那常春堂夜里头也有人当值,防的就是急症,可韩遇今儿却不夜诊。兰草儿谁都不要,点名要请他,硬是将人大半夜的从被窝里拖了出来。

      韩遇认得兰草儿,一见她就知又是那位安国公府嫡小姐的事儿,心里无端起了恼火。世家贵女,再没有几个能像她这样折腾的了。

      来时走的是安国公府的侧门,里头也就一个门房小厮接应。韩遇出诊何时这样鬼鬼祟祟见不得人过,不消多想定是兰大小姐闺房内见不得人的事。他醉心医术为是接济苍生,如今却要为了个荒淫的贵女遮掩周旋,实在可气。

      韩遇青着脸,进了故归榭的主屋果然见那床前站了个男子。他心中暗骂了声,不知羞耻。

      正当这时,那男子转过了身。

      上回韩遇替这人处理伤口,并未仔细看,此刻照了正面,先是被他气势姿态一震,随后又生出无限惋惜。这样一个似谪仙的人物,何故要为一女子的闺中玩物,实在可惜。

      “韩大夫,快来救救我家小姐!”柳叶儿哭红鼻子,她自从刚才得知了真相,眼泪就直滚下来。她家小姐竟然跌了一跤,将自己的脑袋给跌破了,血淌了好多,人到现在还没醒呢。

      韩遇心里再怎么厌烦这人,总也不是个见死不救的,立即挎着药箱上前诊脉,又仔细查看这位兰大小姐头上的伤口。

      其余几人俱是不敢在此刻出声打扰。

      “情况如何?”最终,还是沈棹见他开始收拾手枕才出声询问。

      韩遇叹息,再又摇了摇头。

      柳叶儿“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小姐!小姐不成了?”

      一旁站着的兰草儿忙用手堵住了她的嘴,“你想把整个国公府的人都惊动了不成?小姐吉人天相,自然不会有事的!”

      “呵——”韩遇冷笑了一声,“伤在脑子上,有没有谁都不敢保证。先等人醒了再说吧。”

      沈棹脸色奇冷,自刚才起便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仿佛唯有这样才能克制过内心情绪的波澜。他抿了抿唇,平复了片刻方才继续道:“常春堂的保荣丸能否有用?”

      保荣丸三字倒是让韩遇对这人有些刮目相看,世人只知常春堂有可救人于生死一线的神丹妙药,可知其本名叫保荣丸的却只有堂中几个能开堂坐诊的大夫。

      “你怎知保荣丸?”

      这药丸价值千金且入药的药引稀世难寻,常春堂每年仅能的制成个两三颗。非得是真正勋贵人家,平常人根本求不到。不过,沈棹是亲眼见过这药的。上一世他官拜相府,曾经为一人亲自去常春堂购入过。

      “……这伤,倒还用不上此物。”韩遇见此人神色异常认真,只怕自己说了可用此药,他就当真要去弄来这药丸了。“只管依照我的方子用药,短则半日,长则两三日,人就该醒了。”

      听了这话,一侧的两个丫鬟都放下了心中大石。

      韩遇写完方子落下笔,抬眼见一旁站着男子胸襟上映出了血渍,“你怎么也受伤了?”也不是他胡思乱想,只是这一男一女深更半夜的在屋里头受伤……咳咳,韩遇打住思绪,朝着面前的男子叹息:“你这是何苦呢?”他是如何都想不通,好好的人怎么就能甘心做人家闺房里的玩物。

      故归榭夜里头又请了大夫,这事终究也没能瞒住。

      老夫人得了消息,头一个过来瞧她这心肝肉儿。可兰珈还未醒,兰老夫人坐在床前拉着她的手,抹了半晌眼泪,又仔细问了事情原委。

      柳叶儿又哪里敢透露半点那男子的事,便谎称是小姐吃了酒起夜时跌了。老夫人心疼的跟什么一样,想着她这心肝儿为何会喝酒的,还不是因为下午那谢意北闹过一回。自然而然,兰老夫人将这桩事又记在了永昌候府头上去了。

      王氏同安国公严司言也一并来过,也都细细询问了兰珈身边两个贴身丫鬟,昨儿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等送了人出去,柳叶儿立即去攀住了兰草儿的胳膊,借此支撑。她双腿发发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站不住了。而兰草儿亦是缓了会才好些,提醒道:“咱们进去吧。”

      本应当空无一人的兰珈床前,此刻已有人站在了那。

      柳叶儿头皮发麻,简直就差要哭求了:“你怎么……你怎么能出来!万一叫人瞧见了怎么办!”旁的不说,她跟兰草儿就第一个活不成了。

      “把药端来。”沈棹径直坐在了床边,侧过头吩咐。

      “……”柳叶儿吸了吸鼻子,哽咽道:“还在煎着。”她本又不是这人的丫鬟,也不知怎么,他吩咐了什么,自己就会下意识的去照办。

      沈棹又道:“你去看着些,文武火不能弄错了。”

      其实他语气平常,谈不上颐指气使更谈不上威逼压迫的,可就是能驱使人听他差遣办事。兰草儿见柳叶儿用衣袖擦着眼泪往屋外去,愈发皱眉。

      沈棹余光扫见她正盯着自己这边,手上动作一顿,缓缓开口:“可是有什么想问的?”

      兰草儿也看出了此人并无伤害她家小姐的意思,才未将此事声张。否则拼着受罚,她总也要先去告知安国公去。

      “公子……认得我家小姐?”兰草儿脸上镇定,继续开口,“可我和柳叶儿自小跟在小姐身边伺候,小姐认识的人我们也都见过。”

      沈棹摇头,“以往从未有过交集。”

      前世的事,他已经决意隐瞒,同兰珈……这回可算作是头一次见面。

      这样的话,兰草儿既是信,也是不信。不信是因为,她看出的这人对她家小姐的关心,远超过了一般人。不过,兰草儿也不在这事上纠缠,皱眉问:“那公子打算何时离开?”

      这话问得实在是好,简直是问出了兰珈的心里头话。其实她早就醒了,只不过是一直没睁眼在假装昏睡罢了。她煞费苦心不惜以伤自己为代价,就是为了逃避沈棹,逃混掉掳他回府的事。

      没想到,那一摔,摔得太厉害了些,当时是实实在在是晕了过去的。

      ——对呀,你什么时候走?兰珈跟着在心里默问,就差没有凑着耳朵去听他的回答了。

      “看你家小姐,什么时候能醒了……”沈棹声音低醇,一面说着话一面垂眸看向躺着的人。

      兰珈哀嚎,这叫什么事!明明她半点儿都不想面对此人,怎么这人还要等她醒?不!在他没离开前,她一点儿都不想醒。兰珈态度坚决,总之她绝对不会让人看出来自己已经醒了。

      兰草儿对于这回答亦是语噎。“公子并非大夫,留下也无助力。小姐还没醒,房里人进人出,公子留下并不稳妥。”

      说的好!兰珈就知道她这丫鬟办事靠谱,她不能抚掌喝彩,只能在心里头陪着默念:快走吧,快走吧,快走吧……

      “哦?”沈棹不咸不淡的咦了一声,再无下文。

      兰珈的心顿时一沉,果然是应了那句俗话——请神容易,送神难!忽然,她倒吸了一口凉气,难道是这位淮王殿下……已经识穿了她的计策?偏不让她当缩头乌龟?这是要将她的整个龟壳都掀开?

      呜呜——兰珈想起昨晚上打的那巴掌,她真的不是故意的!上一世她就是得罪了天家才死的,这辈子她自然有多远滚多远,半点儿都不想去沾那些的。

      兰珈想不通,她怎么就做出了那先掳人后扇巴掌的糊涂事!她现在就是连装死都装不成!

      怎么办,她还不想真死呢!

      挣扎了许久,兰珈终于在下午幽幽睁开了眼。在此之前,她深吸了好几口气,做足了准备。可等见到了坐在床前正盯着自己的淮王殿下时,她还是下意识的心颤了一下。

      “你、你是什么人?”兰珈竭力做出一派懵然模样。她轻咤了声,抬手捂着自己的伤处:“怎么回事……”

      兰草儿也在,见着她醒立即上前询问:“小姐好些了吗?柳叶儿去府门口接韩大夫了,马上就到。”

      兰珈看着她,又皱着眉头看了看沈棹,“他是谁?”

      “奴婢不认得。”兰草儿回的是实话,她的确是不知道此人身份的。

      兰珈忍不住要吐血,自己身边唯一聪明伶俐的丫鬟怎么不懂她的意思!她只好换了种问法继续:“为什么会有个男子在我房里?”

      兰草儿果然愣了一下,她看着兰珈,神色有些紧张,试探着问:“小姐……不记得了吗?”

      兰珈茫然摇头。

      “……”兰草儿不知如何接话,半晌没吐出一个字来。

      而沈棹,则于一旁静默。

      过了会儿,兰珈望着正在给自己诊脉的大夫,柔声细气的问:“大夫,我怎么了?”

      “兰大小姐除了忘记……忘记这人外,还有忘记旁的什么吗?”韩遇反问。

      兰珈轻咬着嘴唇思付,拧了拧眉,也不十分笃定的模样:“我……不知道。”而后,她指尖又触了下缠着纱布的伤口:“我怎么受伤的?”

      柳叶儿惊得合不拢嘴,“小姐真的不记得那晚的事情了?”

      “发生了什么?”兰珈顺势追问,目光清澄,一脸困惑。她是打算好了,就装失忆。她没那晚的记忆,扇耳光的事也不记得了。

      韩遇看着主仆三人一唱一和,心中冷笑,这种把戏套路他早就见过了。无非是厌弃了闺中玩物,要弃之不顾了。先弄出个失忆,而后自然同这人无旧情可念了,再下一步就是或驱或赶了。再要心肠歹毒些的,连人都不会留。

      韩遇不由抬头看着沈棹——真可怜。

      偏巧,沈棹亦是将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示意借一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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