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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夜醉审 ...

  •   深更半夜,借着酒劲,兰大小姐起了“夜审”的兴致。她必须……在那些人之前,先一步找到上一世她在河边救起的那个溺亡少年。

      而眼下,唯一的线索就是这块白玉。

      兰珈头重脚轻,一路摇摇晃晃好不容易才摸到了床前,顺势就坐在了床边上。她来时拿了枕头下压着的那颗夜明珠来照亮,可是珠光幽弱昏暗,并不亮堂。皱了皱眉头,兰珈将珠子举在了那昏睡男子的面前——岂知原本应该闭合着的那双眼,却赫然睁开着!

      “嗝——”任谁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碰到这样的情状都会吓一大跳,兰珈也不例外。只是她此刻正当醉酒,反应就迟钝了许多。受惊之时瞪圆了双眼,什么话都还没说,反而先打了个酒嗝。

      床上的男子先前都一直没反应,这时才轻轻皱起了眉头。他的视线依然全部落在床前坐着的那醉酒少女身上,半丝都不挪转。

      兰珈吃吃的笑,眉眼间尽是醉态:“你怎么醒了?”她语气随意,甚至尾音稍微拖长,叫人觉得是带了些许亲昵在跟相熟的人说话一样。紧接着,她又用醉酒的语调一本正经道:“嗯,你既然醒了,也就不劳我再想法子来弄醒你了。”

      “我问你什么,你便老实回答。”

      兰珈将一只手上的藤条在床沿上重重拍打了两下,两者相击发出清脆的响声。她醉红着脸,拧了眉头威胁:“要是不老实,你就得吃苦头。”稀奇的是她醉成了这样,说话倒是顺畅,口齿清晰得很。

      这一套威逼的流程是兰珈依葫芦画瓢照搬来的,她在市井生活那会被人构陷过盗窃财物,随后被官差投入了大牢就是被这样的审问。

      记忆中的画面飞快在她脑海中闪过,兰珈学着那官差凶狠模样森森一笑:“外头可有不少兄弟都等着在这你爽上一爽!”

      男子眸色变了变,眉头皱成了“川”字,他嘴唇微微动着,好像有话要出口。

      咦?兰珈有些生气——怎么她眼前的这个人一点都不害怕,难道是自己不的凶狠?她将藤条放在一侧,腾出那只手伸到他的衣襟处,用力一扯,将那半面的衣裳拉向了一侧。

      袒露的皮肤在夜明珠的映照下仿佛泛着冷白,兰珈从男子脸上看到震动方才满意的轻轻笑起。在她看来,这样的表情才是对的。

      怎么会无动于衷呢,任何人处在那样的情状中,都不可能冷静自持。就算是已经隔了一世,兰珈在这样的醉态下,还是能深切的回忆起当时的无助和彷徨。

      然而,让兰珈没有想到的是,男子骤然握住了她那只还未来得及移开的手。

      兰珈瞪眼,怎么又来这招!

      而男子亦是紧紧盯着她,眸光复杂,从喉咙间艰难挤出字来:“你……”

      原来,开口远比想象的,要难上许多。

      他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她总爱去缠着自己说话,好像每日总能遇到说不尽的趣事儿。那时,他刚被衙门判了归反本家,一心在两个月后的科举场上崭露头角。她要同自己讲的那些趣事儿就成了打搅,他也只冷冷的回复“聒噪”二字。再后来,她就只趴在书房的窗口静静的看他。有时他抬头,就会看见她眼中一亮,分明是想要张口说话最终却憋着嘴没吭声。

      顾时景想,她那时候的欲言又止,是不是就跟自己现在这样难受?

      不对,他如今已经不是顾时景了。

      在上一世死后,他重生了。只是魂魄……入了旁人的身子。他带着记忆重回人世,却再不是曾经的自己了。现在,他是沈棹,身份相貌都同顾时景不同。

      兰珈娇咤了一声,“疼——!”

      男子恍若回过了神,当即松了开来。

      乘着这空隙,兰珈“嗖”的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且飞快的将刚才搁置在一侧的藤条掸拿了起来。刚才这人把自己弄疼了,她又不是隐忍不发的人。何况今儿是她来审人,岂能让这被审的欺负自己?

      “啪!”

      兰珈举着藤条敲打在了男子身上,她醉眼迷蒙的看着他,嘴角噙笑,透着几分狡黠:“方才就跟你说了,老实些。我问你一句,你便答一句。”

      这下手当真是半点都不留情的,虽然有些疼,他却并不为此恼怒。相反的,顾时景……不,是沈棹还有些悦然。细细想起来,他应当有好些年未同兰珈这样相处了。

      其实,他自己也想不起来究竟是从哪一刻起,兰珈的眼神从炙热变成了冷淡,更甚至到后来盛满了怨憎和仇视。

      从天作之合到争锋相对的怨偶,不过区区数年。

      沈棹苦笑。

      兰珈见了这人如此,拧着眉头生气,随即她满脸都写上了不高兴。到底是自己哪儿做的不对了,为什么这人现在……居然还在笑?

      许是酒后之人,喜怒随心,行为举止也更放纵些。兰珈倾下身,凑在这人面前咬牙威胁:“难不成……你以为我在吓唬你?”

      实在是近得很,近到她谈吐间的酒气灌入了沈棹的呼吸里,令得他也有些醉了。

      “你——是谁?”

      兰珈的眼眸明亮且漆黑,像是夜空中落下的两颗星子。

      这一瞬,沈棹的心猛跳起来,他竟然会觉得……她已经认出了自己。不会……沈棹暗暗摇头,她要是认出了自己,大约就会立即提刀来杀他,岂会好好说话。

      等不来回答,兰珈微恼,只好将那块被她收起来的白玉拿了出来,放在这人面前晃动:“这是你的——”

      沈棹遇刺之前,手中便握着这块玉石。那时,他也不过刚到这具身子上不久。这玉石有什么底细来路,他是不清楚的。所以,这会不敢贸然回答。

      可这却彻底惹恼了兰珈,她呼着酒气嗔怒:“好你个嘴硬的!”说着这话,人就豁然站了起来。她也没走远,就抓着那藤条掸子在床前来回踱步,一副碰到棘手事的烦躁模样。

      偏兰珈酒醉还没醒,走起路来晃晃悠悠的。醉酒的人最没有记性,来时她险些被搁在床前的鞋绊倒,此刻脚下不稳,果然又在同一处吃了亏。

      这一回,兰珈便直接跌着扑向了窄床那侧,扑入了那人怀里头。

      这样的状态跌下来,即便是美人入怀,那份量也叫人吃不消。沈棹在这底下受着,身上又带着伤,不免要吃痛出声。

      可压抑的闷哼,一下子就让兰珈想到了那日在马车中的情形,当即脸红耳赤。借着酒劲她抬手,飞快的扇了那人一巴掌。

      这一记,倒是将兰珈自己都懵住了。

      落在男子脸颊的手都忘记收回,肌肤相触的温热却成了致命的灼烫,从掌心净由肢体传入心脏,猛的击入了她的心中。兰珈吓了一大跳,酒都醒了几分,昏沉沉的脑子一下子清明了许多。

      “我、我不是故……”兰珈下意识的想要道歉,她手中握着的夜明珠不知道滑落去了哪里,漆黑当中她也看不太清那人究竟是什么神色。

      可兰珈能感受到,黑暗中的炙热眼神。这人此刻一定是在盯着自己。

      “你不用道歉。”沈棹低低出声,这声音沙哑低沉得厉害。

      兰珈第一次听见此人完整说话,而且是在自己打了他之后,他叫自己不必道歉。这样的反应,实在让人匪夷所思。焦灼的气氛叫兰珈有些口干舌燥,她下意识的舔了舔自己的唇。

      倘若此刻有外人在场,见了这样的情状,也只会觉是兰家这位大小姐在行事浪荡,在轻佻躺着的男子。

      就连兰珈自己,在这刻都觉得她这些动作做起来要遭人怀疑。

      她自是心中坦坦荡荡,没有那一丝一毫淫邪念头的,可被人误以为是劫持美人私藏享用的……淫贼,岂不是不妙?只怕这传出后,同上一世的恶名昭彰也差不离了。

      兰珈心念一转,将那只落在男子脸颊上的手挪下搭在了他的脖颈上。她想表现得的凶狠些,以此证明她并非为色掳人,她当真是有正事要询问的!

      “你究竟是什么人?”

      搭在沈棹脖上的那只手在不断调整力度,既怕轻了又怕重了,显然是将行事之人踌躇不定的心思全都泄露了。旁人不知道,他却是最明白她的——兰珈就是这么一个,永远都狠不下心肠的人。

      要不然,上一世她也就不会死了,不会被逼到没有退路的绝境。

      得不到回应,兰珈有些发急,语速稍快的又催问了一遍:“你是谁?”

      “沈棹。”

      兰珈有些回不过神,将这两个字放在嘴里头来来回回咬了几遍。

      “沈”为皇室姓氏,而这沈棹……她有印象!

      兰珈倏然起身往后倒退,难怪了,难怪他身上会有那块白玉。同为皇室,这人同她救的那个少年有交集就不足为奇了。

      顿时,兰珈一阵后背发凉——她究竟是做了什么蠢事!她居然将皇帝的亲兄弟,堂堂淮王掳劫到了自己的闺房。

      除了杀人灭口,难道还有旁的法子能叫这人不怀恨报复自己?

      ……

      有!

      兰珈已经想到了一个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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