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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忠犬攻是如何炼成的?(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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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还得输液,林格吃完饭攒起来的气力也耗的差不多了,液体一滴一滴从输液瓶里往下流的时候,他坐不住,半躺回床上。
付凌霄早上花了一张红色的毛爷爷买来了十种粥最后林格就都只吃了一口,等林格侧身躺下去之后,他挨个打开来消灭。
林格没事干,有点想睡又有点不甘心,抬手指戳了戳付凌霄的腿,付凌霄立马放下粥握住他的手,“怎么了?想上厕所么?”
“刚去了……”
“哦,对,喝水么?”说完不等他回答便风驰电掣地拿晾好的水跑出去兑上热水回来递到他嘴边。喝点也没什么,于是林格抿了两口,然后依旧幽幽地戳他。
“躺着不舒服?”
“没,想看你吃饭。”
“……我刚刚不就是在吃饭么?”
“角度不行,看的我累。”林格瘪瘪嘴,说完之后自己也无语了,这没事找事的性格可真不像他啊,刚想说我开玩笑的付凌霄已经推开凳子,蹲下身去,正好凑在他脸前,“这样就正好了。”林格耳尖显著的红了红,轻轻嗯了一声,然后也真就这么看着他吃。
十盒的粥,饶是他再能吃也吃不完,喝完自己的半桶粥外加买来的三盒之后付凌霄把勺子一扔站起身,摸摸鼓鼓囊囊的肚子,“不行,我把我一辈子的粥都吃完了。”
林格看看剩下的七盒粥,提醒道:“可是你还剩下七盒。”付凌霄骨子里还是很节省的一个孩子,一口气买了十盒粥足可以看出他心里有多着急多担心,不过急归急,冷静下来这十盒粥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浪费掉的。
“我不想喝粥了。”付凌霄委屈道,扭头见林格左手捂在输液的右手上,低下头去把他的左手移开,“怎么了?没跑针吧?”
“没,就是有点凉。”
医院里开着空调,温度正好适宜,也用不着被子了,不过输液的那只手臂还是凉的不行,再加上林格本来就手脚凉,这会儿一摸就跟冰窖里出来的一样。
心疼地把手覆上去,看看门口不会有人进来,付凌霄十分自觉地爬上林格的床把他搂进怀里暖手。
“喂,在医院呢。”林格推他,“让别人看见了怎么办。”
“不会的,这瓶液不输完护士不会来的。”经过昨天一晚上的斗智斗勇,付凌霄发现什么时候该拔针护士心里其实都有数,完全用不着他三番五次地去催,也难怪人家最后跟他拍桌子。
“还有多少?”林格看看确实不会有人来,也不忸怩了,把头埋进他怀里,暖暖的。
“三瓶吧,输完得到中午了。”付凌霄语气里已经带着点困意了,一晚上没睡到处折腾,这会儿一沾床睡意就席卷上来,他赶忙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点。
“困就睡。”林格腾不出手来,只挠了挠他的掌心。
“不困。”付凌霄嘴硬,半晌,下巴抵在林格头顶,问道:“你天天喝粥,烦不烦?”
“嗯?”
“呃,我是说,你会做那么多好吃的,自己却吃不了,只能喝粥吃面条,是不是特别不平衡?”
“……习惯了,再说现在不是有你这小馋猫呢么,你胃口好,看着你吃跟我自己吃没什么区别。”
“唔。”怎么会没区别,明明就是怕自己心疼难过吧?
“所以付小同学,答应我,不管多忙,好好爱惜自己,替我吃我吃不了的菜,嗯?”
“哦。知道了。”付凌霄应得闷闷的,好不公平,林格厨艺那么好,做出来的菜自己大部分都不能吃。
“你怎么了,情绪这么低落,昨天晚上吓着你了?”林格试探地问。
“其实,其实我是想说,你不舒服为什么要瞒着我,林格,你是不是不信任我,不相信我能照顾好你?”从他胃病发作到现在,这个问题一直盘亘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付凌霄是大一的时候出的柜,从最开始来讲,还是赵阳让他发现了这个真实的自己,当时他自己心里也是恍恍惚惚,震惊的一时难以接受。
毕竟从小到大,他看上去都是十分优秀乖巧的男孩子,不爱说话,办事稳重,绝对的“别人家孩子”型,尤其是高中个子长起来之后,一米八五的高个,修长的身段,长腿宽肩窄腰,配上白净的面皮,嘴角两个深深的小酒窝,走在校园里说不吸引女同学注意那是不可能的——可从来没动过心。
他一直以为高中的自己是专注于学习,可直到越来越多的女孩儿跟他表白,他却一点都没反应,直到赵阳强势地压下他的脖子强吻上去,他才发现推不开,躲不掉,才从心底里发现自己真的是喜欢同性而非异性,这种认知确实有些颠覆。
反观林格,从最开始他给自己心理设的界限就是不要招惹他,他看得出来他跟自己不是一类人,工作不顺,感情上也失意,付凌霄不希望自己只是因为一时的依赖而把林格拉上这条不好走的路。可随着接触渐渐深入,那种想要拥有他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喜欢看他淡然地在柜台前坐着,喜欢看他偶尔毒舌地跟田小蕊拌嘴,喜欢看他一脸专注地给自己炒菜做饭,甚至贪恋上他拥抱时的温度,贪恋他的陪伴。
再然后,他发现林格也会有小迷糊的时候,也会脆弱无助需要依靠,也会生病难受需要人照顾,也会耍小孩子脾气,只不过更多的时候他都习惯了以一个进退有度、冷静沉稳的形象对人,从不把脆弱的一面展现给别人。
那个午后,林格说的话他至今能一字不落的想起来,“有些话说出来之后,我不能保证自己还像以前一样待你。”“有时候,求而不得,大多是人在妄求。”他的态度很是明朗,至于最后,为什么会那么轻易地答应他,原因他从来不敢深究,他怕那只是南柯一梦,怕说出来之后林格会发现,哦,眼前这个男人没什么好,没钱没地位还需要我不断地照顾他,他完全可以配的上更好的,何苦在这儿死耗。
林格的隐瞒,在他看来,是不肯把他当做亲近的、可以依靠的人,不依靠,就不会依赖,不依赖,他随时都可以离开,轻轻松松,不拖泥带水,甚至连心都不会伤很久吧?毕竟赚钱人家自己行,厨艺那么好也饿不到自己,家庭幸福,性格又好,这么好的一个人凭什么就跟自己这儿干耗?
“我……”林格抬头,才发现付凌霄说的少,可眼底波涛汹涌是压抑不住的负面情绪,半晌他才找回神智,“我是不是没跟你讲过我的事儿?”
“没有。”付凌霄手臂收紧,身上暖暖的十分舒服,做出倾听的姿态,这么郑重反倒让林格不知道从哪里讲起了。
“我有个妹妹你知道么?”
“……不知道。”
“嘿嘿,还记得那天你说,我一定是早产儿我说对么?我跟我妹是龙凤胎,双胞胎一般都很难足月,我妈怀孕那会儿情况又不是很稳定,最后我们出生的时候也就才七个多月,从小我就三天两头生病,我妹却不是,壮得跟头牛似的,典型的女汉子,我父母经商,那会儿刚起步正是忙的时候,没时间管我俩,就是邻居一对退休的教师夫妇没事了管我们教我们,爸妈逢年过节就买好多吃的用的塞给他们。”
“我爸妈几个月回一趟家,回家基本上我都是在生病,他们就老是念叨,说是在肚子里的时候,我妹比较强势,抢了我的养分,所以现在长得这么好,我却整天病歪歪的,我妹听多了觉得特对不起我,五岁,有人欺负我,说我是病秧子,我妹举着一段香椿树干把那群人按地上抽,再长大一点,就天天牵着我去医院。”
牵着……付凌霄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林格见他心情好点,也不在意。
“真的是牵着,你别笑,我小时候吐奶,说是食道那儿发育不全,什么都吃不下,喝下去的奶从鼻子耳朵眼睛各种奇奇怪怪的地方喷出来,后来就是肺不好,天天去治疗,然后就是换季必定感冒,变天就胃不舒服,长到七岁了有记忆的一两年里一个月就几天不泡在医院里,是真不想再去,怕麻烦别人,也厌烦了无穷无尽的打针输液吃药,所以后来就习惯有什么事能忍就忍,实在忍不了了再被我妹打一顿扔进医院里。”
“哦,你的意思是我还没揍你。”
“家、暴。”林格咬牙吐出两个字,“我是在跟你说我没有不信任你,就是这么多年养成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你别天天不学好。”
“不,林格,我觉得我现在特别能理解你妹妹,都说有哥哥的女孩子特别温柔可爱,你妹妹她一定是生生被你逼成女汉子的,因为我也特别有揍你一顿的冲动。”
顿了顿他继续说,“我爱你,看不得你受苦,你妹妹那是跟你有血缘关系,你是她亲哥。你知道看着自己爱的人在自己眼前明明难受到了极点,却一点都不肯告诉你,你也什么都做不了的痛苦么?我上次给你买了那么多胃药,昨天一点都找不到,你要不是拖了很久瞒了很久,怎么可能发生这种情况?我一想到我昨天还去参加什么狗屁聚会,让你等到那么晚,就恨不得替你受双份的苦。可那都是不可能。你妹妹也是吧,她认为因为自己你才会天天生病,才会受这么多苦,偏偏一腔愧疚之情到了你这儿你还全不在乎。不揍你真是……”
看着眼前沉默了的小孩,林格也觉得自己太过残忍,二十几年来养成的习惯,没有意料到有天反而会伤到关心自己的人。
“我以后,不会了。”他把手挣出来,摸摸付凌霄的头顶,“再也不会了。”
“说定了?”付凌霄声音闷闷的。
“说定了。”林格摸着摸着突然觉得手里头发软软的好好玩,下狠手抓了一把,付凌霄嗷的一嗓子,碍于他在怀里也不敢动,“你谋杀亲、夫啊?”
“亲夫?”林格危险地眯起眼,“我昨天就想跟你讨论一下这个问题,知不知道什么叫公共场合?你昨天在哪儿喊我媳妇儿的?下去。”说完一脚就把他踹下床。
“别呀林格,你忘了我是暖床暖手小神器么?来嘛来嘛。”
“我已经暖和了,你可以退下了。”
“伦家一晚上没睡了。”付凌霄对手指,指望着林格能大发善心。
“那边有两张床,随便挑,在你没洗澡之前别往我床上爬,味儿死了。”林格一脸嫌弃。
心!好!累!付凌霄哀怨地爬上另一张床养精蓄锐。
护士过来换液的时候,瞥见闹腾一晚上的付某人终于睡了,不禁汇报了两句他的“罪行”,林格一脸歉意,诚挚道:“抱歉,家养的大金毛,昨晚上没拴好,真是给你们惹麻烦了。”
大、大金毛?看看临床躺着的男人,这是变身成人了么?跟哮天犬一个属性?护士一脸玄幻地走了。
再换液是一个大嗓门的护士,林格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输了五瓶液,扎了两次针,针埋在血管里时间太长手都有些肿,“哎呀呀,你说你一个大小伙子,血管咋细成这样。”护士拍了半天,拍的林格直皱眉头也没找到血管,刚想再拍重点,就觉得一道黑影压过来。
付凌霄睡得不熟,让她一嗓子就给喊醒了,然后就听见她“啪啪啪”拍林格的手找血管,卧槽,敢欺负我媳妇,付凌霄立马蹿起来站在床边瞪着护士。护士眼角抽了抽,最终放弃了,换左手重新扎了上去,临走时嘱咐付凌霄,“拿热毛巾给他捂捂右手,肿了。”
她不说付凌霄都没注意到,这会儿小心翼翼把他两只手托起来比一比,还真是一胖一瘦。
于是好不容易安生会儿的付凌霄又马不停蹄地跑回店里,找了条毛巾,找了个小盆,一心一意地坐在床边给林格敷手。
田小蕊望着付凌霄绝尘而去的背影,幽幽道:论忠犬攻是怎么炼成的……就是这么炼成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