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到天荒地老》魔法师的蝴蝶

35、胃病

　　付凌霄拿着勺子，小心翼翼地挖下一块儿送进嘴里，轻轻合上齿，一层一层品下去，味道渐渐充盈在唇齿间，好甜好好吃，刚从冰箱里拿出来凉凉的，压下他跑了将近一个小时的燥热。
　　“怎么样？”林格身子微微前倾，问他。
　　“好吃好吃！”付凌霄餍足得像只小猫一样，额头上又渗出一层汗，脸上也是一层绯红，水灵灵得大眼睛看着他，两个小酒窝也深深的，林格不自在地别过头去，起身拿他的外套给他披上，“好吃你就接着吃，汗落了再脱外套。”
　　付凌霄又挖了一勺，送到林格嘴边，“你也吃。”
　　“我不吃。”林格小心地避开勺端的蛋糕，把勺子推回去，“太凉，胃受不了，我看着你吃就好。”
　　那多可惜啊。付凌霄咕哝道。自己吃的兴奋劲儿也没了。林格犹豫了一下，刚想要不上去尝一口，胃里猛的一阵痉挛让他瞬间惨白了脸色，脚下一软差点跌倒在地上，眉头狠狠折在一起，自己都能感受到一瞬间背后渗起的一层冷汗，浑身都泛着凉意。
　　付凌霄还盯着手里的蛋糕思考怎么样才能让林格也吃上蛋糕，林格保持刚刚的姿势不敢动，缓了一会儿才手扶着椅背慢慢坐回去，桌下的手死死按住腹部，嘴唇也咬的不见一丝血色。
　　“啊，想到了，我们可以……”付凌霄还没说完，就发现林格不对劲，赶忙放下勺子推开蛋糕去抱他。
　　“林格，林格你怎么了？是不是胃不舒服？”
　　持续的疼痛让他说不出话来，勉强积蓄点力量后指指柜子，付凌霄立马明白过来，去柜子里把药箱抱出来。
　　上次见这个药箱还是两个人刚确定关系那会儿，他偷偷摸摸买了不少的药填进去，可这会儿在里面翻翻找找，原先买的最多的胃药却都不见了踪影。
　　林格脚蹬在椅子的横梁上，头埋在桌子上的手臂里，弓着身子蜷得像个大虾米，柔软的黑发也已经被汗打湿，湿答答地搭在握成拳的惨白的手掌上，身子也不由自主地颤抖。
　　付凌霄找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手都是抖的，可就是没有，没有，明明买了好几盒的。
　　你到底瞒了我多久，林格。他一边找一边想，鼻子都发酸，视线也渐渐模糊。身体不舒服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宁愿自己一个人疼得受不了吃那么多胃药都不肯在我面前露出一丝软弱么，如果不是今天我看见了你到底要瞒我到什么时候。这么冷的天你到底又是为了什么这么执拗地非要等着我。
　　我不配，不配让你这么掏心掏肺的对我好啊林格。你忙我搭不上一点手，你痛我连药都不能给你找到，但凡我对你上一点心，也不会只是停留在口头关心你，也不会让你在这么冷的天等到午夜，也不会放任你忽视自己的身体。
　　药箱被整个翻过来，所有的药摊了一桌，林格撑着胳膊起身，按住身边近乎狂躁的人的手，然后抓过一瓶止痛药，拧开倒出两粒吞下。
　　付凌霄一手揽在他肩上，一手接过他还没拧盖的药瓶放远，然后弯腰把他抱起来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刚刚放在桌上的毛巾被重新投进热水里，哗啦啦几下沾上热气拧干之后从额头一直擦到脖颈。药效一时半会起不来，付凌霄只能跪在床边眼睁睁地看着他身子越蜷越紧，身下的床单被攥的皱皱巴巴，苍白的手掌却渐渐无力地放开。
　　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他把衣衫全被冷汗打湿的林格从被子里刨出来，拿了块干毛巾擦干，然后捂上厚外套，围巾帽子，手套。弯下腰去抱他的时候，脖颈上的头发滑开，林格被冷汗蛰得睁不开眼，朦胧中看见他脖颈后的齿痕，下一秒就痛的蜷紧身子别过头去。
　　他就比付凌霄矮了十厘米，虽然轻的够可以，但抱起来也有些费劲，更何况他明显没被人这样抱过，十分的不习惯，挣着要下去，付凌霄死扣住他往上掂了掂，“别动，我们去医院。”
　　林格哼哼两声算作同意，到了楼下，付凌霄蹲下身子半搂着他，从兜里掏出钥匙，然后用脚关上门。
　　bc街正对着一家医院，付凌霄走得很快，林格也渐渐缓过来一点，环在他脖子上的手渐渐有了力道。
　　等到办了住院输上液之后，林格躺在床上已经昏昏欲睡了。一间三人病房就只住了他一个，将近两个小时的担心恐惧，在看到眼前人眉头渐渐舒展，听到他呼吸慢慢平缓下来才得以些许释放。
　　付凌霄低下头，嘴唇急切地在他面颊上游走，张嘴含着他的唇瓣不住地吸吮，一遍遍确认他真的存在，没有消失，灼热潮湿的气息尽数喷洒在林格眼前，他不适应地别过头去，抵抗他的接触。从黑夜到天明，付凌霄没去躺剩下的两张床，就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攥着他的手反复摩挲不肯放开。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就在几个小时前，他看着胃病发作的林格，看他痛到全身痉挛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真的感觉世界都在自己眼前一点点崩塌毁灭。
　　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林格，看他睡梦中的模样，看他蹙眉的模样，头低累了就仰头看输液瓶，还剩不少就急吼吼地往护士站跑，头两次护士还来看，跑的多了就直接把他往回赶，“33床不是刚看了么？急什么急，还有那么多呢。见底了再来。”
　　等真的快见底了，他已经在护士站跳脚了，“你快去看看，真的没了。我不骗你，你怎么不信我呢！”说着说着眼眶还红了。听说输完了不拔会输进空气的，会死人的。他不要林格有事啊呜呜呜！
　　护士气的一巴掌拍在大理石台子上，“闭嘴。”
　　说完黑着脸跟着他进了病房，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守了林格半天，等最后的液输完换上新的一瓶，护士转了转滚轮，恶狠狠地把液速调到最慢。
　　付凌霄：这什么护士我一定要投诉你投诉你！
　　护士：卧槽这人到底会不会看有毛病吧有毛病吧！
　　空气中小火花噼里啪啦噼里啪啦，护士打了个哈欠，“天亮了给他熬点粥喝，不能什么都不吃。”
　　“噢。”于是付某人攥紧林格的左手，把头枕在他胳膊边掏出手机来，絮絮叨叨跟林格说：“媳妇儿别怕，有我在呢，护士什么的欺负不了你。我们来看看粥怎么熬啊。你想喝什么粥？大米南瓜粥？南瓜，南瓜长什么样？算了咱们换一个。皮蛋瘦肉粥，不行太油，你不能吃这么油，消化不了。鱼片粥，想喝么？对不起啊我不会熬……”
　　付凌霄自己动了动脖子离他更近了，小声地说个不停，林格中间醒了一次，迷迷糊糊听见他在这里自己念叨，嘴角勾了勾又沉沉睡去。于是到最后他也没听到付凌霄跟自己讨论出了个什么结果，就只是睡梦中惦着有这么个事。
　　剧烈的疼痛消耗了他极大的精力，习惯五点多起床的林格一觉睡到了快八点。医生开的几瓶药输完之后，付凌霄便从他床边爬起来回店里了。
　　付凌霄执意要自己给林格熬粥，张磊却不敢放任他胡来，看着他放米加水都正好才出门做锅盔。付凌霄熬的是小米粥，加了两片白菜叶，加了几根挂面，还洒了点盐。可他从来没做过饭，盯着咕嘟咕嘟的粥几次扑了锅，关火加水，开火，扑锅，关火加水，最后米都熬糟了他还顽强地守着微弱的火苗眼巴巴地看着锅里的小米翻腾。
　　张磊在外面一忙就忘了时间，等客人渐渐稀少，他叫了田小蕊过来帮忙看摊，解了围裙去看他，一看恨不得抡他一巴掌，你说老板那么好的厨艺，怎么就不知道平常教教付凌霄，二十多岁的人了连个粥都不会熬，一点都不会照顾人。
　　眼见着张磊黑着脸关上火，拿起粥就要倒，付凌霄赶紧拦住他，“你干什么呀磊哥，我给老板熬的。”
　　“你这粥能喝么？你自己看看，我要再晚一步它就糊了。小付，我跟你说，出门右转，一溜的早餐铺子，你随便挑一家就好。别亲自做了，你那不是照顾人，是谋、杀。”
　　“我自己喝。”他拿出饭桶来把熬得没多少了的粥通通倒进去，然后出门挨家挨户地买粥。
　　林格醒来的时候，头还有些疼，看到面前那么多的粥，觉得头更疼了。一定是他睁眼的方式不对。付凌霄正给粥排位置，谁在前谁在后，谁在上谁在下，就等着林格宠幸。一见他醒，当然更希望他第一时间宠幸自己。
　　“你醒啦？”付凌霄彻夜没睡，眼底有些青黑，大眼睛也带着点血丝，可还是眼巴巴的看着他。
　　“嗯。”林格应了一声，嗓音沙哑，付凌霄赶忙上前把他扶起来，枕头垫在腰后。他脸色还是白的吓人，付凌霄赶紧推销自己买的粥。林格恹恹地看了一眼，“不想吃。”
　　“不行！”付凌霄跟被踩到尾巴一样，“医生说你必须得吃。”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摸他肚子，“肚子这么瘪，林格你肯定旷了好几顿了。”
　　“没胃口。”他抬眼有些无辜地看向付凌霄，“吃不下去，吃了胃也会痛，就不想吃了。”
　　付凌霄一下子就心软了，跟昨天晚上一样难受的他喘不过气来，语气再也强势不起来，抬手打开一个塑料盒，掰开塑料勺舀了一勺粥试过温度后凑到他嘴边，“一口，就尝一口，这家队排的可长了，我等了好久才买到，味道一定不错，你试试。”
　　林格皱眉，身子往后仰，拉开粥和他的距离，商量到：“不吃行不行？中午再说？”
　　“就一口，求你了，你看你说话都没力气了。”付凌霄勺子也往前送。
　　林格看了勺子半天，一闭眼把粥喝下去了。
　　有了第一口就有第二口。等十种粥尝了个遍，林格说什么也不肯再吃了。不过这样付凌霄已经很满足了，把粥放好，准备好好跟他谈一谈。还没开口，林格脸色一变，紧捂住嘴鞋都没穿就跑到病床旁边的厕所里，把刚刚吃下的粥全吐了出来。厕所酸腐的味道刺激的他一阵阵干呕。付凌霄后脚立马跟上去，一手环住他的腹部，一手拍着他的背，抱住不断从他怀里往下滑的林格。等他吐够了，递上晾好的温水让他漱口。
　　林格回到床上，费力地靠着床，有些愧疚地看着付凌霄。付凌霄眼见着他吃东西这么难受，都不舍得再喂了。医生来查房见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问了问情况十分严肃地把两个人批评了一顿，“必须吃，一会儿还得吃药，不能空腹。”
　　医生走后，付凌霄闷闷地垂头坐在床边，林格想开口安慰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都怪我。”他开口，“我该早点带你来医院检查的。”说完，他低下头，黑发穿、插在修长的指尖，一件整洁白衬衫也因为从昨晚到现在的种种意外变得凌乱，皱巴巴脏兮兮地贴在身上，凸显出手臂上线条流畅的肌肉的紧绷，显示出衣服主人此刻内心的自责。他反反复复一遍一遍地埋怨着自己，
　　念叨着念叨着突然抽抽鼻子，空气中好像多了点什么味道，猛地抬头，林格正抱着他放进饭桶里自产自销的小米白菜挂面粥，嘴角还沾着两颗小米粒，嘴鼓鼓囊囊的，见他抬头，十分无辜地眨眨眼，“能吃么？”
　　“能，能。”他呆呆地应道。于是林格艰难地把嘴里的饭咽下去。
　　“我喂你，”付凌霄赶忙抢过他手里的勺子，“要不换一种粥吧？磊哥说我这粥做出来就是谋、杀。”
　　“挺好的，”林格垂下眼睑心里叹了口气，强迫自己又低头吃下一勺粥，一阵阵呕吐感从胃里席卷上来，但毕竟医生的警告在先，他只能强压下去继续吃饭。
　　一桶的粥最后让他喝下去将近一半，付凌霄满足的两颊泛着红晕，他吃一口粥付凌霄凑近他吃一口他的豆腐，额头，眼角，鼻尖，任他怎么说医院里脏、别亲都不听，林格也只能随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