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成长手札》金伴花

2、过年

　　没有休息好的脑袋被冷风一吹，陈朗秋头皮就有些发紧，一阵儿风似的跑到拐角那儿叼起一根油条，嘬完一杯豆汁然后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时候他的头顶开始冒出白气，老板打趣：“哟，这练功呢！”
　　陈朗秋摸了摸下巴，突然问老板：“您看我今天帅气么？”
　　老板胡乱点点头，转身就去给别人送东西。嘿！这时候吃早饭的人多，人家没工夫搭理他。陈朗秋做了一阵儿自我安慰，就按着纸片上的地址找过去了。拍摄的地方倒是不难找，就是门口有人拦着防止有人浑水摸鱼溜进片场妨碍拍摄进程。
　　陈朗秋报了姜一的大名之后就被批准放行了，估计人家昨儿就打过招呼了。进去之后他还很兴奋的四处看了看，结果真让他看见几个熟人，当然是他单方面熟，比如头发已经掉光的葛大爷，不是驼背的李保田，还有老是笑眯眯的赵丽蓉，看着她陈朗秋就想起她跟巩汉林演的那小品，“六月六……”
　　“嘿，你就是陈朗秋吧！”旁边一戴眼镜儿中年男人盯着陈朗秋问，“长得倒是很周正嘛！”
　　“呵呵……您是姜老师？”陈朗秋干笑两声忙问，姜一倒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没整那么多客套话直说韩老师推荐你来，我给安排了一角色云云。
　　“行了，上午的戏用不着你，这两页剧本你拿回去看看，下午再来吧！”
　　就这样陈朗秋来了，又走了，不过估计要是他知道六小龄童上午也在那儿非得要一个签名才会离开！
　　直到回到住处，读完他那俩页剧本陈朗秋才第一次知道他要演的这出戏叫什么——过年。
　　这是北影厂投资的片子，光看那一水儿的腕就知道花了不少功夫，不过说的却是个很朴实的故事。
　　总结起来就是儿女都是债，老大老二惦记着父亲赚的那些钱，大女婿沾花惹草还逼得女儿流产，二女儿非要跟着一小工，父亲不同意然后就私奔了，在过年这天带着赚了钱的小工回来了，小儿子和女朋友通宵看电影回来就睡觉。最后矛盾经过重重发酵，父亲端上最后一道菜，那就是出门半年挣来的八千块钱，在冷冷的夜色中初一团圆饭上一切私欲与丑恶都揭开。在白茫茫的雪地中父亲坐上爬犁离开了这个地方。
　　大部分外景都拍完了，现在只剩下一些细枝末节还有几场群戏。而上面那些戏份多的角色跟陈朗秋通通没关系，他的角色就是一开始给赵丽蓉打快板的要过年喜钱加上后面一场摩托车的戏。
　　练了练讨钱的戏词儿，啧！陈朗秋嘬了嘬牙，就两字：直白！
　　下午去到那里五六个人每人一个快板，就陈朗秋有几个正脸，其他人都是背面。
　　“开个玩笑，您别生气。听说大娘比你老头大十八”
　　谁说的，就大八岁
　　“女大八，咱得夸，您老掌家，家得发”
　　“大娘，您老有福”
　　赵丽蓉摸出五块钱
　　陈朗秋：“大娘，得十块”
　　还涨价了？
　　“这不叫涨价，叫涨工资”
　　至此陈朗秋第一场戏完美收工，说不上激动什么的，就是觉得挺新奇有趣的。曾经有很多人都给表演划过层次，有的人说：演员的最高境界是把自己的脸变成面具，这样你谁都可以演；还有的人说：表演的最高境界是无语，个中滋味只能自个体会；陈朗秋觉得那些都有些虚，要让他自己说，他又说不上来，毕竟演员这个职业他才刚上路。
　　等了会轮到摩托车那场戏，副导演唠唠叨叨来回说了很多次注意事项，生怕出什么意外，可是最后雪地上拍的时候还是出了意外。本该是一群人齐头并进骑摩托从远处慢慢推进，可是拍的时候不知道哪个是缺心眼还是怎么的，一马当先就冲出去去了，导演顾不得拍戏，冲出来对着他挥手让他停下，可是那人却惊声尖叫说停不下。这下子众人懵了，陈朗秋吐了口唾沫，在众人眼睛快瞪脱框的注视中轰足了油门，追上那辆摩托，对着那哥们儿就喊：“跳车，跳车”
　　喊了好几声，那哥们都无视了，陈朗秋估计那人现在都吓傻了，控制着摩托让两辆车平行的瞬间脚下发力揪住那人的后领子，两人同时都倒在雪地上，这时候导演带着众位主演才哼哧哼哧跑到。
　　一见到两人都站着，不知是谁，吧唧一声坐地上说了一句：“妈呀，吓死我了”
　　陈朗秋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对导演说：“那……车，得去前面找找……”
　　导演连连摆手“人没事就好”，这么一搞众人看着摩托车都快有心里阴影了，之后倒是没出什么问题，小心翼翼来来回回骑过几次之后终于结束了这段戏，而陈朗秋的戏份也完了，最后拿了五百块钱，估计里面还包括了救人的红包。
　　临走之前陈朗秋不知从哪里借了一支笔，解开自己的外衣就找六小龄童要签名去了，要完之后看见葛大爷，他挥手：“葛老师，给我签个名儿吧！”
　　“哟，你这还追星呢？那这件衣服怎么办啊？”
　　陈朗秋：“今儿出来的时候特意换的新的，回去我就把它挂起来。以后当传家宝，老了之后指着衣服告诉孙子这谁谁谁，大牛”，葛优被他的动作逗笑了，拿起笔刷刷刷就签好了，签完还问了一句：“还读书么？”
　　陈朗秋：“读，中戏，大三的，这次是班主任韩再渠老师推荐我来的，估计他看我抗包不顺眼”
　　葛优：“你可真逗”
　　陈朗秋笑笑没说话，心想谁敢在你面前说自己逗啊，你不是最逗那个么！
　　“回见，葛老师”
　　既然决定拍电影，晚上陈朗秋就回了宿舍。宿舍楼半旧不新，是个独栋，路过宿管阿姨那儿人家瞥他一眼就不再瞅了，估计这些学生脸长什么样人家早就门儿清。这会儿楼道里静悄悄的，咳嗽一声都能听个回音儿。站在宿舍门口看着漆黑的窗户，陈朗秋没在衣兜里摸出钥匙，于是假模假样地回身在楼道里又看了一眼，确定没人之后寻摸出一根铁丝，捅了三五下就把门给捅开，这还是当年旅游的时候练出来的绝招。，一般的锁在他手下坚持不过五个数。
　　他的铺位这两三月没人睡跟他走的时候一个样，陈朗秋掸掸灰倒在上面一觉就睡到天边泛亮。舍友还没起，陈朗秋跟他们含糊地交代一声，就出去了。走在路上的时候陈朗秋想还是出去租房子住比较方便，否则以后他每天这时候起非把别人弄得神经衰弱了不可。
　　出了小院，看见有人出早功，大清早叉着腰在哪儿吊嗓子，咿咿呀呀，好像唱的是豫剧。豫剧陈朗秋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要说京剧他还能品鉴品鉴，以前他外公就是一剧团唱小生的，连带熏陶他也有那么点儿意思。
　　在旁边找了个地儿，几个呼吸吐纳之后，陈朗秋就开始练拳，武术既然是这具身体的馈赠他自然不能浪费。完整的打完一套拳，热气儿从脚底涌泉直直地窜上天灵盖，陈朗秋忍不住一哆嗦，这TM简直比GC还刺激。
　　收工，站定，旁边啪啪响起两声鼓掌的声音，陈朗秋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五六岁的小女孩。
　　“嘿，小孩儿，你家大人呢？”
　　小女孩不回答，反而问到：“哥哥，你会耍剑么？就电视里那样，嗖嗖嗖”
　　耍剑，耍贱，耍贱……陈朗秋突然想起上辈子特出名那个贱人合一的梗，感觉受到了一万点暴击，摇头道：“哥哥没有剑，你爸妈呢？”
　　小女孩嘟着嘴似乎很低落的样子，陈朗秋心底一软说：“哥哥没有剑，给你变个魔术好不好？”
　　小女孩马上露出笑容，陈朗秋心想这年头装bi也是要实力的，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夹在手里，晃一晃的功夫烟就不见了，小女孩凑近仔细检查，看了半天都没有看出端倪。这时候旁边一声音说：“小宝，还不谢谢哥哥”
　　陈朗秋抬眼看过去，眼前人有些眼熟，搜索了好一下才想起来这不是表演课那周老师么？
　　“周老师好”
　　周元青点点头，原本她只是四十出头，因为老是板着脸无端端显大了几岁。陈朗秋不知道现在该说些什么，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于是说：“周老师吃饭没有，一起吃个饭吧！”说完陈朗秋又想拍自己一巴掌，人家里肯定已经做好饭了，现在就是出来找孩子。
　　周元青这时候倒是笑了一声，说：“走，上我们家吃吧，正好第一节课是表演课，前些日子都没见你来上课”
　　陈朗秋含糊几句说：“出了点事，不过已经解决了”
　　到了周元青家里，他老公从厨房出来，小女孩扭着身子扑向爸爸，周元青：“刚才真是麻烦你了，她今儿一早跟我闹别扭呢！”
　　陈朗秋呵呵笑了两声，附和说：“小孩子，都这样”
　　周元青：“你们班现在大三出去接戏的不少，你是怎么想的，以后想走哪个方向”
　　陈朗秋：“我这段时间也是准备接戏来着，没戏的时候就来学校上课，反正多学点儿东西没错”
　　周元青点头：“你这样想很对”
　　周元青老公突然说：“我倒是知道一个剧组准备开戏，你等等我把联系方式写给你，至于究竟能不能成就看你自己了”
　　陈朗秋双手接过纸条，道了声谢，不管最后成与不成，这个人情他记下了。等陈朗秋一走周元青问她老公：“哪个剧组最近开戏了？”
　　“还有谁，不就是老侯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