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童话］格兰迪姆》九月雪六月霜

74、第十一个童话

　　为什么会认罪呢？
　　坐在监牢里，已经恢复了自己原本面目的康丝坦斯思考着自己的所作所为。
　　她并非是毫无转机的，不管怎么说，那终究只是个来自幽灵的控诉啊，至于宫廷女巫格蕾特，那也不过是个骗子罢了。
　　但是……当她看见国王为难的神色和对她维护的态度后，她忽然不想再在这件事情上纠缠下去了。
　　卫兵那里忽然有了响动，“国王驾到”的声音响起。
　　康丝坦斯下意识地将脸埋在双膝之间，不想让国王看见她丑陋的真面目。
　　“母，母亲……”国王小心翼翼地唤道。
　　“你这样称呼我是想要嘲笑我吗？”康丝坦斯冷笑道，“你已经知道了吧，那个漂亮的幽灵才是你的母亲。”
　　“可是……那些都不是假的吧？”
　　“什么？”
　　“在我害怕的时候为我唱歌，在我被父王斥责的时候给予我安慰，在我做错事的时候会责骂我，但在骂我之后会在房间里哭泣……这些都不是假的吧。”
　　“……当然是假的。”在短暂的沉默后，康丝坦斯冷冷地说道，“改变形体，完完全全地伪装成另一个人是与恶魔进行的交易，付出的代价是永远不可能有自己的子嗣。我不对你好一点，以后的日子不是会很惨吗？”
　　“我不相信。”
　　“你以为你是谁啊，天下的事实非要你相信才能继续存在吗？”康丝坦斯嘲笑道，“像一只脱离了母亲怀抱太久的雏鸟一样奔入你母亲的怀中吧，别在我这罪人身上浪费时间了。”
　　“……我从来，都不想成为国王。”国王苦涩地说道，“但是如果我不继承王位的话，王位就会落到叔叔手里了……叔叔从来都不喜欢母亲。”
　　“……”
　　“我必须要保护母亲。”国王继续说道，“除此以外，我没有别的愿望。在我的心里，只有您才是我的母亲。”
　　“……喂，你是不是弄错了一件事啊？”康丝坦斯抬起头，她那张丑陋的面容上满是嘲讽，“那个该死的幽灵可不是有意要抛弃你的，是我，你口中唯一的母亲，剥夺了她作为你真正的母亲抚养你、照顾你的权力。”
　　“以前其他国家的王子总是很羡慕我。”国王没有被简单地说动，他继续说道，“他们的母亲总是告诉他们要威严、要勇敢，只有我的母亲会像一个普通的平民女子爱她的孩子那样爱我。我想……”他自嘲的笑了笑，“会不承认亲生母亲的我大概也是一个没良心的人吧。”
　　“……”康丝坦斯想再说些狠话，却又觉得自己蠢透了。
　　她干嘛要替自己的敌人维系母子亲情呢。
　　“母亲，您快逃吧。”国王说道，“逃得远远的，没有人会找到您的。”
　　“这点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康丝坦斯说道，“只要一有机会，我就会离开这里，我可不想让那个女人这么简单就称心如意。”
　　“您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国王终于露出了一点微笑。
　　“你真是个天真的孩子。”康丝坦斯说道，她的目光有些复杂，“总是会被别人欺骗。”
　　“我知道母亲总是为我好的。”国王的笑容有一些天真。
　　“我也是，宫廷女巫也是……那根本就是一个没什么本事的骗子而已。”康丝坦斯说道，“我不知道她怎么忽然之间有了那么多手段，大概是那个幽灵动了什么手脚吧。你若是想要保护这个国家，就要快点找一个靠得住的新女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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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王走出监牢的时候，发现他的妻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关心她呢？”她很紧张地说道，“她是个恶毒的女人啊，你不要被她骗了。”
　　她从来不喜欢这个婆婆，现在可算是找到了不喜欢她的名正言顺的理由。
　　谁会喜欢一个恶人呢？
　　“你不明白的。”国王说道，“你不是我，你是不会明白我的。”
　　这句话让王后皱了皱眉，但是国王却没有同往常一样地去安慰她，只是叹息着离开了。
　　被留在原地的王后跺了跺脚，看了一眼幽深的望不到底的监牢，丢下一句“小心警戒”便向国王追了过去。
　　在他们的身后，一个守卫的眼睛转了转，在片刻的迷茫后恢复了清明，他踉跄了一步，若不是他的同伴扶住了他，只怕他得摔个狠的。
　　“我刚才怎么了吗？”他眨眨眼睛问道。
　　“我怎么知道啊？”他的同伴没好气地说道。
　　远在监牢之外的热心肠的探险者们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好险，幸好这个家伙本来就这么笨，不然我连三秒钟都坚持不住。”科拉说道，“几天之内连续使用这么复杂的魔法真是累啊。”
　　“你看到什么了？”亚撒问道。
　　“不是很多，距离有些远……不过应该足够了。”科拉说道，“国王似乎和这位恶毒养母的关系十分亲厚，而她也并非全无付出。王后依然很讨厌她……这一点没什么新鲜的，我现在有点担心国王对王后的态度了，毕竟她对前任太后出言不逊。”
　　“那不是很麻烦吗？”费奇说道，“如果国王和养母感情好，他要怎么接受自己的亲生母亲。”
　　“我以为你不会关心这种事？”科拉诧异地看了费奇一眼，“要知道我们的任务到揭穿真相为止就结束了，这种家长里短的复杂事可不是我们管得了的。”
　　“费奇和我们呆的时间太久了，不知不觉地也想管点闲事，这也不算什么坏事。不过，这一次我赞同科拉说的。”亚撒说道，他看了看尤金和费奇，将他们略带惊讶的神色收入眼底，接着说了下去，“我们可管不了这些事情，就像我们也没有办法让之前的高塔女巫和她的女儿和好一样。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隐秘情感、有自己独特的价值判断，别人是没有办法将其强行改变的，对于国王而言这个道理也同样适用。”
　　“不过，也许我们还可以再做一件事。”科拉说道，“让格蕾特跑得越远越好，我可不敢保证说国王不会迁怒她，也不觉得康丝坦斯太后会为格蕾特打掩护。”
　　这个意见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
　　他们找到了格蕾特，将这个决定告诉了她，并且让她跟他们一起离开。
　　然而格蕾特拒绝了他们。
　　“我还有没做完的事。”格蕾特说道，她语气有些着急，“康丝坦斯太后的母亲，那个上了年纪的老妖婆！我的弟弟还在她的手上，我得找到她！”
　　“那是个女巫吗？”科拉问道。
　　“我不知道！”格蕾特叫了起来，“她会一些小手段，但又不敢和上一任宫廷女巫直面，宫廷女巫也看不起她，谁知道她是一个法力低微的女巫，还是一个受到魔鬼宠爱的老鼠！”
　　“你不要着急。”科拉安慰道，“我们可以帮你找找你的弟弟的下落。”
　　她并不只是说说而已，科拉自觉在这件事上格蕾特帮了他们许多，于是将这小小的占卜作为报恩的手段。她将一个有些年头的石盆里灌满水，念念有词了一会儿，一座森林展现在他们的眼前。
　　“是甜蜜森林！”格蕾特立刻惊呼道，“我记得这里！我和弟弟以前就住在这里。”
　　“你要我们帮忙吗？”亚撒问道。
　　“不，不需要。”格蕾特慌张地说道，“我自己能够处理好的。”
　　她显然隐藏了什么秘密，但无论是亚撒还是科拉，又或是剩下的两个人，对这一点都不感兴趣。
　　有了明确的方向后，趁着夜色，她便悄悄地离开了王城，为碧玺王国留下了巨大的烂摊子。
　　也让连夜来找她的王后扑了个空。
　　“格蕾特阁下？格蕾特阁下呢？”王后提着裙摆急匆匆地跑来，“我需要您的帮助。”
　　“格蕾特殿下去搜寻魔药材料了。”来不及施展隐身术，和王后撞了个正着的亚撒四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亚撒硬着头皮站出来说道，“您有什么需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