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童话］格兰迪姆》九月雪六月霜

44、第七个童话

　　“沙芭丝提安阁下会愿意聆听我的苦恼吗？和她所操心的事相比，我的这些苦恼也许就像是落入河流中的一片枯叶般不值一提。”
　　橄榄石王国的公主梦娜焦躁地在沙芭丝提安的占星塔前来回踱步，为了掩饰身份避免不必要的关注，她不得不穿上能包裹住全身的衣服，并且蒙上面纱。这身装束在这样炎热的天气中毫无疑问是一种酷刑。
　　“对于美丽的河流而言，一丝一毫的瑕疵都是不被允许的。公主殿下，请您平静下来，沙芭丝提安夫人是玫瑰城中最温柔最智慧的人，她一定能对您的烦恼给出解答的方法。”她的其中一位侍女尔莎安慰道。
　　“不过，她也会有解决不了的难题吧，而且沙芭丝提安夫人一直是陛下的知交好友。”
　　“多丽丝！”尔莎回头斥骂了一句，方才说话的侍女不得不悻悻地低下了头。
　　“尊贵的客人。”从占星塔中走出一人，他在梦娜面前行了一礼，而后说道，“请您随我进来，沙芭丝提安夫人已经知道您的来意了。”
　　梦娜和尔莎对视一眼，进入了塔内，其余的侍女也紧跟了上去。
　　塔内的装饰以紫色和黑色为主，那些远离普通人生活的图案和装饰让梦娜心中生出一些不安的情绪，她握紧了身边婢女的手，希望能用这样的动作为自己换取一些勇气。
　　“您好。”在层层叠叠的星辰装饰之后，沙芭丝提安盘腿坐着，她开口道，“我还想着您什么时候会来呢。”
　　“您……知道我要来这里吗？”梦娜问道。
　　“水晶球里映出了你的身影。”沙芭丝提安说道，“那么，您是真的不愿意听从您的父王的命令吗？”
　　“他在对自己许下诺言的时候就不够严谨。”梦娜说道，“我不希望因为他的倔强和粗心牺牲我的幸福。我不像曾经绿松石王国的那位公主一样有强大的武技、也不像您一样有奇妙的魔力，我甚至不像那些在街巷里吆喝的商贩一样具有养活自己的能力，除了一个可靠的丈夫，我所能依仗的又有什么呢？一个农民！这叫什么归宿，这归宿适合一个公主吗？更何况，我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我根本不爱他！和他在一起还会有幸福可言吗？”
　　“我明白了。”沙芭丝提安说道，“您来这里是为了寻求我的建议吗？”
　　“当然。”
　　“那吗我希望您能够认真听我接下来说的话。”沙芭丝提安说道，“我曾经和您的父亲聊过，他曾明确地告诉过我，他所许下的誓言、他所做出的决定都毫无疑问是为了您的幸福和快乐，如果您为他的决定痛苦，感觉不到快乐，那么您首先要做的便是让他意识到这一点，去和他谈谈吧，公主。”
　　“这不是能够这样轻易解决的事。”梦娜语气急切地说道，“也许您不明白，这是与我这一生都息息相关的大事，绝不是一场谈话、一场所谓的父女之间的亲情交流所能够解决的。请您不要再愚弄我了，请赐予我一些更加有效的计谋吧。”
　　“您在家事的处理中竟然需要用到计谋吗？”沙芭丝提安叹息道，“请原谅我没有别的建议了，能迫使誓言改变的除了你父亲这位许下誓言的人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了。他既然决定将你嫁给能够让你开怀大笑的那个人，自然是有他自己的理由的，你应该去理解他会立下这样誓言的原因。”
　　“天哪，难道我注定不幸吗？”梦娜哭泣着说道，“您只会用这样的空话蒙骗我、安抚我，好让我被所谓的亲情所蒙骗，乖乖地交出自己的幸福。”
　　“我并没有……”
　　“够了，沙芭丝提安夫人。”梦娜走出了房间，“我已经听得够多了，真是谢谢您的建议。”
　　她的语气中满怀愤恨。
　　在她离开后，沙芭丝提安幽幽地叹了口气，“真是麻烦的小姑娘呢。”
　　她身边的侍从们垂着头一动也不动，无论是沙芭丝提安夫人本人还是已经走远了的梦娜公主都不是他们可以放肆议论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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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可恶啊，公主殿下，沙芭丝提安夫人一定是得到了陛下的授意，所以她才会对您的痛苦不闻不问的。”一出占星塔，侍女多丽丝便愤愤不平地抱怨道，“她们没有一个关心公主殿下的想法。”
　　“多丽丝，你实在是太多嘴了。”尔莎斥责道。
　　但年轻气盛的侍女这一次却没有屈服于她的权威，她不服气地反驳道：“事实从来不惧怕被谈论，公主殿下不就是不想要嫁给那个农夫嘛，这又有什么难办的呢？我看，沙芭丝提安夫人并不是不知道，她只是不想告诉公主罢了。”
　　“多丽丝！你……”
　　“好了，不要这么生气，尔莎。”梦娜公主喝道，她第一次认真地看向了自己身边这位年纪较轻的侍女，温和地问道，“如果你已经有了让我摆脱不幸的主意，多丽丝，请不要隐瞒我。如果你帮我远离了那个有着肮脏的双手双腿的农夫，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其实这件事并不复杂，只要让国王陛下对那位农夫发怒就行了。”多丽丝回答道。
　　“这……”梦娜公主面上浮现出了为难的神色，“可是父王已经下定了决心，我也曾经向他历数这农夫的平凡，但他却只给我极不耐烦的答复。”
　　“公主殿下啊……有些计谋是不能由局中人来做的。”多丽丝笑道，“您一开始就表明不喜爱这场婚姻，您所指出的任何与那名农夫有关的缺点自然都会被陛下当成是别有目的的栽赃诽谤。所以，这恼人的言语必须从别人的口中说出。”
　　“可是有谁会帮我这个忙呢？”梦娜叹息道，“宫里的每个人都畏惧父王的权势。”
　　“宫里的人畏惧陛下是因为他们离这权力火焰太近了。”多丽丝说道，“可是那些从未受过教化，不知道违背陛下的旨意是脱离人世也无法逃脱的惩罚的底层的鼠辈却有着和牛一样大的胆子，只要一点点的金币，他们一定会心甘情愿地为您冒这风险。”
　　“真是够了，多丽丝！”已经听不下去的尔莎打断了多丽丝的话，“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在唆使公主做一件顶肮脏、顶卑鄙的恶事。诸神在上，他们会惩罚你的。”
　　“如果你不能够帮我，尔莎，你也不应该阻止别人帮我。”梦娜皱着眉头说道，“我觉得多丽丝说的方法是可行的，如果今天我恐惧因这小小罪恶获得的惩罚而赔上一生的幸福，那我后悔的日子可还长着呢。”
　　“公主殿下，罪恶是没有大小之分的。”尔莎苦心地劝导道，“它在灵魂中打下的烙印是没有轻重之分的，就算历经数年、数十年，它都会折磨您的内心。”
　　“我听腻了你的言论，尔莎，你为什么不进圣堂呢？为什么不和那些把喜怒哀乐都藏在如同木刻一般的虚伪慈祥笑容背后的祭祀们混在一起呢？我想你们会相处得很愉快的。”梦娜冷冷地说道，“你在我这里工作的时间已经够长了，也是时候回你的家乡看看了，今天就收拾行李吧，在我解决那个胆大包天的乡下小子之前，我可不想见到你。”丢下这么一句冷冷冰冰的话，公主轻描淡写地击碎了和侍女之间的友谊，带着她目前最依仗的“军师”离开了。
　　“天啊天啊……我该如何对您现在所走的危险道路保持漠然呢？”尔莎哭泣着喊道，但是无论是来来往往的路人还是已经远去的公主，他们都没有将她的痛苦放在心上。
　　‘只有……只有一个办法了。’在对公主的关心下，她很快下定了决心，‘去找那个人，她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让所有人都不受到损害。’
　　如果还有谁能够解决连沙芭丝提安夫人都束手无策的难题，那一定就是那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