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童话］格兰迪姆》九月雪六月霜

23、第四个童话

　　希尔保特并不能算是个幽默善谈的人，但他对于这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有着和别人不一样的理解，他不相信阳光、雨露、大海、陆地、天空是由各种各样的天神创造并掌管的，但他却坚信阳光是有许多种颜色的，正是它们将树叶涂成绿的、将大海画成蓝的、将花朵染成五颜六色的。在他的眼中，人大概是这世界上最愚钝的存在了，因为鸟儿、树木都是能听懂人说话的，但人类却不懂得他们的语言。
　　他的这些想法常常会惹得贝蒂哈哈大笑，她并不是一个悲观的人，但此刻她却觉得从希尔保特身上得到的快乐和过去因亚度尼斯而产生的快乐有些不同，后者是甜蜜的糖果让她抿着嘴细细品尝，而前者却像是一朵烟花在她的脑海中绽放，令她笑得毫无淑女风范。
　　“我真是不懂你，以前我父亲听见我说这些总会破口大骂，牧师也会唠唠叨叨个不停。”希尔保特说道，“我不觉得这样想有什么错，但我也不觉得这些有什么好笑的。”
　　“我笑并不是因为这些东西本身有什么好笑的地方。”贝蒂观察了一会儿希尔保特的神情，见他只有郁闷、困惑而没有恼怒之后才放心大胆地说道，“只是因为听到了和我原先已经知道的截然不同的东西而感到新鲜罢了。”
　　“那大概我在学会什么是害怕之后也会笑吧。”希尔保特说道，“不过到时候我可不会像那家伙以前那样总是说得没完没了。”
　　“那家伙？”
　　“我哥哥。”希尔保特撇了撇嘴，面上浮现出不大高兴的神色，“无论他学会了什么都要去父亲那里说个没完，真是丢脸极了。”
　　他虽然这样说，但贝蒂却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了一些羡慕，看来他对他父亲的态度并不是像他原先表现出来的那样完全不在意。
　　他们在路上奔波了三天，玫瑰城的城徽已经近在眼前了。
　　希尔保特一想到自己将要知道困扰自己多日的谜题的谜底就感到一阵兴奋，他命令座下的马加快速度，却忽然听见身后的贝蒂惊呼了一声“小心前面！”
　　他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在前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位老人，希尔保特慌忙下了减速的命令，差点让自己被甩出去。
　　“您没事吧。”贝蒂跳下了马，扶起了那名老人家说道，同时她也不忘示意希尔保特快来道歉。
　　缺乏礼仪是希尔保特的缺点之一，他本心不坏，但很多时候说的话、做的事都不合时宜，常常会令人大动肝火。
　　“真的非常抱歉。”希尔保特走近了老人，他心里还奇怪着这老人出现时的悄无声息，但不知怎的，他不敢在贝蒂的面前进行这样的辩驳，只好老老实实地道了歉……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话语中的诚意没能够蔓延到他的面部神情。
　　好在那位差点被撞的老人没有计较这件事的打算，他在贝蒂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粘到的污渍，哑着声和蔼地说道：“我没有关系，这样的错误在我年轻的时候也常常会犯。你们不用照料我了，我正打算回沙芭丝提安夫人那，她只需要一瓶魔药就能解决我这小小的痛苦。”
　　“回？”贝蒂琢磨了一番这一动词，她这才注意到这位老者有着典型的白发白须智者形象，而他身上穿着的是沙芭丝提安夫人的占星塔里的制服，显然他是那位女巫的手下。贝蒂顿时感到了一些喜悦，求证道：“您是为沙芭丝提安夫人工作的吗？”
　　“你们想要请见夫人？”那名老者问道。
　　贝蒂点了点头，回答道：“我们有一些问题希望能向她请教。”
　　“那你们也许要失望而归了。”老者叹了口气说道，“夫人最近正为了件麻烦事头疼，拒绝了一切的访客。”
　　“麻烦事？”贝蒂问道，“是什么样的麻烦事呢？”
　　“你们看那里。”老人指向一个方向。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贝蒂和希尔保特起先只能看见空无一物的天空，而后空气中一阵波动之后，他们又看见了一座幽黑的高塔，在塔的四周有着实质化的黑色魔力，它们在蛛网和闪电的形态间来回转换，像是对闯入者的震慑。
　　“那是什么……”贝蒂皱眉问道，“那个方向是……”
　　“是玫瑰城的重要商道，凡是从蓝宝石王国到玫瑰城的商人都需要走这条道路，但自从有这座城堡存在后，所有接近它的旅人都失去了消息，生死不知，就连沙芭丝提安夫人的占卜也没有办法推算出真相。如今，这条商道算是废了。”老人叹息着说道，他面上每一条皱纹都在诉说着他的担忧。
　　“夫人也看不出这座塔的来历吗？”贝蒂惊讶道，在她的印象中，在橄榄石王国一带流传的都是这位夫人近乎无所不知的智慧。
　　老人摇了摇头，说道：“夫人这几日正在准备进行古老的占卜仪式，一定不会接见二位的。我此次出来是为了采摘魔法材料，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先离开了。”说完，老人蹒跚着走了几步，而后又瞬移到了几米之外。
　　“难怪他出现得这么突然，原来是一个魔法学徒啊。”贝蒂说道，当她看见希尔保特惊讶的神情时又解释道，“魔法学徒是指在为女巫工作的人员中地位最高的那部分人，女巫往往会传授给他们一些简单的魔法技巧，比如浮空、瞬移之类的。”
　　希尔保特“哦”了一声，对这种技巧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兴趣。
　　“我们先进城吧。”贝蒂提议道，“无论如何，我们都得先好好地吃一顿填饱肚子。”
　　在听见她这么说后希尔保特立刻露出了笑容。
　　果然如同那名老者说的一样，玫瑰城的街市因为缺少了蓝宝石王国的商贩而空旷了许多，不过这里聚集着的那些来自各大国度的稀奇事物依旧让希尔保特产生了好奇心，他像个孩子似的四处乱窜着，以至于贝蒂不得不拉着他的手以防他忽然之间不见踪影。
　　她与他只不过相处了短短的几日，却已经将关心他变成了一种习惯。当贝蒂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她还来不及完全体会这不可思议，就不得不挪开注意力以便及时地把希尔保特从一堆混乱中拉出来。
　　“这里真是了不起啊，贝蒂。”希尔保特把自己肩上软绵绵的海底生物摘了下来，这种叫做水蘑菇的东西是他在横冲直撞冲翻了一个海底宠物摊后带回来的，他把这东西拉扯成一长条又骤然松手，惊人的弹力让他哈哈大笑，“这东西真有趣，比我家里的老母牛有意思多了。”
　　贝蒂默默地掏出钱为希尔＊麻烦精＊保特付完赔偿后，从他的手上夺下了水蘑菇，将它丢进了摊贩的水箱里，“这东西离开水太久会死的。”
　　希尔保特撇了撇嘴，但没说什么。
　　他们去镇上的小饭馆吃了一顿饱饭，在饭馆中又听其他人谈论到了有关黑塔的事。
　　“请问这座黑塔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贝蒂向旁边桌上的人问道。
　　“哦，听说是在半个月之前。”那人回答道，“有整整三个商队都因为它不见了踪迹呢。这可真是吓人，不是吗？”
　　“听说那里是受诅咒的。”有人插话道，“大概就是需要用鲜血解开封印之类的传说吧。”
　　“去去，你可别瞎说，不是还没有切实的证据吗？”先前回答贝蒂的人说道，“不过既然沙芭丝提安夫人已经着手处理了，想必这个麻烦不会持续太久了。”
　　“沙芭丝提安夫人也不是……”
　　说话的人未竟的言语被突然涌入小饭馆的人群打断，那些人穿着统一的占星塔制服，用黑面具蒙面，腰间都别着小刀。
　　为首一人扫视了一圈，而后径直走到了贝蒂的面前。
　　“抱歉打扰您用餐了，请您随我们去占星塔走一趟，沙芭丝提安夫人想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