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童话］格兰迪姆》九月雪六月霜

208、第六十九个童话

　　很难想象这样一座热闹的小镇上居然会有一个这么安静的地方。也许在人人期盼未来的地方，“过去”总是容易被人忽略。被涂成棕红色的外壁上爬满了绿色的藤曼植物，像是要为它遮去那条条裂痕，除了这些依凭着房屋越长越高的作物，也没有人在意这建筑了。
　　包括在这座房子里工作的那个人。
　　微胖的老乔治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上衣，赤着脚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他的桌子边上还有几个空酒瓶，也不知道他是自觉喝够了还是没有余钱喝了。他瞧见有客人来的时候显然感到十分惊讶，证据是他一下子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哦……哦，你们要看点什么？”乔治问道，“如果要买纪念品的话……”
　　“我们想要看看旧报纸。”亚撒用欢快的语调说道，“我们是一些为富人研究族谱的学者，有一个伯爵的亲戚……当然是远的不能再远的那种，曾经在这个镇子上安家落户，我们想知道他之后怎么样了。当然……在我们找到答案后，也会买一些纪念品。毕竟这也有助于伯爵大人了解实情。”
　　“哦哦，那我带你们过去吧。”乔治搓着手说道，也只有在金钱往来的时候他能打起几分精神了，“想不到我们镇上还有过这种大人物呢。”他在自己身后的抽屉里头翻翻找找，摸出一把铜钥匙，然后便领着亚撒他们走进了二楼的一间房。
　　“里面的味道可不好闻。”乔治提醒道，然后用钥匙打开了门（当然过程十分费劲），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酸臭味，更让人难忍的是里头的积灰，“需要我给你们拿展油灯吗？当然如果着火的话你们得负全责。”
　　“麻烦你了。”扎克利对乔治道谢道。
　　等油灯到手后他们才走进这间看上去有些阴森的房子。
　　“虽然海尔先生当时不怎么受欢迎，但是谋杀案可不是一件小事，头条的资格还是有的。”科拉说道，“时间的话……”
　　“找到了。”亚撒忽然说道。
　　“这么快？！”
　　“科拉你忘了吗？我们是巫师啊。”亚撒叹息道，“我刚才用了搜索类的咒术。”
　　扎克利不失时机地对科拉发出了嘲笑。
　　身为房间内时间最长的巫师“从业者”，科拉红了红脸，有些尴尬地岔开了话题：“那上面有没有通缉令什么的？”
　　“有强盗团伙的全国通缉令，不过不知道和柯贝斯先生的遭遇有没有关系。”亚撒说道，“与之相比，新闻里提到说当时小镇上的送信人提供了证词，据说他在送信的时候就看到有可疑人士在附近走动。但是他当时十分疲惫，没有多想就走开了。”
　　“是没有多想……还是不敢多想？”科拉冷笑道。
　　“讨论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那个送信人是谁还查得出来吗？”
　　“可以。”亚撒说道，“有相关记录。不过估计也问不出更多信息了。”
　　“用魔法窥探记忆。”科拉说道，“亲爱的亚撒，你忘记我们是巫师了吗？”
　　终于把这句话还回去的女巫露出了得意又自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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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调查案件的人和报社都没有披露送信人的真实身份，但是这小镇上的送信人在同一时期最多不会超过三个，排查出那个人实在是再容易不过了。更幸运的是，经过调查，那位送信人还在人世，并且头脑清晰。
　　他们趁那位送信人独自一人的时候对他施展了窥探记忆的术法，为了万无一失，他们选择先将那人的记忆提取出来，等回到尤金家之后才开始阅览这段记忆。
　　“你和扎克利一起进入记忆中。”亚撒说道，“我负责守着你们，如果有什么特殊情况，我就打断魔法。”
　　和意识、记忆有关的魔法再小心也不为过。
　　扎克利和科拉犹豫了一下，在你来我往的互相嘲讽了几句后，两人配合迅速地画出了魔法阵，念诵了咒文，魔法一次成功，两人同时陷入了承载了送信人记忆的梦境之中。
　　他们看见了很多年前的这座小镇，与尤金的住宅相比，如今被冠上“海尔柯贝斯宅邸”之名的这座房子看上去要阴森许多。花园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被打理过了，里面杂草丛生，雕塑上也遍布尘灰。
　　记忆的主人——送信人先生的身形很快出现了，他当时还是个精力充沛的青年，看上去沉稳有可靠。随着他的出现，房子周围也发生着某种变化，扎克利注意到四周有许多人影出现了。雕塑后面站着一个，门前蹲守着两个人，窗下也蹲着一个。
　　“总共四个人。”扎克利对科拉说道。
　　“我有眼睛，我自己会看。”科拉回应道。
　　送信人的目光在这些人脸上停留了一下，这片刻的注视让站在雕塑后的男人亮出了手里的匕首，他比出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接着指了指送信人手中的信件。
　　他的那些同伙们也转过头，用冰冷的视线凝视着送信人。
　　“这……这是柯贝斯先生的信件。”送信人颤颤地说道，他不敢发出很大声音，害怕那会让自己丢掉小命。
　　“我们知道。”雕塑后的人说道，“把它给我们。”
　　扎克利感到这个人的声音有些耳熟，忍不住思考他是不是见过这伙贼人。
　　送信人照办了，在送出信封后，他如同逃命一般地离开了。
　　接过信封的贼发出了一声嗤笑，他高声嚷了一句：“柯贝斯先生，有您的信件！”
　　他在大喊的时候抬起了头，这让扎克利看清楚了他的脸——
　　虽然很年轻，但是他不会认错的……那是属于他父亲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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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情绪太激动了，扎克利。”亚撒将两个人从魔法中硬拉出来，“你让科拉也和你一起陷入了危险。”
　　扎克利依旧没有回过神来。
　　“不对。”他喃喃自语道，“一定有哪里不对，也许是我自己的记忆影响了……意识的事一直是说不清……对，没错，应该是这样。”
　　可是他没有办法说服自己。
　　科拉皱着眉头看着他，她不理解发生了什么，所以她不敢贸然地用言语安慰他，也不敢随随便便揭过这件事。
　　“我得回家一趟。”扎克利忽然高声说道。
　　“嗯？”科拉问道，“现在吗？”
　　“现在！”扎克利匆匆忙忙地说道，他的面上浮现出一种惊慌的神色，科拉从来没见他露出过这种神色。
　　很多事情忽然浮现在他的脑海中，而其中最为清晰的是关于乡人对他父亲金钱来历的种种猜测，诚然他父亲能积累那样的财富得归功于他精明的头脑，但是这世界上没有一桩生意是不需要“本金”的，而他父亲的本金从何而来一直是个谜题。
　　他在年幼时曾经问过他的父亲这个问题。
　　“当然是变卖家产啊。”他的父亲态度自然地说道，“我把那些寻常的东西卖到那些缺乏这些东西的国度，比如说我把毛毯拿到终年炎热的国家去卖，一下子就能赚好多钱，正所谓物以稀为贵嘛。”
　　年幼的他感到父亲的回答真是充满了智慧，而现在回想起来，那不过是随口编就的故事罢了，若真是如此，岂不是人人都能发财了吗？
　　而父亲对谎言信手拈来的态度也让他心中很不安宁。
　　“虽然不知道你的家乡在哪里，不过回去应该很不方便吧。”
　　“再不方便我也必须要回去。”扎克利说道，“这次我一个人去，也许等我回来的时候，我就能给柯贝斯先生一个交待了。”
　　科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啊……
　　“看来我们是劝不了你了。”亚撒说道，“既然如此……就让我们给你最后一个建议吧。路途遥远，你如果真的急着赶路……就用你的那只怪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