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童话］格兰迪姆》九月雪六月霜

181、第五十五个童话

　　现在的情况真是难得一见。
　　在针对那位持有复生药水的女子的诉求这一问题上，科拉和扎克利竟然达成了共识（尽管是勉勉强强地），而一直与科拉站在一个战壕中的总是采用中立态度对待争端将随波逐流四字发挥到极致的亚撒竟然坚定地作为队伍中的少数人站在了对立面上。
　　说他是“少数人”就代表反应力不及他们的大拇哥也支持为了复生药水去帮助那个女人。
　　“你们不明白这样的行为有多么危险。”亚撒恼火地说道，“复仇可不是什么下雨天地上恼人的小水塘，触及它所造成的问题会比被溅一身泥水要糟糕得多，我以为我们以前所经历的已经是弥足珍贵的教训了。”
　　“如果潼恩——你的那位不自量力、不思进取、将别人的好意弃之一旁的青梅竹马知道我们今天为了这点小小阻碍错过了救助那位貌美国王的机会，亚撒，我敢肯定，一场针对我们的复仇就会出于酝酿中了。如果说还有什么更糟糕的，亚撒，潼恩是个女巫，如果她失败了，她肯定要想办法知道自己是怎么失败的。”科拉也提高了音量，同伴的不谅解（尤其考虑到这件事的起因其实只算是他的朋友而不是她的）让她也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但在发泄完之后，她还是秉持着女巫的尊严恢复了理智，没让无用怒火控制她，“相信我亚撒，我从小背诵的关于宽恕的经文，接受的教育可是你的好几倍，我知道仇恨有多么可怕，但在我们想到更好的办法之前，恐怕只能顺着她的心意，因为这样带来的结果肯定没有谈判崩裂所带来的那么差。”
　　亚撒深吸了口气，他大概是看到了这件事还有微不可见的挽回的余地，没有再继续表达自己的不满，而是开始思考一些更加现实的事情，比如说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
　　“我们应该先验证那名女子所说的故事。”扎克利说道，“看看那位罗兰是不是真的像她说的那样混蛋。”
　　“我赌一金子不是这样的。”科拉冷笑着说道，她在接完话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应了最讨厌的家伙的话茬，于是接下来的一路他们都沉默不语。大拇哥倒是想要活跃一下气氛，但当他看见就连脾气最好的亚撒都阴沉着脸的时候便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他们原以为要找到罗兰需要不少的时间，但事实上他们很快便知道他在哪里了。
　　离他们遇见那满腔怨恨的女子的地方大概一个小时的距离有一座小村庄，今天那里非常热闹，到处都是鲜花和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来来往往的大人们都穿上了颜色鲜丽的衣服，他们喜笑颜开，偶尔有几个相熟的人聚在一起时会用各自喜欢的调唱起同一首歌谣。
　　“看来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发生了。”扎克利说道。
　　“是婚礼。”亚撒淡淡地说道，“我小时候也见过和这相似的场景。”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两名巫师都先后谈到了自己儿时的经历，也许是因为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地想去最无忧无虑的时光中寻求安慰吧？
　　扎克利对他们此时的心情兴趣缺缺，但他将他们说的话都记在了心里，对巫师们了解得多一些总没有坏处。
　　贸贸然去找罗兰的风险太大了，先不提对方会不会说实话，万一他瞧出他们的来意有问题当众发动魔琴，就算他们逃过一劫只怕也会大大丢人了。因而现在最稳妥的做法就是装成被热闹吸引了的旅客，向村民们打听情况。为了提高效率，和在森林中寻找暴风王的线索时一样，几人选择各自分开行动，当然大拇哥由于行动不便依旧是黏在扎克利的身上，而科拉和亚撒由于之前不愉快的争论选择暂时各自为政罢了。
　　科拉心情不太好，但她早就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甚至这种有意的压制让她显得更加擅长这种事了。在陪几名热情的老妇人喝了几杯酒之后，其中一位痛快地将新郎的故事告诉了她。
　　罗兰与他的新婚妻子凯罗尔真的非常不容易。他们的缘分起始于同样不幸的家庭状况，罗兰的父亲背弃了他的母亲，凯罗尔的母亲抛弃了她的父亲，偏偏他们各自的至亲怀着对另一半的愤恨再次结了婚，而在这年头，带着孩子的人往往也只能找到另一个带着孩子的人。
　　凯罗尔和罗兰都不属于讨喜的孩子，或者说至少在他们的父母眼里他们不如家中的另一个孩子聪明乖巧。罗兰的继父觉得罗兰笨手笨脚，而凯罗尔的继母则觉得她太过花枝招展，某一天，两个苛刻的继任家长命令他们的继子女在大雪天去采草莓。在同一棵树下，两个人相遇了，并且相爱了。他们没花多久就制定了一项简单又疯狂的逃跑计划，离开了压抑的房子奔向了自由的天地。面对最为现实的生计问题，他们愁眉苦脑，但也许是上苍对他们的不幸终于产生了怜悯之情，一个中年人教会了他们向各大遗迹借钱的本事。罗兰和凯罗尔确实是有天分的，他们很快就不愁吃穿了，而在他们逍遥快活了一年后，他们偶然遇见了一个叫瑞贝卡的女子。
　　瑞贝卡有着与他们相似的不幸，凯罗尔和罗兰出于同情决定接纳她加入他们。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
　　“瑞贝卡是一个女巫？”科拉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说道，“哇哦，这可真是……令人吃惊。”
　　“除了那些无所事事就知道养猫的女人，还有谁会有这么恶毒的心肠。”老妇人啐了一声后才接着说道，“她用巫术让罗兰忘记了凯罗尔，带着他远远地逃开了，我们这的人都知道这件事。”
　　科拉很确定瑞贝卡不是女巫，但不是女巫的人也有可能使用带有迷幻性质的魔药，不然女巫做出了药剂之后要将它卖给谁呢？她看了看妇人，也懒得同她做这些解释，不然谁知道下一秒她会不会恼羞成怒地跳出来对她大叫一声“女巫”然后喊人把她赶出去呢。
　　“这么说，那个恶毒的咒术一定已经被破解了吧。”科拉说道，“毕竟罗兰现在的新娘是凯罗尔啊。”
　　“就是这样，正义永远不可能战胜邪恶，真诚的爱情能够突破所有阻挠！”老妇人闭着眼睛动情地朗诵着她不知道从哪场戏剧上看来的没深度的台词，待她感到自己已经将该传达的感情都传到了科拉心中后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在罗兰和那个恶毒女人的婚礼当天，凯罗尔深情又绝望的歌声解开了咒语，罗兰恢复了神智，他这才发现自己做出了怎样可怕的事情，他立刻抛下了瑞贝卡重回凯罗尔的怀抱……真希望我那天就在现场，这样我就能好好看看那女巫脸上的表情了。”
　　科拉随便附和了几句，为女巫名声再一次被莫名其妙地诋毁这件事感到有些不爽，在那位老妇人被她的朋友拉走之后，科拉也打算去找自己的那些伙伴交流信息了。
　　当她站起身后，有人搭住了她的肩膀。
　　是个男人。
　　在科拉想要给他施加一个恶咒之前，那个男人开口了：“嘿，不要这么紧张嘛，美丽的姑娘，我没有恶意的，只是想向你打听一件事。”
　　“你可以站在离我一米远的地方说话。”科拉冷冷地说道，“不然我恐怕就要把餐刀扎在你的手上了。”她这样说着，随手将桌边的银色餐具抓了起来。
　　‘伴随着恶咒一起！’这是她没有说完的话。
　　“嘘……嘘……别冲动，好姑娘。”那人虽然态度一如方才轻佻，但好歹识趣地松开了手，“我就是想问问你，你刚刚是不是见到了瑞贝卡？别这么快否认嘛，不然你们为什么对新郎他这么感兴趣，为此不惜和几个目光短浅的老妇人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