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贵女轻绝》俨容

73、秦淮

　　金陵依水而居，在灯火之畔的摘星阁内，人头攒动，散发着夜晚的热闹气息。

　　人人都知道，这可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齐云门的产业，江湖之人讲究仗义，因此这家酒楼从未有过任何不诚不周之处，甚至连赊账都极为方便——也正因为此，那些赊账的人反倒不好意思拖欠太久了。

　　由于风景好、菜色全，掌柜和小二也总是陪着笑脸，加之菜钱并不像那些达官贵人所开的产业一般昂贵，因此这里平时就人满为患。无论是高官名门还是江湖侠士，甚至连平头百姓都喜欢来这里喝杯酒、歇歇脚。

　　而今日，这里仿佛比平时更热闹些。酒楼里头忙碌的身影不断，喝酒划拳的声音震得桌子微微晃动，就连外面的画舫都变得多了起来，映衬在河面上的灯光被波纹不断打散。

　　有些路过的人原本没有打算进去，但见了这个场景，不由得也觉得腿酸了、肚子饿了，犹豫再三之后还是踱了进去，点了平日最受欢迎的菜品。

　　“哎，今儿是什么日子啊？怎么这么热闹？”有人终究耐不住好奇，问了邻桌的人道。

　　邻桌神秘兮兮地朝楼上看了一眼，道：“听说啊，是齐云门的二小姐出关了。这二小姐一直体弱多病的，所以只能在山里头修炼，如今出来了，可不得好好庆祝一下？”

　　又有人凑过来道：“原来是这样，我家有个亲戚曾经在齐云那边迷过路，正好被这门派里的大侠给救下了。他在那儿住过一晚上，倒是听说过这个二小姐的事，如今快十三岁了吧，一直闭关，都没几个人见过她。”

　　“这么说，她倒是连门都没出过几次了？那如今出关了，的确算得上大事。怪不得今儿所有的菜都打半折了——其实这才是人多的真正原因吧！”最后一句话提高了声音，惹得大厅内哄堂大笑。

　　“说起来，这个二小姐已经快到定亲的年纪了，也不知道……”

　　“想那么多干什么？”旁边的人拍了他一巴掌，“齐云门各个都是英雄，这小姐肯定也是文武双全的，说不准都能把公主郡主压下去。你还记得前两年大小姐出嫁时的盛况吗？这个二小姐，你连想都不要想。”

　　“唉，咱还是等着看吧。现在啊，吃饭才是最重要的！”

　　“对对对，来尝尝这个……”

　　周沐蓁坐在二楼临河的房间内，静静看着下方缓缓漂在水面的画舫。门被敲了两下，随即吱呀一声打开了。她没有回头看来人是谁，待到那人走到她身后时，便轻轻指了指正当前的那艘画舫，道：“你看，里面坐的是谁？”

　　蒋照跟随着她的指尖看过去，距离有些远，因此他微微眯起了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道：“……旁边那个女人是？”

　　“是个蛮出名的窑姐儿，你竟然不知道？”

　　“我为什么要知道？”蒋照很鄙视地看了她一眼，“要不是……我平时连门都不想出的好吗。”

　　周沐蓁笑嘻嘻地道：“就算不出门也不能孤陋寡闻呀。你知道前几年那个被打死在大街上的郡王吗？就是因为把这个女人欺负了，人家的金主儿就联合起来……”

　　“你小小年纪，从哪听来的这些弯弯绕绕？”蒋照敲了一下她的头道。他比苏落晴还大上两岁，周沐蓁在他面前，自然只是个小丫头的份儿。

　　“要不是我，你能看到这一出？”周沐蓁丝毫不觉得这些话题与她年龄不符，继续趴在了窗边，“原本觉得人家好歹是个郡王，怎么会被活活打死呢？今儿看到太子，我算是明白了。”

　　蒋照终于放下了自己清高的身段，道：“这么说，他们已经不少年了？”

　　“或许吧，听说他们经常到这儿来。不知道是因为画舫多，还是因为眼线少。”周沐蓁抬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道：“可他刚刚才娶了我大姐啊，就算她只是个侧妃也不能这样啊。”

　　听周沐蓁这么说，蒋照微微抿了嘴角，道：“你与你大姐似乎关系没有这么好。”

　　瞄了瞄他的神色，周沐蓁轻咳一声道：“有感而发而已，刚纳了侧妃他就这样，那以后呢？等以后太子妃有孕了，他是不是也……”

　　“不会的。”没等她说完，蒋照就打断了她，失了平时云端高阳一般的冷静，声音也比平时高了一些。

　　见周沐蓁面露惊讶，蒋照把声音降回原来的高度，沉静而认真地道：“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怎么不会？”不知道对蒋照的态度算是满意还是失望，周沐蓁还是抬起了头，直视他的双眼道：“太子妃之前是逢了孝期，但眼看着孝期就要过去了。为皇家诞下子嗣，是她应该要做的。”

　　蒋照也低下头回视她，随即温和地笑了，道：“你这是试探我？”

　　“试探吗？”周沐蓁移开了目光，重新看着江面上太子怀中女子盛开的笑颜，“你不如认为是警告。”

　　警告他，如果真的没有能耐把苏落晴带走，就少去招惹她。虽然苏落晴的地位已经岌岌可危，但自己凭着手段和子嗣拼一把，也总比莫名其妙地被蒋照拖累了要好。

　　前世，蒋照并没有总是进东宫给苏落晴诊脉，而是独自云游四方去了；而这一世，他却莫名其妙地与她有了牵扯。前世，苏落晴被盖上了谋害皇家子嗣的罪名含冤而去，这一世，她不能让她再盖上个通奸的罪名。

　　“她看人的眼光，你不相信？你自己不也是她一眼相中的朋友吗？”蒋照没有被吓到，而是轻轻地笑了。

　　“当然不信。”看来苏落晴连陷害的那件事也跟蒋照说过了……周沐蓁心下有了底，道：“因为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蒋照点点头，“不论这是她的试探还是你的警告，我都保证护她周全。你不必问我拿什么护，就像你不会告诉别人你如何练武防身、你如何用了一个新的身份，入主了这摘星阁一样。”

　　她约蒋照来这里，只是用了这里达官贵人眼线少、场面热闹、价格便宜的借口而已，而他果然已经猜到了这些。

　　只听他接着道：“我信你不会把我们的事说出去，就像你信我会保守你的秘密一样。”

　　“好。”到这个程度，已经够了。周沐蓁转身坐到了桌边，“蒋公子不妨来尝尝这酿了一整年的桃花酒？真是唇齿留香。”

　　看了一眼酒，蒋照心领神会地跟着坐到了跟前，轻轻抿了一口，道：“味道不错，只是不能多喝。尤其是病患，若是贪恋这一点儿酒香，可相当于是消耗自己的寿命啊……就像恒康侯府的大公子一样。”

　　果然，他是个聪明人。周沐蓁满意地看了他一眼，心中对于他和苏落晴的事又放心了一些，面上还是有些惊讶地道：“袁大公子竟有酗酒的毛病吗？我见过他两次，不像啊。”

　　之前苏落晴答应了袁宇让蒋照给他看病，看来如今已经是去过了。

　　蒋照想了想去袁家的那次所看到的场景，道：“酗酒倒算不上，但不知他从谁那听说的喝酒可以养身体，药酒、花酒、肉酒什么的竟然都喝。原本是好事，但这喝杂了，可就不好了”

　　袁耀对于自己大哥的殷勤可是全城皆知，到处给他搜罗上好的药材献给他吃。娶了媳妇之后不但没有收敛，反倒是跟刘嫣一起找珍贵的雪莲、人参等。恒康侯夫妻以为这样，总有一天大儿子可以被治好的，因此便全心地信任了袁耀夫妻。

　　殊不知，补的多了，亏空的便也多了。之前大补进去的元气，都要被统统地随着越来越孱弱的身体一起泄出来。仔细想想，前世新婚前一天听说袁宇能下地了，想必已经是到了回光返照的地步了。

　　“你可有跟他说？”

　　蒋照轻蔑地笑了一声，道：“他可不信我，这可是他的嫡亲弟弟花了重金买来的药材泡的酒，他喝了之后便觉得身子舒服多了。”

　　虽然只见过几次面，但周沐蓁也能想象出袁宇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那副呆呆傻傻的样子。她道：“他这是喝酒喝上瘾了吧？不过想想，果真是兄弟情深啊。”

　　“或许吧，反正我没有兄弟姐妹，不知如何情深的……郡君你就不好说了。”不理睬周沐蓁不服气的白眼，他继续道：“我说了，他爱信不信，我也不惜得给他治病。”

　　这样一说，袁宇那么珍惜看病的机会，一定会好好斟酌蒋照的提醒的。周沐蓁笑道：“想不到，你看病也会撂挑子？真看不出来。”

　　蒋照却是皱了眉，“不过我不小心沾了点酒回去，毁了一件衣服，还死了一只猫。”

　　“死……死了？”周沐蓁感到心惊，难道袁耀这么早就已经开始给袁宇下毒了？距离他死还有三四年啊。

　　“不是置人于死地的毒。”蒋照猜到了她的想法，解释道：“是让人上瘾的毒。”